邊介神色尷尬了一下，但是他好歹身處高位，反應也是快的。
    “此事又有何難，隻看將軍你是白默之臣，還是薛延陀之臣了！”
    哈莫眼睛微微眯起，盡量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
    聽到邊介這樣一句話，他就知道對方所想，正與自己的猜測相合！
    他果斷地回應道：“那還用說，我哈莫當然是大汗之臣，白默也隻是大汗之子以及大軍的主帥而已。”
    邊介撫掌笑道：“說得好！”
    “既是如此，那本汗則請將軍在大局為重，直接領軍與本汗的大軍會合。待大軍重整旗鼓，穩定軍心之後，再與唐軍決戰。”
    “至於白默嘛，他乃是敗軍之將，連累了數萬將士，能不能逃出來，就看他自己的命數吧！”
    邊介的話，完全談不上“委婉”，幾乎是明示了想要白默死在唐境之內！
    如此，他不需要負任何責任便成功地除掉最大的競爭對手。
    哈莫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立即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確是如此，多謝邊介殿下為在下解惑，有邊介大人在，想來軍中其他的部族首領也不敢有疑議。”
    “好，本汗便親自與眾首領分說。”
    邊介並不在意自己在此時出現在軍中的事情，會在日後引人懷疑。
    他既然要與白默相爭，那就不能隻會偷偷摸摸行事，早晚也會站於台前。
    現在便是個好時機。
    白默威信大損，已經明顯不足以帶領大軍，自己的出現，定會被其他部族首領視為救星。
    而且他本來就是奉了父汗之命前來接應，便是有人向父汗告狀也不算是什麽把柄。
    他若是能帶領哈莫麾下的大軍撤離大唐境內，乃至於重整旗鼓之後再行反擊，打一場漂亮的戰役。
    那麽，必定能跟白默的損兵折將形成鮮明對比，不論是其他的部族大人還是父汗，都會知道誰才是更合適的繼承者。
    試問，到那時誰還會憑著一絲的懷疑，責問自己今日為何不救援白默？
    哈莫則是冷冷一笑。
    邊介覺得要對自己盡力拉攏，卻不知他的出現也是自己最需要的“幫手”。
    隻有邊介的身份才能讓其他部族首領讚同自己的退兵之議。
    白默啊白默，就連你的同胞兄弟都要置你於死地，真要被唐軍斬殺於此，可不要怪我呐。
    果然如哈莫所料，邊介的出現，打消了其他部族首領的懷疑，而且他們都覺得邊介在此乃是得了大汗的旨意。
    同時，哈莫也利用了眾人心中的不安。
    哪怕他們真的忠於白默，作為王庭所屬的部族不敢棄這位王子，可是並州之戰還沒有任何細節傳來，誰也不知道唐軍到底有多少兵力。
    萬一那本就是唐軍的陷阱，一支大軍正自並州殺來，再配合上右威衛主力，他們自己恐怕也要埋骨於此。
    直接逃離唐境，聽起來雖然狼狽一些，卻是很多人心中最穩妥的選擇。
    一戰大破阿史那部，得到數之為盡的肥美草場，這次南征所得已經足夠了，大家的心裏更掛心的是自己的部族是否能得到其中一片大的草場。
    白默此時根本不知道哈莫軍中形勢，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邊介竟然與哈莫聯手，讓本是忠於自己的首領全部“叛變”。
    而唐軍的動作，則進一步迷惑了他的判斷。
    ……
    哪怕以李承乾的沉穩，大戰之後也興奮地下令把太原城中以及俘獲了敵軍的豬羊盡數宰殺，以犒賞所有將士。
    他甚至喜滋滋地感覺，哪怕自己最終推掉了太子之位，單憑著這一戰，也能在史書上留下重重地一筆。
    作為一個穿越眾，留下這樣的成績也算不留遺憾了。
    對於那些被程懷亮領軍擊潰，逃入山間鄉野的敵方潰兵，李承乾隻能派出軍士警戒山道，若有因迷路撞上的，則直接擒殺。
    好在因為敵騎侵入並州，他們早早地把沿途村鎮的百姓疏散，哪怕有潰兵逃到那些村子裏，也不會有機會禍害大唐的百姓。
    可惜的是，李承乾雖然打贏了這一戰，卻並沒有改變自己手上沒有足夠兵力的現實，根本不可能派出大軍入山清剿。
    甚至於，太原城被征調的青壯，也在此戰中多有受傷，必須分出大量人手進行治療和安置，而且州府之中也要分發銀錢進行安撫。
    現在他手中可以調動的唯一一支機動兵力，便是杜荷帶來支援的那支騎兵。
    他們的數量相對於敵人還是不足，若無步軍進行策應，孤軍追擊有可能會吃上大虧，那樣將會讓並州形勢重新陷入危局。
    這便是兵力不足的壞處，沒有容錯率，哪怕他們取得再多的勝利，隻要被敵軍反擊成功一次，便再難以翻身了。
    李承乾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不可能預料到，現在哈莫大營裏，薛延陀內部竟然出現近乎於內訌的變化。
    而他沒有急於下令追擊，表現出“心虛”的態度，則讓白默覺得自己的猜想得到印證。
    唐軍能把他擊敗，不過是利用了地利和己方戰士疲憊的劣勢，其兵力並不足以對他展開圍殲。
    他安心地在並州山口之外，等待著更多的戰士逃出並州與他們會合，錯失了最好地逃離時機。
    就在這幾日之內，已經接到求援命令的右驍衛大軍，已經前來救援右威衛！
    得到了這支精銳騎兵主力的支援，李承乾麾下的大軍，雖然還比不過薛延陀部派出來的所有騎兵，但卻已經勝過了白默手中的兵力。
    若是把戰士的兵器甲胄一起算上，其戰力則已經遠遠勝過了白默。
    並州乃是大唐的地界，他們可以很方便地派出探子，沿著山地隱蔽進行探察。
    很快，李承乾便得到確實的軍情。
    被他們擊敗的白默竟然沒有逃走，陸續收攏了接近三萬的逃散敵騎！
    與此同時，程知節派來使者，說明哈莫大軍主動退卻，現在右威衛大軍主力已經與右驍衛會合，隨時能東進並州，策應他們作戰。
    兩麵大軍，等於已經把毫不知情的白默大軍夾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