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們已經錯失了不少的時間，可不能再等了。”
    “父親都已經跟右驍衛大軍會合，我們當以最快的速度與之配合，才能纏住白默，若讓他發現自己處境不妙，憑其騎兵速度，很短時間就能逃走了。“
    程懷亮意識到戰機稍縱即逝，趕緊提醒太子發兵。
    李承乾兩眼一翻，內心長歎一聲。
    他確實是下定決心，仔細謀劃，打贏了太原之役，但並不代表著他想利用這次機會直接斬殺白默。
    守衛太原，可以讓他這個太子首次出征“無功無過”……好吧，這個有點兒難。
    縱使有功，比起唐初諸多名將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最多就是沒有給大唐丟人而已。
    可是，若是一戰而把薛延陀部大軍主帥給擒殺，那種功勞就太過引人注目了。
    李承乾心裏有點兒發麻。
    他在長安之時，便直闖太極殿，公開宣稱自己和東宮屬官暗行謀反之舉，以期激怒陛下。
    之後再借著陛下處事的種種不公，爭取到一定的同情分，最後既能擺脫太子的身份，又能保全一個富貴親王的待遇。
    可是，那畢竟是李世民呐！
    李承乾從他沒有追究自己罪責之舉，可以判斷出他確實也是對自己，對已經亡故的長孫皇後略有愧疚，可是自己這個太子，在他的心目中，必定已經留下了“謀逆兒子”的印象。
    自己先得兵權，現在若是再立下擒殺敵軍主帥這等大功，那會不會引起李世民之忌，讓他初時因為某種愧疚之心而放過自己的心態，發生變化？
    當他既有軍功，又得軍方老將好感，還有兵權在手……那隻是靠著魏王掌握糧草軍械轉運，便能製約的嗎？
    假如魏王無法製約自己，那麽李世民會不會親自下場！
    想到此處，李承乾不禁打了個寒戰。
    他可不是那種稍微在戰場上立了點兒功勞，就飄飄然到忘記自己姓誰的人。
    他一直都很冷靜！
    以他的用兵和軍功，要跟六世紀最強碳基生物正麵叫板，十個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咳，懷亮呐，你的用心極好，但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了？我們太原之兵剛剛經曆一場大戰，到現在還沒有休整完畢呢。”
    “而且要追擊白默的大軍必定要離開並州作戰，沒有地利之便，我們能否打敗白默的騎兵，尚在未知之數啊。”
    李承乾擺出一副沉穩持重的姿態。
    杜荷現在卻是比程懷亮更加興奮。
    “此事殿下不必憂心，經過殿下犒賞之後，眾將士皆是戰意高昂，而且我們也不需要派出所有軍士。當夜之戰，我們的騎兵隻是追殺敵軍亂兵，沒有遭遇太多的抵擋，還保持最大的戰力，足可對白默形成威脅。”
    程懷亮也接著道：“若隻是我們一支軍隊出戰，那殿下的憂慮還是有道理的，但是有我父與右驍衛大軍配合，白默必定難顧首尾，此一戰必定能把他擊潰。”
    “殿下，程懷亮願立軍令狀，若此戰反被薛延陀所敗，臣甘當軍法！”
    麻了，徹底麻了！
    李承乾聽到程懷亮都把軍令狀扳出來了，再也不能找借口推拖了。
    看看杜荷那興奮的神情，巴不得讓自家太子立下不世之功，這樣魏王就再也無法動搖東宮的地位。
    李承乾心中暗恨，琢磨著找機會還得再給這臭小子一腳，讓他清醒清醒。
    “好吧，既是如此，那你們便將騎兵集結，準備出擊。”
    “本太子則帶領餘下的步軍守城，以免為敵所乘。記住，若戰事有什麽滯礙之處，立即退兵，太原便是你們的後盾。”
    聽到李承乾如此分派，杜荷直接露出失望之色。
    “怎麽，殿下您不親自統領大軍出擊麽？太原之敵已退，便是有敵人退入深山，也無法再形成威脅，根本不需要您在此坐鎮了呀。”
    杜荷非常清楚若能擒殺白默，是多大的功勞。
    最理想的結果，便是由太子親領這支騎兵，作為陛下欽點的並州大都督，北疆所有大軍主帥，沒有人能跟他爭奪此次大功。
    可是，太子若是呆在“後方”的太原，那朝廷更容易把此次大功記在程知節父子身上。
    當然了，太子之功依然很大，可是這種象征意義的功勞，不足以把太子殿下的威望推高到完全碾壓魏王的程度。
    畢竟魏王負責大軍後方轉運，依理來說同樣有極大的功勞。
    杜荷正要開口再勸，卻突然發現李承乾暗暗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之中滿是殺意，嚇得他打了一個激靈。
    殿下這麽瞪我幹嘛？我可是一片忠心都是為了殿下啊。
    杜荷隻能把勸諫的話吞回肚子裏，但是心裏全是委屈。
    ……
    程懷亮隻要殿下能許他領軍追擊，跟老爹他們配合作戰，至於殿下自己要不要親自參與，倒是沒那麽在意。
    說到底，程懷亮跟杜荷還是不一樣，他雖然對太子殿下充滿了好感，也支持他作為大唐的繼承者，但本身還是一名“純臣”。
    他們對於並州的地形極為熟悉，不過半天功夫就已經來到山口，遠遠便可以望見依然沒有升起警惕之心的薛延陀部騎兵！
    ……
    白默此時正在帳中痛飲美酒。
    草原部族進兵，不像中原那麽講各種規矩，軍中飲酒對於貴人們來說自是常理。
    他們甚至覺得，痛飲美酒之後，更容易激起心中的膽氣。
    便是中原的史書之上，也記載過這樣的事情，臨偷襲敵營之時，主將與挑選出來的敢戰之士痛飲美酒，然後再出發，功成而返。
    白默遭遇太原之敗，心中極是鬱悶，那當然更需要美酒來緩解心情。
    不僅是他，其他的部族貴人其實也時時痛飲。
    就在此時，他的親衛闖入帳中驚慌地稟報敵情。
    “殿下，大事不好，我們發現了唐軍騎兵出沒！”
    “什麽？”
    白默也吃了一驚。
    按他的算計，現在唐軍經過大戰，不是應該在太原休整麽？
    就算真要出兵，他們也應該先入山搜捕被擊潰的敗兵，怎麽敢大膽向自己殺過來的？
    “他們派來了多少人馬？”
    “呃，我們所觀察，最先殺出並州的當有五百騎，後續或有兩千之眾。”
    “唐軍著實可恨，區區兩千五百騎，便敢來挑釁本汗！”
    聽到後麵報上敵人數量，白默懸著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