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黃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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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黑影,一左一右,如同默契共生的毒蛇,發動了雷霆般的夾擊。
他們的動作快得隻剩殘影,手中那黝黑的“蝕魂刺”劃破空氣,卻詭異地沒有帶起絲毫風聲,隻有一股直透骨髓的陰寒殺意,牢牢鎖定了花癡開與菊英娥。
左邊影煞的短刺直取花癡開心口,角度刁鑽狠辣;右邊影煞則配合無間,刺尖顫動,籠罩菊英娥咽喉、肩井數處大穴,封死了她閃避和救援的空間。
合擊之術,精妙而致命!
花癡開內傷未愈,氣血依舊翻騰,但麵對這絕殺之局,他眼神冰寒,不退反進!
體內那新煉化的“癡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流轉,賦予他超越身體負荷的力量與速度。他腳下步伐變幻,正是“千手觀音”身法中的精妙步法,身形如同風中柳絮,又似水底遊魚,於間不容發之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心口要害。
“嗤啦!”
短刺擦著他的肋下而過,帶起一溜血光,衣衫瞬間被割裂。一股陰寒歹毒的氣息順著傷口試圖鑽入體內,瘋狂侵蝕他的經脈與心神。
花癡開悶哼一聲,臉色更白,但眼中厲色一閃。“癡煞”瞬間反撲,將那入侵的陰寒氣息強行包裹、煉化!雖然過程痛苦,如同冰針紮刺靈魂,卻也讓他對這“蝕魂刺”的詭異力量有了更直接的體會。
與此同時,他避開的右手並未閑著,五指如鉤,蘊滿“癡煞”,閃電般探出,不是攻向影煞本體,而是精準無比地扣向了對方持刺的手腕!
這一下,出乎影煞的意料。他本以為花癡開會格擋或閃避,卻沒料到對方如此悍勇,竟敢以受傷為代價進行反製!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花癡開的手指如同鐵鉗,蘊含著“癡煞”那冰冷鋒銳的特性,瞬間捏碎了影煞的手腕骨!
那影煞悶哼一聲,手腕劇痛,蝕魂刺幾乎脫手。但他不愧是“天局”培養的精英殺手,意誌極其堅韌,竟強忍劇痛,左手如鬼爪般探出,直掏花癡開腰腹!
另一邊,菊英娥的戰鬥更是驚險萬分。
她麵對的不隻是一名影煞的攻擊,還要分神留意花癡開的情況。見兒子受傷,她心中焦急,但數十年的風浪讓她瞬間壓下了情緒。
她手中的木棍,此刻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是死物,而是她手臂的延伸。棍影翻飛,時而如靈蛇出洞,點、戳、刺,精準地迎向蝕魂刺的鋒銳;時而如巨木橫江,掃、攔、封,將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勢盡數擋下。
她的棍法,沒有固定的套路,卻深得“賭術”之精髓——虛實相生,奇正相合。每一招都像是在進行一場生死賭博,預判著對方的下一步,險中求勝。
“叮叮叮叮!”
木棍與蝕魂刺碰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那看似普通的木棍,在菊英娥內息的灌注下,堅韌異常。更有一股綿裏藏針的暗勁,透過短刺,不斷衝擊著影煞的手臂經脈。
那影煞越打越是心驚。這女人的難纏程度,遠超預估!她的力量或許不及全盛時期的屠萬仞,但技巧、經驗和對時機的把握,簡直達到了化境!
久攻不下,兩名影煞眼神交匯,瞬間達成了共識。
必須速戰速決!
兩人身形陡然一變,不再追求精妙的合擊,而是同時後撤半步,周身那股陰寒殺氣如同沸騰般劇烈湧動起來!他們手中的蝕魂刺黑光大盛,仿佛化作了兩個微型的黑洞,要將周圍的光線和生機都吞噬進去!
“小心!他們要施展‘影噬’!”菊英娥臉色劇變,疾聲提醒。
花癡開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吸力和毀滅氣息!這絕對是對方的搏命殺招!
不能讓他們施展出來!
幾乎是本能反應,花癡開腦海中浮現出“千手觀音”秘籍中記載的一式與“觀音泣”並列,卻更為偏門、凶險的禁術——“黃泉渡”!
此術並非直接攻殺之術,而是一種以自身心神為引,強行將對手(或特定範圍的能量)拖入一種類似“幻境”或“精神領域”進行決戰的詭異法門。施術者自身亦需深陷其中,凶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是雙方心神同歸於盡的結局!夜郎七曾嚴厲告誡,非至絕境,萬不可動用!
此刻,便是絕境!
花癡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著澎湃的“癡煞”,以一種玄奧的軌跡在胸前勾勒!
“以吾之煞,引爾之魂!黃泉路遠,渡爾往生!”
他低吼出聲,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與磁性,仿佛來自九幽之下。
刹那間,以他為中心,一股無形卻磅礴的力場驟然擴散!並非是物理上的衝擊,而是直接作用於心神識海的拉扯!
那兩名正準備施展“影噬”的影煞,身體猛地一僵!他們隻覺得眼前景象驟然模糊、扭曲,驛站廢墟、沙漠烈日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無邊無際、死寂冰冷的虛無空間!腳下仿佛踩著的是翻滾的渾濁河水,耳邊縈繞著無數冤魂哀嚎般的低語!
“精神領域?!不可能!他怎麽會……”兩名影煞心中駭浪滔天!這種直接構建精神戰場的手段,即便在天局內部,也唯有最頂尖的那幾位存在才能掌握!
而在外界,菊英娥看到的景象則是:花癡開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而那兩名影煞則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立原地,眼神空洞,臉上充滿了驚駭與掙紮,他們手中蝕魂刺上的黑光也迅速黯淡下去。
“開兒!”菊英娥驚呼一聲,立刻明白兒子動用了某種極其危險的秘術。她強壓下心中的擔憂與焦慮,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眼中寒光一閃,身形如電射出!手中的木棍不再是格擋的武器,而是化作了奪命的判官筆!
“噗!噗!”
兩聲輕響,幾乎是同時響起。
木棍的尖端,精準無比地點在了兩名心神被拖入“黃泉渡”領域、毫無防備的影煞的太陽穴上!
暗勁透顱而入!
兩名影煞身體劇烈一顫,眼中的驚駭與掙紮瞬間凝固,隨即神采徹底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氣息全無。
直到此時,花癡開才猛地鬆了口氣,那強行支撐的“黃泉渡”領域瞬間崩潰。巨大的反噬之力如同潮水般湧來,他再也支撐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開兒!”
菊英娥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他軟倒的身體。觸手之處,隻覺得兒子身體冰涼,氣息微弱,顯然心神與身體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她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散發著清香的丹丸,塞入花癡開口中,同時運起溫和的內息,緩緩渡入他體內,幫他穩定傷勢,梳理紊亂的氣息。
看著兒子蒼白如紙的臉龐和嘴角刺目的血跡,菊英娥眼中充滿了心疼與後怕。她輕輕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喃喃道:“傻孩子……何必如此拚命……”
但她知道,剛才若非花癡開兵行險著,以重傷為代價強行拖住兩名影煞的心神,他們母子今日恐怕真要凶多吉少。
“天局……影煞……”菊英娥抬起頭,望向沙漠賭城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冰冷和凝重,“你們的追殺,來得可真快啊……”
她不敢在此地久留。影煞雖然被解決,但誰也不知道天局是否還有後手。
她將花癡開背在身上,雖然她身形不算高大,但常年修煉,氣力遠勝尋常女子。她辨認了一下方向,毫不猶豫地朝著與沙漠賭城相反、更為荒僻的戈壁深處疾行而去。
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讓開兒療傷。
烈日炙烤著無垠的戈壁,熱浪扭曲著視線。菊英娥背著昏迷的兒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滾燙的沙石上,身影在空曠的天地間顯得渺小而堅韌。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與“天局”之間的戰爭,已經徹底擺上了台麵,再無轉圜餘地。
而昏迷中的花癡開,意識卻並未完全沉寂。
他仿佛真的置身於那條渾濁、死寂的“黃泉”之河,冰冷的河水包裹著他,無數扭曲的怨念低語試圖侵蝕他的心神。但他體內那自行運轉的“癡煞”與“不動明王心經”,卻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牢牢守護著他最後一點靈台清明。
他在與那兩名影煞殘留的殺戮意念、以及“黃泉渡”反噬帶來的負麵能量進行著無聲的對抗與煉化。
這無疑是一次巨大的危機,但也同樣是一場對心神意誌的極致錘煉。
若能熬過去,他的“癡煞”與精神力量,必將再上一個台階。
戈壁的風,卷起沙塵,呼嘯而過,仿佛在為這對亡命天涯的母子,奏響一曲蒼涼而悲壯的行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