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古畫裏的惡毒美人VS悲天憫人的佛(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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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司遙來不及驚訝他深夜造訪,就先被他這話給驚了一下。
“你說什麽……你……”
話音戛然而止,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她還沒來得及掙開,整個人已被帶入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裏。
玄溟身上的檀木香氣迎麵而來。
芸司遙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手臂隱隱作痛,她想起了什麽,一把掀開他的袖子。
玄溟露出的小臂上,赫然是縱橫交錯的劃痕,最深的那幾道還在滲著血,皮膚被劃的亂七八糟。
“用刀劃的?”芸司遙:“你這犯的又是什麽病,非要這麽糟踐自己?”
玄溟將袖子扯下,遮住了那片狼藉。
他沉默了片刻,才抬眼看向芸司遙,“……跟我回去吧。”
芸司遙應聲抬起頭,目光撞進他漆黑的眸子。
“我去換了百寶袋,”他頓了頓,喉結輕輕滾了下,“現在……也適合妖物生存。”
風掠過院中,吹得他額前碎發動了動。
芸司遙:“……”
“你什麽時候去換的?”她追問,目光落在他泛著不正常潮紅的耳尖上。
玄溟垂著眼,長睫顫了顫,像是費了點力氣才把話說清楚:“晚上,我下了山,找了人換的……”
“下山?”芸司遙察覺到不對,伸手攥住他的手腕,道:“你這雙腿是真不想要了嗎,前日那和尚才反複叮囑,最起碼得躺足一周,不準沾風更不準劇烈運動。”
玄溟身子微晃了下,他低聲道:“……抱歉。”
他本就虛浮的腳步徹底失了支撐,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芸司遙伸手去扶時已慢了半分,隻來得及攥住他的衣袖,用力過猛,整個人就被他帶著向後踉蹌了半步,後腰重重撞在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玄溟!”
玄溟沉沉地倒在了她身上,額頭抵著她的肩窩,呼吸滾燙得嚇人,“不要走……”
芸司遙抱著他,堪堪將人扶住,站穩。
她抬手去推他。
指尖卻先觸到他皮膚,很燙。
真是欠他的。
“玄溟?”芸司遙試探著喚了聲,沒得到回應,眉頭擰起。
懷裏的人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連呼吸都變得淺促,長睫垂著,臉色白得幾乎透明。
是失血太多,又染了風寒發著低燒。
芸司遙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旁邊的榻上挪。他看著清瘦,身子卻沉得很。
好不容易將人放平在榻上,她剛要直起身去端桌邊的水,手腕卻被輕輕攥住了。
是玄溟醒了。他半睜著眼,睫毛上還沾著冷汗,視線模糊地落在她臉上,卻固執得不肯鬆。
“我沒……事。”他啞著嗓子,氣息斷斷續續的,“別生氣……”
人都快燒糊塗了,還說些什麽。
芸司遙把他的手一根根掰開,一道極淡的印記映入眼簾。
是個繁複的紋路,一個紫色的蓮花。
這個印……她認得。
魅魔印。
她胸口現在還有個一樣的。
心念電轉間,一段被忽略的記憶撞進腦海。
大雄寶殿上,粒粒泣血的佛珠,僧人麵對諸佛,俯身跪地,一遍遍用匕首劃開掌心。
當時並未細想,如今卻反應過來。
他在掩蓋掌心的印記。
用新的傷口,用淋漓的血,遮住掌心這抹紫色蓮紋。
芸司遙仔細看了一眼他掌心,是魅魔印沒錯了。
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分擔了一部分反噬。
芸司遙檢查了下他身上的傷,有些發炎。
這間屋子沒有傷藥,不能給他處理。
她蹙著眉沉吟片刻,指尖悄悄攏在袖中,一絲極淡的妖氣順著指縫漫出,攏成柔和的暖光。
芸司遙指尖懸在他發炎的傷口上方,暖光緩緩沁入紅腫的皮肉。
玄溟原本蹙緊的眉梢漸漸舒展些,呼吸也勻了幾分,隻是額上的冷汗還在涔涔地冒。
芸司遙見他安穩了些,便想收回手,剛要抽回指尖,手腕卻驀地被人攥住了。
“我……”玄溟的掌心滾燙,芸司遙低頭看去,隻見他眼皮顫了顫,勉強掀開條縫,顯然還在低燒的昏沉裏。
“不是想趕你走……”
芸司遙動作頓住,沒應聲,隻靜靜聽著。
玄溟攥著她手腕的力道鬆了鬆,卻沒放,“是怕……”他說得斷斷續續,“怕我要是……死了……”
話沒說完,他自己先輕輕喘了口氣。
“你一個人會傷心……”玄溟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我寧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