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的部隊去打太原？
    此話一出，閆老西徹底不淡定了。
    “你說什麽？”
    徐永昌戰戰兢兢的回答道：“長官，我，我就是隨口說說……”
    “不然，你說江晨去32軍的地盤幹嘛？”
    “那裏可是貼著太原城根？”
    這話像顆火星子落進了油桶，瞬間湧出大火。
    確實，搞這麽大陣仗，難不成去看日出？
    閆老西原本鬆弛的肩背瞬間繃緊，渾濁的眼睛裏猛地迸出光來，盯著地圖上“太原”兩個紅字反複確認，嘴裏喃喃著：“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你瞧江晨這陣仗，又是坦克，又是火箭炮，不是要打硬仗，他犯得著這麽折騰？”
    “哈哈……”閆老西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裏摻著點不敢置信的激動：“好小子！真敢幹啊！”
    “旁人都覺得太原被鬼子占著，城高牆厚的打不下來。”
    “他倒好，直接把家夥什拉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了！”
    “這份勇氣和魄力就比我們晉綏軍強……”
    這一刻，閆老西是越來越希望把江晨挖到晉綏軍來。
    徐永昌驚歎著：“這事要是真的，江晨確實夠牛逼。”
    “可一想到要靠外人幫咱們收太原，我這心裏就跟堵了塊石頭似的，不是滋味。”
    這話戳中了閆老西的心事，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
    手指輕輕撫過地圖上太原城的輪廓，像是在摸自家孩子的臉。
    太原對晉綏軍哪裏隻是座城？
    那是晉綏軍的根啊。
    民國十七年閆老西第一次執掌山西，就在太原修兵工廠、建學校，城牆上的每一塊磚都浸著晉綏軍的血。
    鬼子打進來那年，35軍的弟兄們在太原外圍的牛駝寨守了七天七夜。
    最後彈盡糧絕，營長趙承綬帶著殘兵跳了戰壕。
    臨死前還喊著“守住太原，守住司令的家”。
    城破那天，閆老西是被衛隊架著從西城門逃出去的。
    回頭看時，太原城頭已經飄起了太陽旗。
    他當場吐了血：說“丟了太原，我閆某人就是山西的罪人”。
    這幾年他帶著殘部在晉西打遊擊，夜裏常翻出懷表。
    表蓋裏嵌著張太原府的老照片，是他剛當督軍那年拍的。
    照片裏鍾樓還在，汾河水清得能看見魚。
    有次參謀撞見他對著照片發呆，聽見他小聲說：“等把鬼子趕跑了，我還得回太原去。”
    “給弟兄們立塊碑，再喝碗羊雜割。”
    太窩囊了。
    試問，每個出門在外的人，都有一顆歸家的心。
    “滋味不好受也得受。”閆老西猛地攥緊懷表，語氣裏多了幾分決絕。
    “隻要能把太原拿回來，讓我給江晨當副手都成！”
    這就是閆老西的態度。
    就在這時，參謀長匆匆掀簾進來，手裏攥著份剛收到的情報，聲音裏帶著急意：“長官！剛收到偵察兵消息。”
    “江晨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陽曲，離太原就五十裏地了！”
    徐永昌：“要是他真要打太原，咱們是不是得做點什麽？”
    “總不能看著外人替咱們收複老家吧！”
    閆老西沒立刻說話，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晉綏軍編製表”。
    上麵有不少黑框名字，都是守太原時犧牲的將領。
    片刻後，他猛地一拍桌子：“不管是誰打太原，這個忙我閆老西幫定了！傳我命令！”
    參謀長立刻掏出紙筆，低頭準備記錄。
    “第一，命令晉綏軍一師、三師立即從晉西轉移，進駐榆次、太穀一線，把這兩條路給我堵死。”
    “鬼子要是從北平、石家莊調兵增援太原，先過了咱們這關！”
    閆老西的聲音越來越響，眼裏的光燒得更旺：“第二，讓各縣的遊擊支隊都動起來。”
    “連夜破壞鐵路、公路，鬼子的軍火車、補給車，能炸就炸，能燒就燒。”
    “絕不能讓他們順順利利把援兵送過去！”
    “第三，通知所有部隊，現在起全麵進入戰鬥狀態。”
    “彈藥庫打開，每人補足五十發子彈、三顆手榴彈。”
    “讓炊事班今天多蒸兩鍋饅頭，讓弟兄們吃飽了，等著聽太原的槍聲！”
    閆老西要借助這次機會，把太原奪回來。
    徐永昌站在一旁，看著他這副雷厲風行的模樣，忍不住挺直了腰板，大聲應道：“是！司令！我這就去傳令！”
    “晉綏軍也該大幹一場了，讓全國的老百姓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山西王！”
    ……
    命令像長了翅膀，但僅僅是半天的時間就傳遍了晉綏軍各部。
    此時。
    晉西的山溝裏，一師二團的士兵們正圍著篝火啃幹糧。
    通信兵騎著馬衝進來，手裏舉著染了紅漆的命令，扯著嗓子喊：“司令有令！”
    “全體進入戰鬥狀態！”
    “準備支援太原！”
    篝火旁瞬間炸開了鍋。
    戰士們剛咬了口硬邦邦的窩頭，聽見“太原”兩個字，差點把窩頭咽下去。
    團長拽著通信兵的胳膊追問：“兄弟，你說啥？要打太原了？真的假的？”
    “這能有假？司令親口下的令！”
    通信兵拍了拍命令：“咱們團明天一早就開拔，去太穀堵鬼子的援兵！”
    “哈哈……”
    團長一下子跳起來，把窩頭往口袋裏一塞，轉身就往彈藥庫跑：“大家跟俺去領子彈！”
    “俺爹就是守太原時沒的，這次俺非得給俺爹報仇不可！”
    旁邊的老兵李老栓也笑了，他摸了摸腰間的大刀。
    刀把上纏著塊藍布，是他媳婦當年在太原給他縫的。
    城破時媳婦沒跑出來，這刀就成了念想。
    “早該打了！”他把刀抽出來，在篝火下磨了磨，刀刃閃著冷光。
    “這幾年在山溝裏躲躲藏藏，弟兄們都快忘了槍是咋開的了。”
    “這次咱們得讓鬼子知道，山西還是咱們晉綏軍的地盤！”
    這時，炊事班的老張也湊過來，手裏拿著個大鐵勺：“放心！”
    “明天早上俺給弟兄們蒸白麵饅頭，再煮鍋土豆燉肉，讓大夥吃飽了，好好收拾小鬼子！”
    “等收複了太原，俺還去城裏的老馬家，給大夥買羊雜割！”
    ……
    此時，江晨怎麽也沒想到，他這個蝴蝶效應再次把晉綏軍全都拖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