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很舒服。
    崔熙熙的心情算是很不錯，起碼，在這段時間來說，是最開心的一天。
    吃過了飯，崔熙熙去了學校旁邊的商場，拉著宋潛走進一家運動品牌的男裝店。
    算是平民大眾的牌子，雖然檔次有點低了，不過好在距離很短。
    導購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
    “這件！還有這件！都拿他的尺碼試試！”崔熙熙興奮地指著模特身上運動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宋潛，“你穿肯定好看！”
    宋潛雙手插在兜裏，眉頭微蹙，絲毫沒有試穿的興致，“不用了，我衣服夠穿。”
    “哎呀，試試嘛！”崔熙熙拿起那件深灰色的薄外套，就往宋潛身上比劃，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討好，“你看這摸起來還挺軟的，顏色也襯你！現在都秋天了，雖然熱，但是變天起來也是很快的。”
    “我昨晚看你的衣櫃裏，衣服都很少……”
    “我說了，不用。”宋潛聽她這意思，還翻了自己的衣櫃，有些不悅。
    因此，聲音冷硬了幾分，側身避開她的動作，眼神裏帶著明確的拒絕，
    “我用不著這些。”
    崔熙熙舉著衣服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導購小姐尷尬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周圍幾個顧客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要討好這個普信男啊？”
    “嘖嘖，原來美女都是這樣的人在談啊，怪不得我找不到呢。”
    “哎，可惜了，這麽漂亮眼睛不太好！”
    崔熙熙聽著嘈雜議論，看著宋潛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臉，一股巨大的無措和委屈猛地湧上心頭。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麽，隻需要動動嘴皮子，甚至一個眼神，自然有人送到她麵前。
    她從未想過要討好誰，更不知道該如何討好一個人。
    她以為買東西送給他，就是表達心意的方式，卻沒想到會被如此幹脆地拒絕。
    “宋潛……是不是……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壓下眼眶的酸澀，聲音不自覺地放低，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陌生的卑微和小心翼翼，
    “我……我不太會……我從來沒這樣過……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對，我……我可以改的……”
    她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我真的變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無理取鬧了！我保證！”
    宋潛看著她這副樣子，隻覺得一股煩躁和無力感在胸腔裏翻騰。
    她眼裏的討好、無措和那種急於證明“改變”的迫切，反而勒得他喘不過氣。
    這隻是一種他並不會動容的自我感動而已！
    這不是他認識的崔熙熙，這種刻意的、帶著病態依賴的卑微，比她的驕縱任性更讓人難以招架。
    他不想再在這裏糾纏下去。
    “跟你沒關係。”宋潛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步伐堅決。
    “宋潛！”崔熙熙慌忙放下衣服追了出來，人來人往的過道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涼，帶著細微的顫抖。
    宋潛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崔熙熙的眼睛已經紅了，像受驚的小兔子，緊緊抓著他的手腕，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聲音帶著哽咽和懇求：“別……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我害怕……”
    又是這句話。
    宋潛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鬱氣。
    他知道她PTSD的陰影還在，但這種無時無刻的捆綁，讓他感到窒息。
    “我不是丟下你。”他試圖抽回手，語氣盡量放平緩，“我今晚不回公寓了，去學校宿舍住。你自己回家，或者讓司機來接你。”
    去宿舍？崔熙熙的心猛地一沉。
    他這是要躲開她！
    “宿舍？”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像抓住什麽希望，“我……我送你過去？正好我也想去圖書館……”
    “不用。”宋潛打斷她，語氣不容商量，“你回家。”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走。
    崔熙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宋潛的身影越來越遠。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將她淹沒。
    他走了……真的走了……她又是一個人了……
    A大，男生宿舍樓下。
    宋潛刷卡進門，長長籲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宿舍裏隻有劉誌標在，正戴著耳機打遊戲打得熱火朝天。
    “喲，稀客啊！今兒怎麽舍得回狗窩了？”劉誌標摘下耳機，笑嘻嘻地調侃。
    “嗯，清淨兩天。”宋潛言簡意賅，把背包扔到自己床上，直接打開電腦，“開黑？”
    “來來來！求帶飛！”劉誌標立刻響應。
    “你平時不是不怎麽玩遊戲嗎？……不過也沒事，我帶你，輕輕鬆鬆！”
    宋潛也不是喜歡打遊戲，隻是想解壓一下而已。
    兩人很快進入遊戲世界，激烈的廝殺暫時驅散了宋潛心頭的煩悶。
    鍵盤鼠標的敲擊聲和隊友的語音在小小的宿舍裏回蕩。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外麵的天色都漸漸地黑下來了，宿舍門被推開，
    趙應背著書包走了進來，一臉神秘，“你們猜我樓下看到誰了？”
    “誰啊？校花還是校草？”劉誌標頭也不抬。
    “校花崔熙熙。”趙應放下書包，笑了笑，“她一個人坐在咱們樓下的長椅上，低著頭，跟個望夫石似的。好多路過的都在看她，那場麵還挺罕見的。”
    宋潛握著鼠標的手猛地一緊，屏幕上的角色瞬間被敵方集火秒殺。
    他盯著灰掉的屏幕，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根本就沒回去？而是跟過來了？
    此時都晚上了，她在樓下呆了多久？
    “崔熙熙？在咱們樓下？”劉誌標也驚了，摘下耳機，看向宋潛，“什麽情況？你倆……”
    宋潛沒說話，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機就衝出了宿舍門。
    樓下，路燈已經亮起，昏黃的光線勾勒出長椅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崔熙熙抱著膝蓋，頭深深埋著，長發垂落遮住了臉頰，像一隻被遺棄在寒風中的小動物。
    周圍路過的男生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竊竊私語。
    宋潛快步走到她麵前，陰影籠罩下來。
    “崔熙熙。”他的聲音帶著極度的無奈，“你到底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