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書怡簽完合同便回了公司，如今依舊很多人對她虎視眈眈。
    她沒有一刻可以真正休息下來，一旦放鬆就要被拽下無盡深淵。
    夜色浸透了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鄭書怡指尖的鋼筆在文件上劃出最後一道淩厲的弧線。
    紅木桌麵上攤著的全家福裏，兩個孩子笑得露出小虎牙，相框邊緣還留著被她指甲無意識摩挲出的細痕。
    二十年前離開了大兒子和丈夫那天，叔伯們帶著律師闖進家門時的嘴臉還清晰如昨。
    為了穩固住鄭家人，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他們以為孤兒寡母好欺負，卻忘了她鄭書怡是從市井摸爬滾打重回豪門的。
    會議室裏茶杯被摔碎的脆響猶在耳畔，她攥著股權轉讓協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硬是用一份漏洞百出的合同拖垮了二叔的資金鏈。
    “鄭總，三股東又在散布您挪用公款的謠言。”
    助理的聲音打斷思緒。
    鄭書怡合上鋼筆帽，金屬碰撞聲冷得像冰，
    “把他去年在L市輸光三千萬的流水發給他太太，順便提醒他，女兒下周的家長會我會親自去。”
    窗外霓虹在她瞳孔裏碎成星點，當年抱著發燒的幼子在醫院走廊簽抵押合同的夜晚，她就煉就了這副鐵石心腸。
    抽屜裏常備著的不是化妝品，而是速效救心丸和孩子們的疫苗接種本。
    手機屏幕亮起，小女兒甜甜的語音鑽進耳朵，
    “媽媽記得早點回家吃飯。”
    她緊繃的下頜線柔和了一瞬，隨即又被更堅硬的決絕覆蓋。
    那些試圖啃噬她血肉的豺狼虎豹，如今都成了她腳下的塵埃。
    鄭書怡拿起西裝外套，金屬紐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誰也別忘了，能在絕境裏把兩個孩子護在羽翼下的母親，從來都不是溫順的鳥雀，而是浴火重生的鳳凰。
    晚風卷著烤串香氣鑽進車窗時，鄭書怡正跟著收音機哼歌。
    其實今天發現自己看好的工作室老板就是宋潛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喜悅和感動。
    隻是她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表情和情緒的人，看起來沒有半點反應。
    果然是她的兒子，哪怕成長環境這麽惡劣也能如此優秀，同時也愧疚，要是自己早點把他接回來他就不會吃這麽多苦了。
    本來還忐忑宋潛會直接離開，沒想到這小子確實是個拎得清的，和她一樣知道利益重要。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以後和宋潛相處的時間還有很多，她有足夠的時間彌補兒子。
    路過巷口那家老字號小吃攤，橘黃色燈泡下，裏脊串、脆骨腸在鐵板上滋滋冒油，她特意讓老板多加了份洋蔥圈——女兒鄭安安最愛的零食。
    “兩份微辣，分開裝。”
    她笑著遞過手機掃碼，屏幕映出眼角細碎的笑紋。
    後視鏡裏，兩個穿著校服的身影晃過，讓她想起半小時前班主任發的晚自習照片，女兒正趴在桌上演算數學題，筆帽咬在嘴裏。
    方向盤打了個彎，她拐進另一條巷子買奶茶。
    高中生的口味變得快，上個月還愛喝芋圓，這周就換成了芝士葡萄。
    “少糖去冰，謝謝。”
    塑料袋窸窣作響，混著食物香氣飄進駕駛座，鄭書怡忍不住彎起嘴角。
    後視鏡裏，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車筐裏的保溫袋還裝著給兒子留的茶葉蛋。
    別墅門口的控燈隨著腳步聲層層亮起，她掏出鑰匙時，聽見門後客廳裏傳來隱約的爭執聲。
    “肯定是湖人贏！”
    “凱爾特人今年陣容更強！”
    她笑著搖搖頭，轉動鑰匙的瞬間，屋裏的爭論聲戛然而止。
    “媽？”
    兩個腦袋從沙發上探出，鄭安安的校服領口還別著校牌。
    “是哥非要拉著我看的！他自己不學習還要連累我！”
    “你放屁！”
    鄭書怡沒有管這麽多，把宵夜舉過頭頂，看兩個半大孩子瞬間紅了眼睛——裏脊串的醬汁滴在地板上，暈開小小的油花，像極了她年輕時偷偷給他們買零食的模樣。
    “媽，你也太好了！”
    鄭安安歡呼一聲跳了起來，衝過來抱住了鄭書怡，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鄭燁則是抬眸有些探究地打量著媽媽，似乎想看穿她的情緒。
    “媽，你今天心情很好？”
    他試探性開口，鄭書怡隻是點了點頭，
    “吃完你來書房。”
    她點了點鄭燁的腦袋。
    ……
    書房裏，台燈暖黃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鄭書怡指尖捏著那份合同，指節泛白，她抬起頭，目光落在對麵少年身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你是不是早知道朝陽工作室老板是宋潛了？”
    鄭燁幾乎是立刻搖頭，語氣裏全都是無辜，
    “沒有，媽，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解釋道，
    “下午妹妹問我朝陽工作室老板是誰，我說叫宋潛。
    你們之前也沒告訴我大哥就叫宋潛啊，這世界也太小了。”
    鄭書怡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書房裏隻剩下掛鍾滴答作響。
    她緩緩鬆開揉著眉心的手，指節泛白的痕跡漸漸褪去，
    “當真？”
    想想自己確實沒有和兒子提到宋潛的名字，她還以為女兒早就告訴他了。
    “千真萬確！”
    鄭燁往前傾了傾身，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更可信，
    “我之前在A大認識宋潛，就覺得他看起來格外親切，也特別合得來。”
    “下午知道他是我哥的時候我也特別驚訝，想想又覺得挺合理的。”
    “你看我們一開始的聊天記錄！”
    鄭書怡的目光掠過他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最終落在兒子泛紅的眼眶上。
    她沉默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罷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鄭燁卻沒有動，反而是看著她，
    “媽，宋潛他……”
    “我聽安安說他和你們的關係不好，也不願意回到鄭家，要是他知道了我就是他的弟弟會不會不願意和我一起了？”
    說到這裏，鄭燁有些失落。
    “傻孩子，不會的。”
    鄭書怡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的大哥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對你好是因為你是鄭燁，不會因為你身份的改變就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