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廣播裏傳來航班即將起飛的通知時，宋潛捏了捏手裏的四張登機牌，指尖傳來紙質的粗糙感。
    宋潛通過鄭書怡得到了一個去櫻花國進修的機會，他帶了三個核心骨幹一同去學習那邊先進的遊戲技術。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三個人，初春的陽光透過航站樓的玻璃幕牆，在他們年輕的臉上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阿哲，把你那相機收起來，過安檢要掏出來的。”
    他無奈地提醒道。被點名的男生立刻手忙腳亂地把單反掛回脖子，鏡頭蓋“哢嗒”一聲扣上，臉頰紅得像剛拆封的遊戲卡帶。
    小林正反複摩挲著護照上的簽證頁，指尖在燙金的國徽上蹭了又蹭。
    這個平時敲代碼比誰都快的小夥，此刻說話都帶著顫音，
    “潛哥，你說那邊的動作捕捉設備，真的有傳說中那麽厲害嗎？”
    “肯定比咱們學校專業工作室那台二手貨強。”
    小宇拍了拍背包，裏麵裝著他們熬夜整理的項目策劃案，
    “到時候我非得把人家的物理引擎吃透不可。”
    他的眼鏡片反射著光，卻掩不住眼底的亮。
    宋潛看著這三個跟著自己從創業孵化基地那個小作坊一路打拚過來的夥伴，忽然覺得鼻腔有些發熱。
    半年前前他們擠在十幾平米的房間裏啃麵包改BUG，如今終於要踩著雲去觸碰更廣闊的世界了。
    廣播聲再次響起，他深吸一口氣，將登機牌分發給眾人，
    “走了，去學真本事。等回來，咱們做個能讓全世界玩家都記住的遊戲。”
    “好耶！去學習技術！”
    他們三個從未出過國，甚至旅遊也很少，這還是第一次坐飛機。
    阿哲突然“哇”了一聲，指著窗外掠過的飛機，
    “快看！是空客A350！”
    小林和小宇立刻湊到窗邊，三個腦袋擠在一起，像三隻第一次見到彩虹的小狗。
    宋潛望著他們抖動的肩膀，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隊伍開始移動，他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大概是小宇又在偷偷掐手心。
    這個總是說自己有社交恐懼症的小男生，此刻正攥著護照快步跟上，帆布鞋在光潔的地板上敲出輕快的節奏。
    飛機衝破雲層的瞬間，阿哲感覺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攥住。
    舷窗外，雲海翻湧成無邊無際的雪浪，被陽光鍍上一層朦朧的金光。
    那些方才還在腳下的雲朵，此刻化作奔騰的巨獸，時而堆疊成巍峨的雪山，時而舒展如潔白的羽翼，在氣流中緩緩舒展又驟然變形。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前排座椅的靠背，指節泛白。
    身旁的小林和小宇同樣屏息凝神，三雙眼睛在舷窗與彼此臉上來回逡巡，像是要將這壯麗景象刻進視網膜。
    小林的發梢被空調風吹得微微顫動，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輕輕貼上冰涼的舷玻璃，仿佛想觸摸那些流動的棉絮。
    機身輕微顛簸了一下，雲海仿佛活了過來，金色的浪濤裏翻湧出細碎的光斑。
    阿哲看見一朵巨大的雲團從機翼下掠過，邊緣泛著夢幻的粉紫色，像極了童話裏棉花糖做的城堡。
    陽光穿過雲層的縫隙，在他們臉上投下跳躍的光斑，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連眨眼都覺得是浪費。
    “原來……雲是有味道的。”
    小宇突然小聲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阿哲抽了抽鼻子，似乎真的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清冽又濕潤的氣息，混雜著陽光的暖意。
    飛機持續攀升，下方的雲海漸漸變成平整的雪原，遠處的天際線勾勒出淡藍色的輪廓。
    阿哲覺得自己像個闖入仙境的孩子，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
    他隻是看著，看著那些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直到眼眶微微發燙。
    “老板，謝謝你。”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但是這確確實實是他第一次坐飛機，他才知道原來雲層上空是這樣的景色。
    “是啊老板，要不是你我們估計這輩子都看不到這樣的景色。”
    “老板，我好感動！”
    宋潛隻覺得他們太誇張了一些，擺擺手無奈道，
    “你們別瞎說，就算沒有我，你們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坐飛機，出國，旅行。”
    “你們每個人都很有能力啊，這次加油好好學習，我就是個門外漢隻能給你們當帶路的。”
    他本來就不是學這方麵的，自然不能讓他白白浪費名額。
    阿哲雙手交握在膝前，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鋼，
    “老板，您放心，這次培訓機會我一定攥在手裏。
    回去就帶著團隊把核心玩法打磨透，美術風格再迭代三個版本——”
    他忽然起身，襯衫後背繃出緊張的弧度，
    “我們工作室這次一定要做出讓玩家熬夜都想玩的爆款！”
    宋潛指尖在礦泉水瓶上輕輕摩挲，望著年輕人眼裏跳動的火焰，忽然想起自己曾看到的照片裏七年前的崔雪顏。
    櫻花國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宋潛四人剛走出機場，就看見一輛黑色商務車旁站著位穿灰色西裝的年輕人。
    他手裏舉著塊寫有“宋潛先生一行”的紙牌，見他們出來，立刻笑著迎上來，
    “幾位一路辛苦了，我是本次培訓的聯絡員山本。”
    阿哲正揉著酸脹的脖頸，聞言愣了愣，
    “我們沒提前說具體航班啊？”
    “您的航班落地信息一更新，係統就同步過來了。”
    山本自然地接過宋潛手裏的登機箱，
    “車已經消毒過，咱們直接去培訓中心，車程約40分鍾。”
    玻璃窗緩緩升起，隔絕了機場的嘈雜。
    宋潛注意到腳墊是嶄新的，前排儲物格裏放著礦泉水和濕紙巾。
    阿哲湊到他耳邊嘀咕，
    “本來以為就是來學技術的，沒想到連接站都這麽正規。”
    宋潛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
    “上周對接時隻提了課程安排，我還以為食宿得自己操心呢。”
    山本從後視鏡裏溫和一笑，
    “培訓期間的食宿交通都由我們安排，幾位有任何需求隨時叫我。”
    他話音剛落，車載電視突然亮起，開始播放培訓中心的簡介短片。
    宋潛看著屏幕裏窗明幾淨的程序工作間，心裏那點旅途疲憊漸漸消散。
    來時隻想著要啃下那些專業硬骨頭，此刻卻突然意識到，這場培訓或許比他們預想的要周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