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人都熟悉了這裏的學習節奏之後，宋潛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他繼續待這裏也無聊，索性離開了學習基地出去找崔雪顏了。
    她最近又來櫻花國出差了，就在隔壁市，坐輕軌去隻要幾十分鍾。
    崔雪顏和幾個外國合夥人談完合同便直接回了家，為了工作她在市中心特意買了一套大平層。
    她推開公寓門時，晚風正卷著梧桐葉擦過走廊。
    崔雪顏脫下駝色大衣掛在玄關架上，露出裏麵剪裁利落的真絲襯衫。
    屋內沒有主燈，隻有沙發旁的落地燈投下暖黃光暈，將米白色亞麻窗簾照得像浸了蜜的薄紗。
    客廳中央的原木長桌上，幾個透明玻璃罐裏分別裝著咖啡豆、方糖和幹花。
    靠牆的書架沒有塞滿，留出的空隙擺著去年在伊斯坦布爾淘來的銅製燭台，燭淚凝結成不規則的琥珀色。
    她赤著腳踩在淺灰色羊毛地毯上，走到窗邊撥開窗簾一角——樓下車水馬龍匯成流動的光河，而這間三十平米的屋子像塊被溫水浸潤的玉，將所有喧囂都濾成了背景音。
    手機上依舊是消息爆滿，不過居然沒有一條是宋潛發來的，她觸摸屏幕的手指頓了頓。
    應該是在基地學習沒時間。
    飲水機發出輕微的嗡鳴，她接了杯溫水，目光掃過沙發扶手上搭著的羊絨毯。
    那是上周秘書剛從蘇格蘭寄來的樣品，觸感像初生羔羊的絨毛。
    手機在包裏震動了兩下，她卻沒去看——此刻空氣裏浮動的雪鬆香薰，比任何未讀消息都更讓人心安。
    她真的累了，以前從沒覺得一個人待在這裏工作會疲憊，可是想到宋潛在隔壁市卻杳無音訊莫名心裏有點失落。
    “沒良心的……”
    她知道宋潛忙起來吃飯都不顧，也不知道那裏強度大不大？
    手機上秘書發來工作消息，是明天的行程安排，基本上就是滿的，沒有任何空閑時間。
    【崔總，需要給您準備晚餐嗎？我給您送過來？】
    崔雪顏直接拒絕了，她實在是累的沒有力氣吃東西了，反正也不餓。
    【不用了。】
    崔雪顏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沒多久便覺得昏昏沉沉，直接睡過去了。
    櫻花國的這個季節晚上溫度不算高，不蓋被子還有幾絲涼意。
    冷，崔雪顏指尖都泛著涼意，而且這幾天來月經，肚子也涼了起來。
    不過她實在是太累了，根本不想起來。
    周圍一片漆黑，門似乎被打開了，玄關處的感應燈亮了起來，腳步漸漸靠近停在了沙發前。
    “唉……”
    崔雪顏的意識在溫暖中緩緩回籠。
    羊毛毯帶著剛從衣櫃取出的清冽氣息，邊角被人細心地掖到她頸窩，隔絕了客廳地磚漫上來的涼意。
    那聲歎息很輕，尾音裏纏著無奈與憐惜，像深秋湖麵最後一片打轉的落葉，輕飄飄落在她心尖。
    她沒有睜眼，睫毛在昏暗中顫了顫。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氣息——是宋潛。
    隻有他會在深夜回來時，輕手輕腳地檢查她有沒有踢被子，連歎息都怕驚擾了她的夢。
    沙發扶手傳來輕微的凹陷感，他大概是坐下了。
    布料摩擦聲裏，她感覺到他的指尖擦過她散落在頰邊的發絲，動作輕得像觸碰易碎的瓷器。
    崔雪顏把呼吸放得更緩，假裝仍在熟睡，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裏格外清晰，像藏在毯子裏的小鼓。
    “又忘了蓋被子，怎麽在沙發上就睡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比白日裏的冷硬柔和了百倍。
    溫熱的掌心隔著毯子，極輕地覆在她腳踝上，似乎在確認她有沒有著涼。
    崔雪顏蜷了蜷腳趾，聽見他幾不可聞的輕笑。
    玄關處傳來鑰匙輕碰的聲響，他大概是準備離開了。
    腳步聲漸遠，她卻突然感到頸後一暖——是他俯身時，落在發頂的一個極輕的吻。
    像一片雪花落在燒紅的炭上，瞬間消融，卻燙得她眼眶發酸。
    門軸轉動的輕響後，客廳重歸寂靜。
    崔雪顏緩緩睜開眼，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地毯上割出細長的銀條。
    她抬手摸了摸發頂，那裏仿佛還留著他唇齒的溫度，連同那句消散在空氣裏的歎息，一起被裹進帶著雪鬆氣息的羊毛毯中，焐得心口又酸又軟。
    “為什麽就來看我一眼？”
    她微微蹙眉，似乎不懂宋潛為何不留下來，不過她的性格也不會去懷疑什麽。
    她摸了摸還帶著溫度的毯子，垂眸，眼底情緒翻湧。
    手機上依舊沒有宋潛的消息，他真的就這麽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房門再次被輕輕推開，帶著一股室外的微涼空氣。
    宋潛拎著兩個牛皮紙袋走進來，鼻尖還沾著點寒氣，袋子裏飄出蔥油餅的香氣。
    他原本想把東西放下再叫醒沙發上的人，腳步卻頓在了玄關——崔雪顏正睜著眼看他，蓋在身上的薄毯滑到了腰際。
    “醒了？”
    他有些意外，隨即把袋子擱在茶幾上，快步走過去。
    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細碎陰影，她大概剛醒沒多久，眼神還有些惺忪，見他走近，下意識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本來想讓你多睡會兒。”
    宋潛半蹲在沙發旁，指尖替她把額前淩亂的碎發別到耳後，
    “剛下樓看到那家店還開著門，看排隊人不多就買了點，你上次說想吃的梅幹菜扣肉餅。”
    他打開其中一個紙袋，熱氣混著焦香騰起來，
    “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崔雪顏看著他眼裏的笑意，還有鼻尖那點沒擦幹淨的麵粉，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發緊。
    樓下才沒有梅幹菜扣肉餅賣，那裏賣的是普通的餅，這恐怕是宋潛借人家廚房自己做的。
    她點點頭，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紙巾，小聲道了句“謝謝”。
    宋潛笑得更歡了，把另一份也推到她麵前，
    “謝什麽，本來就是買給你當宵夜的，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肯定沒有吃晚飯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