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書記要見我？什麽時候？”
    聽到這個消息，趙學安沒有一點意外，就像在情理之中一般。
    “今晚。”
    “這麽急？”
    “怎麽，你沒時間？”祁同偉提醒道:“在漢東，隻要是育良書記想見的人，別說晚上，就算是深夜，那也得過去。”
    “行吧。”趙學安看向一邊的徐葳蕤，“你呢？去嗎？”
    “高書記找你，我若去了，他說不出心裏話。”
    聞言，祁同偉眉頭一緊，帶著一絲警告道:“學安，育良書記不僅是漢東的三把手，還是我的恩師，收起你的算計。”
    這話說出來，祁同偉自己都感覺詫異。
    不知何時，他竟然懷疑眼前的小子，有能力算計到高育良。
    那可是高育良啊。
    象征著漢東官場最高智慧的男人。
    怎麽敢想的啊！
    趙學安隻是微微一笑，“祁叔，別忘了，我現在還有一個身份，ZY督導組臨時外編人員。”
    隨後，又話鋒一轉，“當然，我十分尊重高書記，他若對我坦誠相待，我自然會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畢竟……將來我想晉升，還得靠他點頭。”
    “知道就好。”祁同偉緩了一會兒，問道:“徐處長和程度呢？”
    “被季檢察長請去喝茶了。”
    “喝茶？”
    “嗯。”趙學安點點頭，“不僅季檢察長，就連田國富書記，還有李達康書記，都相繼約見了徐處長。”
    “她這兩天會非常忙。”
    祁同偉沉思片刻，已然了解。
    漢東的官場，可不是聊齋，能在省裏攪弄風雲的，都是些千年道行的狐狸。
    目前來看，徐藝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一群老狐狸表麵是請她喝茶，實際上就是自證清白。
    說不定，還想走進徐天長的圈子。
    了不起，真了不起。
    不過比起這些老狐狸，趙學安這小子更像是在走捷徑。
    至少，搞定徐葳蕤比搞定徐藝，要簡單太多。
    侄兒引路，祁同偉也不再矯情，“徐小姐，一會兒我帶學安去省委家屬院，你若嫌無聊，可以去看煙花秀。”
    “煙花秀？”
    “沒錯。”祁同偉笑了笑，“馬上不是快新年了嗎，山水莊園弄了個煙花秀，我可以讓高老板帶你過去，真的很好看。”
    徐葳蕤猶豫片刻，輕輕點頭。
    所有女孩兒都拒絕不了花，煙花也是花，一瞬而逝的芳華，總是讓人向往和難忘。
    就這樣，沒過多久，高小琴接走了徐葳蕤，而趙學安也坐上祁同偉的車。
    剛下過雪的路麵已經結冰。
    坐在副駕上的趙學安，打開車窗，輕輕點了一支煙。
    窗外是萬家燈火。
    也就在這時，連接手機的車載藍牙響了起來。
    祁同偉看到來電後，眉頭緊皺，好半天後，按下了屏幕上的接通按鍵。
    隨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異常暴躁。
    “祁同偉，你今天又不回來？！”
    “有事，回不了。”
    “那你還記得你多久沒回家了嗎？”
    “重要嗎？”祁同偉不耐煩的反問道:“我回不回家，和你有關係嗎？”
    “你這是人話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不說我就掛了。”顯然，祁同偉的耐心到了極點。
    對麵沉默兩秒，質問道:“你家親戚光明正大的強暴了個女學生，你還想包庇，是不是想我捅到育良書記那。”
    “你敢！”祁同偉怒了，“梁露，我警告你，這事你別插手，給我爛到肚子裏。”
    “嗬嗬，我要是不管你，你就無法無天了。”梁露不甘示弱，“祁同偉，你知道你在幹嘛嗎？你在犯罪！”
    “閉嘴。”祁同偉頭發炸起，“我再警告你一遍，我的事，你少管……當好你的正宮娘娘，比什麽都強。”
    “正宮娘娘……”梁露嗤笑一聲，“包庇強奸犯，還想遙控公安係統招聘……”
    梁露還想說什麽，祁同偉直接掛斷電話。
    紅燈處，車停了下來，祁同偉揉揉腦袋，有些疲憊。
    再一扭頭，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趙學安一雙幽暗的眸子，正緊緊盯著他。
    就像狼盯著肉。
    祁同偉打了一個寒顫後，緩緩道:“學安，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沒辦法。”
    “我上學的錢，是鄉親們一塊一塊湊出來的，如今我上來了，肯定不能不管我那些窮親戚。”
    祁同偉說的理所當然。
    趙學安隻是輕輕搖頭。
    “祁叔，之前我認識一個學長，家徒四壁，可他卻無比努力，並一心想考公上岸，改變家裏的命運。”
    “筆試他滿分。”
    “原本，就當他以為春天要來時，卻在麵試當天，被考官給刷了下去。”
    “後來一了解才知道，他的名額被一個關係戶給擠下去了。”
    “再後來，我這學長就瘋了，家也完了，從此一蹶不振。”
    “十年寒窗，比不過一個關係戶。”
    “那個關係戶可以姓趙，也可以姓祁。”
    “沒錯，作為公安廳長，你關心鄉親們，那是無可厚非。”
    “可你動用手裏的權力，去給鄉親們開後門，那就是剝奪別人活下去的權利。”
    “你一句話，鄉親們笑了，可那些為了上岸而努力的人呢？”
    “他們活該被欺負嗎？活該十年努力付之東流嗎？”
    趙學安眼神中泛著淡淡失望。
    祁同偉想解釋。
    他卻擺擺手，繼續道:“祁叔，你是公安廳，但普通人也不是冰冷的數字，大家都一樣，有血有肉，開心會笑，難受會哭，委屈了會想媽媽……你可以不在乎他們感受，但不能把自己的私欲，建立在他們的痛苦上。”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有女兒。”
    “如果我的寶貝碰上你的親戚，又無法伸張正義時，我會很絕望。”
    “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君子，但我有底線。”
    “底線控製著我的欲望，讓我保持清醒，讓我勇往無前。”
    “我還是一名警察，應該伸張正義的警察，某些時候，我的手段或許會讓人不恥，甚至讓人覺得下作，可信念方麵我從未動搖。”
    “祁叔，如果咱們不是一路人，現在就可以停車了。”
    趙學安平靜且失望道。
    沒錯，他行事狠辣，心思詭譎，六親不認，出賣兄弟……可他有底線。
    一路披荊斬棘，不為了高人一等，也不為了肉體上的片刻歡愉。
    那條路寒冷且漫長。
    沿途伴隨著疾風勁雨，唯有堅定的信念，才能百折不撓前進下去。
    在這條道路上，任何人都可能是對手。
    包括祁同偉。
    趙學安無所謂，和心中的信念比起來……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
    （老規矩，送禮物的同學，作者說單獨感謝，嚒嚒噠，衣食父母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