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如果說對手隻是侯亮平，他一點都不擔心，畢竟上麵和他提過，侯亮平隻是個心高氣傲的草包，不難對付。
    如今呢？
    加上一個趙學安不說，又加了一個祁同偉，這三人聯手，八成不僅是衝著陳曉墜樓案來的。
    他李達康這次是否還能化險為夷呢？
    “田書記，老季，既然侯組長來了，你們還是出去談談吧。”
    “談什麽？”關鍵時候，季昌明裝聾作啞。
    畢竟，不沾鍋又沒被李達康注冊商標。
    “老季，別忘了，你才是漢東檢察院的一把手，給侯亮平立立規矩很難嗎？”
    季昌明不語。
    立規矩？
    你特麽怎麽不去立？
    見季昌明不說話，李達康轉頭看向田國富，“田書記，你表個態。”
    田國富眉頭輕皺，緩緩道:“達康書記說得對，做政法的不能沒有規矩，也不能肆意妄為，季檢察長，要不咱們還是點一下侯亮平吧。”
    “好吧。”
    季昌明勉強點頭答應。
    ……
    就這樣，季昌明與田國富去見侯亮平，而陳海被李達康留在了會議室。
    “李書記，還有事？”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聊天？”
    “不行嗎？”李達康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問道:“陳海，你對侯亮平此行有什麽看法？”
    “沒有！”陳海搖搖頭，“這是ZY的安排。”
    “嗬嗬……”李達康嗤笑一聲，“陳海啊陳海，你個大傻子，還沒看出來嗎？漢東三傑，隻剩你止步不前了！”
    陳海不語，緩緩低頭。
    沒錯。
    當初的漢東三傑，祁同偉已經是公安廳長了，離那副省長也隻是臨門一腳。
    而侯亮平呢？
    別看他隻是一個處長，可含權量遠不是他這個反貪局局長可比的。
    就這麽說吧，侯亮平可以查他，他卻查不了侯亮平。
    更不要說還有鍾家那層關係。
    之前，漢東三傑關係就很微妙。
    祁同偉喜歡搞人情世故，名聲很好，於是……陳海就和侯亮平綁在了一起，好像這樣就能一起鄙視祁同偉。
    如今再看，很多事都變了。
    侯亮平竟然和祁同偉組隊了！
    那他陳海呢？
    莫名的，好像被孤立了！
    就是看中這點，李達康開始攻心，“陳海，論能力你不在祁同偉與侯亮平之下，論權力……卻不能和他們同日而語。”
    “你知道自己輸在哪嗎？”
    陳海依舊默不作聲。
    “你不好意思說，那我說。”李達康繼續道:“你輸，就輸在了不會投機取巧，輸在過於迂腐，如果你能找個梁露或者鍾小艾當老婆，現在最少也是個正廳。”
    “李書記，你到底想說什麽？”陳海緩緩抬起頭。
    雙眸晦澀難懂。
    “我隻是為你鳴不平。”李達康站起身，“陳海，你是個好苗子，不該落於人後，明年劉省長就要退了，如果我能上去，我可以保證，你會得到一切應得的。”
    “李書記，你這是在給我上眼藥？”
    “你想多了。”李達康雙手負後，深吸一口氣，“我隻是不想讓有能力的人被埋沒，更不想看見小人得誌。”
    “陳海，機會難得，考慮考慮。”
    ……
    另一邊。
    作為司機的趙學安，職務太低，沒資格上桌，隻能待在車裏。
    侯亮平與祁同偉坐在大廳。
    兩人之間的座椅挨著，卻沒人說話，氣氛沉默又怪異。
    久之口，還是祁同偉先開的口。
    “猴子，兩年沒見，要不今晚喝一點？”
    “算了。”侯亮平擺擺手，“工作期間，不能喝酒。”
    “那吃飯呢？”
    “也不用。”侯亮平頓了一下，想起趙學安的話，難得露出一個笑臉，“那個……我家裏的事，謝謝你。”
    “我是你學長，不必要這麽客氣，也不用這麽生分。”
    “也對。”侯亮平點點頭，“接下來我在漢東的工作，還希望學長多照顧一點。”
    “那是自然。”
    兩人說話都很小心。
    侯亮平想抓祁同偉的軟肋，等到時機，給他一刀。
    祁同偉明白對方心思，說起話來，小心小心，再小心……就怕一時嘴快，被他抓住把柄。
    這種聊天非常耗神。
    直到季昌明出現。
    在見到侯亮平二人後，季昌明依舊保持著老好人的模樣。
    打了招呼後，又讓人端來兩杯茶。
    過於謙卑的態度，讓田國富眉頭擰起。
    於是咳了一聲，笑看向侯亮平，“亮平啊，離上次見麵也快半年了，想不到今天能在漢東見麵，鍾主任還好嗎？”
    作為千年的狐狸，田國富一開口就想與侯亮平拉近關係，順便點下侯亮平，自己貼著“鍾”家的標簽。
    仿佛在說，都是自己人，別亂開槍。
    與田國富的態度不同，侯亮平隻是敷衍一聲，“一切都好，勞煩田書記關心惦記。”
    一下子，話題聊死。
    氣氛有些尷尬。
    關鍵時候，還是祁同偉懂人情世故，站起身，帶著笑，“田書記，季檢察長，關於陳清泉被捕一案，我想和亮平想做個簡短的說明。”
    聊到正題，為了彰顯主導地位，侯亮平立刻搶過話茬，沉聲道:“ZY督導組這次來漢東，就是調查陳曉墜樓案，至於陳清泉，他與墜樓案密切相關，抓他也是為了更好的開展工作。”
    與祁同偉相比，侯亮平的話生硬又不近人情。
    季昌明無所謂，依舊保持笑容，“既然有紅頭文件，抓捕肯定沒有問題，隻是……下次有這種行動時，能不能和檢察院打一個招呼？不然，容易鬧出誤會。”
    “沒問題。”侯亮平點點頭，“昨夜的抓捕屬於機密，隻能先斬後奏，再有類似的事，一定會事前告知。”
    這個台階，也是趙學安的建議。
    漢東的局勢太複雜，像季昌明這種老狐狸，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
    有了台階，季昌明笑嗬嗬，不再說話。
    見勢，田國富開口，“亮平，陳清泉犯了什麽罪，能說明一下嗎？”
    侯亮平立刻不開心了。
    亮平也是你喊的？
    “田書記，作為ZY督導組的組長，我隻能說，陳清泉的問題還在調查中，至於什麽罪，後麵會有詳細報告。”
    問言，田國富壓下罵人的衝動，並且改了稱呼，“侯組長，那陳曉案子的切入點是……”
    “和田商會！”侯亮平緩緩道:“陳曉一死，京州商會已然失去了光明峰項目的核心競爭力，作為最大受益者，和田商會自然是第一嫌疑人。”
    “不對，陳曉是自殺。”田國富強調。
    “是嗎？”侯亮平看向祁同偉，“祁廳長，陳曉是自殺嗎？”
    “案件還在偵破中。”
    “聽到嗎？”侯亮平目視著田國富，意味深長道:“省廳沒結案，田書記……你怎麽就斷定是自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