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關門聲後，李良摸了摸後背，發現襯衫已經濕透。
    “怕了？”趙學安問道。
    “趙常務，你不怕嗎？”李良反問道:“那可是雷淩揚！”
    “你也認識他？”
    “了解過。”李良小聲道:“聽說，雷家兄弟在湘省屬於黑白兩道通吃，並且保護傘延伸到了省裏，更有傳言……他們兄弟和政法委雷書記關係匪淺。”
    “呦，懂得挺多的。”
    “沒辦法。”李良苦笑一聲，“官場複雜，若不多留點心眼，怕是走不遠。”
    “既然心眼這麽多，那我問你，剛剛看見刀疤黃的匕首時，為什麽還要攔在我身前？”
    “為什麽……”李良呢喃一聲，“趙常務，那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該死，這個回答太完美了。”趙學安站起身，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紅包，“李良，新年快樂。”
    看著幹癟的紅包，李良陷入沉思。
    糾結半天後，擺擺手，“趙常務，這不合規矩。”
    “我的規矩就是規矩。”趙學安將紅包揣進李良兜裏，又問，“你說，網上那篇帖子到底怎麽回事？”
    “不知道。”李良一手揣兜裏，捏了捏紅包，思考了一會兒，“或許，有人看不慣騰龍集團的作風，將其掛到了網上，還花錢推流。”
    “誰的可能性最大呢？”趙學安又問道。
    問題回到原點，李良有些急，“趙常務，我知道大學生的可能性最大，可我真的叮囑過他們，讓他們不要鬧了，而且剛剛的電話你也聽到了……”
    “別激動，我信你。”趙學安平靜道:“大學生或許會把帖子掛網上，但絕不會推流。”
    “為什麽？”
    “因為他們窮！”
    “這麽簡單？”
    “沒那麽複雜。”
    “趙常務，我還有點不懂。”
    “說。”
    “……嗯。”李良考慮了下，“剛剛雷淩揚冤枉你，說這篇帖子出自你之手，你為什麽不反駁？這明明不是你的手筆，為什麽要背這個黑鍋？”
    “想知道？”
    “嗯。”李良用力點頭。
    “算是給一群二百五，分擔火力。”趙學安回到椅子上，笑了笑，“換位思考，如果我是雷淩揚，在看到了這篇帖子後，會很憤怒，然後推演幕後人。”
    “第一幕後人肯定是我，畢竟我和他有些直接利益衝突。”
    “然後……就是那群蠢極了的大學生。”
    “我若不抗下雷淩揚的怒火，那麽……那群蠢貨就得遭殃。”
    “我能應付雷淩揚，他們呢？”
    “真是一群大笨蛋呀！”
    “無所謂，不破不立，早晚都得和騰龍集團開撕，不如就現在吧。”
    趙學安說得輕鬆。
    可聽在李良耳朵裏就像六月炸雷。
    李良能從一群大學生中脫穎而出，成為趙學安的聯絡員，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察言觀色算是他的強項。
    跟在趙學安身後幾個月，在他眼裏，趙學安屬於精致利己者。
    善於攻心，手段狠絕，有時還不近人情，就連王勉等人都被其拿捏死死。
    隻是想不到，這樣一個男人，在麵對高強度的威脅時，竟然會為毫無關係的大學生抗下火力。
    不應該呀！
    這並非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的第一選擇。
    “趙常務，你抗下了火力，雷淩揚不會放過你的。”
    “他夠資格嗎？”趙學安想到什麽，繼續叮囑，“李良，再交給你一個事，務必給我辦好。”
    “趙常務請說。”
    “告訴群裏的大學生，每十個小時，在群裏打卡一次，這是強製性的，必須給我完成！若有人沒打卡，一定要幫我搞清楚，他在幹什麽，人又在哪。”趙學安極為認真。“記住了嗎？”
    “記住了。”李良欲言又止。
    趙學安看出他的心思，“想問什麽就問，別猶猶豫豫，不像個爺們。”
    “趙常務，你為什麽要對大學生那麽好？我都感覺好的過分了。”
    趙學安沉默了一會兒。
    “他們是國家的未來！”
    ……
    又一日。
    不出意外，關於騰龍集團的帖子發酵沒多久，就被限流。
    再之後，陸蛟龍來到了桑瑜縣。
    開會。
    開會對象也隻有四個人……王勉、肖正江，黃傑、趙學安。
    會議剛一開始，陸蛟龍就把之前簽的承諾書，甩到了桌上。
    滿眼怒氣。
    “我不是難為各位，現在的問題是，省裏在給我施壓！”
    “大洋無人機生產基地的工期是半年，當初大家都簽了字的，我也在省裏許下了承諾，半年之內，基地肯定完成。”
    “如今呢？停工了不說，還搞出了一篇帖子，甚至發酵了一段時間。”
    “怎麽？都想甩鍋？”
    “說話！”
    看得出來，陸蛟龍的壓力也很大，八成……省裏給他下了命令。
    沒辦法，他隻能把壓力往下轉。
    最期待的結果，還是由桑瑜縣出麵，讓高小琴妥協，啟用騰龍集團建工。
    隻有這樣，才是三贏。
    他贏，騰龍集團贏，省裏保護傘也贏……唯獨，高小琴得多拿1.5個億。
    並且陸蛟龍的言語中，已經把網上的帖子，當成了趙學安的手筆。
    趙學安無所謂。
    “陸市長，我先申明，桌上的承諾書，我沒有簽字，這鍋我也背不動。”
    “還有，關於網上的帖子我看了，全都是事實，既然是事實，那就沒什麽不能說的。”
    “我的一位老師說過，好的營商環境不是遮遮掩掩，也不是皇帝的新裝，隻有經得起人民監督的營商環境，才值得擁有更好的投資商。”
    趙學安有理有據，闡明立場。
    陸蛟龍頭疼，考慮了一會兒，隻能把火力放到另外三人身上。
    “王書記，肖縣長，黃書記，你們三人呢？”
    “趙常務沒有在承諾書上簽字，你們可是簽了，這個時候，不說些什麽嗎？”
    聞言，王勉三人同時低下頭。
    不想說話，隻想擺爛。
    見三人裝聾作啞，陸蛟龍一拍桌子，準備發飆。
    同一時間，趙學安收到一條短信。
    來自李良。
    短信很短，內容隻有十幾個字，大致是說大學生群內有個女生失聯了。
    正是薑涼萍。
    之前，趙學安叮囑過李良，讓他要求群內每個大學生，每隔十個小時簽一次到。
    如今距薑涼萍上次簽到，已經超過了十三小時。
    並且，電話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