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
    趙學安來到了市委書記辦公室。
    “苗書記。”
    初次見麵，趙學安喊了一聲，不卑不亢，鬆弛有度。
    苗成抬頭，雙眸微微震驚。
    25歲常務副縣長，真年輕！
    “坐！”
    苗成向下擺手，示意趙學安別見外。
    再之後，又讓秘書苟安泡了一杯茶。
    接過茶水，趙學安輕輕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認，是好茶。
    自從住院以後，醫生就不建議他喝可樂，於是這段時間，要麽喝紅牛，要麽喝東方樹葉。
    細細品來，還是剛泡好的茶葉更香。
    沁人心脾。
    趙學安品味著茶葉，苗成欣賞著他。
    “趙常務，年輕人火氣有點大，幾個外賓說揍就揍，就不怕影響不好？”
    “被迫的。”趙學安放下茶杯，平靜道:“大洋無人機本來就是國安捆綁企業！老外無理硬闖科研室在先，毆打女生在後，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當一個瞎子。”
    “可他們身份不簡單！”
    “不簡單……”趙學安訕笑，“苗書記，咱們國家不是一百年前了，沒人可以趾高氣昂地和我們對話！還有，我是桑瑜縣的父母官，我不會允許任何一個老外，欺負桑瑜縣的老百姓！更別說，挨打的女生還是我朋友！”
    苗成沉默了一會兒。
    接著站起身，雙手負後，緩緩道:“趙常務，我一直覺得年輕人有血性是好事！不過，身在官場，圓滑點才能走得更遠！”
    “當然，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簡單，背靠通天樹。”
    “可話又說回來，官場洪流，背靠通天樹的不止你一人。”
    “別誤會，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
    “我隻是想告訴你，那幾個老外沒你想得那麽簡單！”
    “他們什麽來頭，你可以自己查一下資料，對了……趙常務，你來自漢東，那就一定知道一個企業。”
    苗成暗示著什麽。
    趙學安保持平靜。
    “苗書記，您指的是……”
    “昊天集團！”
    苗成轉過頭，凝視著趙學安，“你來自漢東，不可能沒聽過這個企業。”
    “聽過！”
    “既然聽過，那你一定知道小鍾總！”
    “知道。”
    “那你還記得漢東政法係統被小鍾總支配的恐懼嗎？”
    趙學安不語。
    鍾翰雖然伏法，可他當年的壓迫感，真的令人絕望窒息！
    鍾正龍的兒子，鍾正國與鍾正平的親侄兒，一巴掌扇的趙瑞龍不敢露麵。
    李達康，高育良……對他皆是無計可施。
    他在漢東，宛若一座大山，壓得整個政法係統都喘不過氣。
    趙學安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若不是侯亮平豁了出去，或許……現在鍾翰依舊逍遙法外。
    “苗書記，您到底想說什麽？”趙學安切入正題。
    “合作！”
    “合作？”
    “對。”苗成認真起來，“今天去大洋無人機基地勘察的幾個外賓，都是藍天科技公司的高管，不過也就是幾個高管。”
    “別看藍天集團屬於外資企業，高管也都是外國人，可核心股東，依舊在國內。”
    “那些人不方便拋頭露麵，於是就成立了一個藍天科技公司。”
    “接下來，藍天科技公司想承包大洋無人機30%產能，再由藍天科技公司外銷國外，價格好說。”
    “如何？”
    苗成凝視著趙學安，靜待答案。
    趙學安沒有立刻回答。
    這些年來，大洋無人機的實力以及未來前景，沒人可以再質疑。
    說白了，就是無人機龍頭企業。
    不過呢，銷售方麵，一直都是以國內為主，外資訂單極少。
    為什麽？
    和老外做生意的條條框框太多，高小琴不懂外貿，又嫌麻煩。
    還有一點，大洋無人機涉及軍工，並不是什麽生意都能做。
    這一次略有不同。
    藍天科技一開口，就是十億的訂單，還是市委書記牽線搭橋，將來更是要承包大洋無人機30%的產能！
    對於企業來說，是一塊肥肉。
    接下來唯一要擔心的一點，就是無人機出口後的用途。
    這點至關重要。
    “苗書記，您了解藍天科技公司嗎？有些時候，牽線搭橋可是承擔風險的！”
    “你放心。”苗成笑了笑，“大洋無人機出口之前，政府會評估風險，保證用途，這點你不用擔心。”
    “也就是說，苗書記，你會給藍天科技公司做擔保？”
    “不是擔保，是評估風險。”
    “嗬嗬。”趙學安笑了笑，“苗書記，您可知道，大洋無人機生產基地落戶桑瑜縣時，我是政府方唯一對接人？”
    “知道。”
    “那就對了。”趙學安用力吸了一口氣，“說白了，評估訂單風險是我的事，在沒有完全了解藍天科技公司前，大洋無人機不會與其合作。”
    “你會同意的！”
    “怎麽說？”
    “因為趙常務你身在官場。”苗成認真起來，“官場之中，又有幾人能逆勢而為？掙紮到最後，終是妥協！”
    “對了，我有必要提醒一下，藍天科技公司核心股東，就是昊天集團的股東。”
    “趙常務，順勢而為，方能長遠！”
    趙學安不語。
    不知為何，聽到昊天集團幾個字，他就莫名其妙的不開心。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企業，你去查，會發現股東都是一些普通人，還是中小企業。
    可實際上呢？
    昊天集團這個中小企業，臥虎藏龍，恐怕就連當年的小鍾總，也隻是冰山一角，
    腦殼痛！
    ……
    離開市委書記辦公室，雨不僅沒停，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躲在走廊屋簷下，趙學安點了一支煙。
    雙眸明暗不清。
    這是他負傷後第一天上班，說實話，沒有想象中快樂，相反非常糟心。
    毆打老外時，他也算心高氣傲。
    可想到幾個老外來自藍天科技公司，而藍天科技公司又是昊天集團化身時，他就很煩。
    果然，企業做大了，逼事就多。
    “轟隆！”
    閃電劃過天際後，響起陣陣驚雷。
    趙學安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
    大頭還沒吃飯！！！
    養狗就得有養狗的覺悟，養了就得為它負責。
    冒著大雨，趙學安回到桑瑜縣，拎起打包好的剩飯剩菜，又開始往宿舍趕。
    趙學安的宿舍離縣委大樓不遠，隻有十來分鍾路程，到家之後……大頭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見到趙學安，開始委屈抱怨。
    “汪汪汪！！！”
    “別叫了。”趙學安來到狗盆處，將剩飯剩菜倒了出來。
    有肉，有菜，有飯。
    還有半瓶可樂。
    大頭感動落淚……下一輩，還得跟著趙常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