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們從建安帶來的，從西域和南洋弄來的那些好料子，全都給我擺上去。”
    “包括嶺南送來的那一批雲錦，也簽下來，大量供應。我要讓雲州城的百姓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布匹！”
    此言一出，張洪海和李**再次愣住。
    跟他們……開店競爭？
    這……這是什麽路數？
    李**急道：“伯爺，這恐怕不妥吧？商賈之事，耗時耗力，我們身為官府，怎能……”
    “誰說要你們去做了？”謝寧打斷他，“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下方車水馬龍的街道。
    “兩位大人，你們要記住。武力，隻能帶來一時的征服。而商業，卻能帶來長久的穩固。”
    “我要的，不隻是一個軍事上歸順的雲州，更是一個經濟上，文化上，徹底融入大齊的雲州。”
    “燕雲布坊之所以能壟斷，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大本事，隻是因為過去，這裏沒有比他們更好的選擇。”
    “當一個質量，價格，乃至服務都遠勝於他們的對手出現時，你覺得，百姓們會選誰？”
    “用最簡單的道理，贏得一切。這，就是我的規矩。”
    謝寧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讓張洪海和李**心頭劇震，茅塞頓開。
    當天下午，雲州城的百姓們便驚訝地發現，東市那幾家位置最好，卻一直空置的店鋪，竟然在一夜之間，同時開張了！
    嶄新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建安布行四個大字。
    店鋪內，張燈結彩，窗明幾淨。
    最引人注目的，是貨架上陳列的布匹。
    那不是雲州人常見的粗麻布，而是一匹匹流光溢彩，宛如藝術品的傑作！
    有薄如蟬翼，觸手生涼的建安絲綢，也有色彩斑斕，繡著異域風情花紋的西域錦緞，更有潔白如雪，質地柔軟的嶺南雲錦……
    每一匹布，都像是會發光一樣，瞬間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玄機閣的夥計們訓練有素，笑容可掬地向圍觀的客人介紹著各種布料的產地和特性。
    整個東市，都因為這幾家新開的布行，而陷入了一片轟動。
    與建安布行的門庭若市相比，不遠處的燕雲布坊，則顯得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他們的管事趙三，站在門口，看著對麵那火爆的場麵，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那些布料的質量，比他們的貨色好了不止十個檔次。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在他的心頭。
    隻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對麵雖然看熱鬧的人多，但真正掏錢買的，卻寥寥無幾。
    大家似乎對於這些新奇又昂貴的東西，接受度普遍不高，更多的是抱著一種看稀奇的心態。
    這讓趙三的心裏，又稍稍鬆了口氣。
    光好看有什麽用？賣不出去，終究是白搭！
    建安布行開張的第三天，門前依舊是人山人海。
    但不少人都是隻看不買。
    原因無他，一是價格。
    這些來自建安和海外的布料，用料考究，工藝複雜，價格自然遠非本地布匹可比。
    雲州百姓雖被光複，但常年積貧，消費習慣一時難以改變。
    二是信任。
    燕雲布坊在此地經營數十年，雖然霸道，但也算知根知底。而這新開的布行，來路不明，大家心裏沒底。
    最後便是心態了。
    越是精美的東西，越讓人產生距離感。百姓們覺得這是達官貴人才用得起的玩意兒，自己看看就得了，不敢奢望。
    一時間，建安布行陷入了叫好不叫座的尷尬境地。
    以上這種種，這讓都尉李**和刺史張洪海急得是抓耳撓腮。
    他們每日都派人去東市打探消息，聽到的回報都是一樣。
    “伯爺，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啊！”
    書房內，李**憂心忡忡。
    “店鋪每日開銷巨大，光是那些夥計的工錢就不是小數目。長此以往，恐怕要虧損嚴重。”
    謝寧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虧的不是他的錢。
    “急什麽，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他越是淡定，李**和張洪海就越是心焦。
    這時，一直靜靜旁聽的李慶寧，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開口了。
    “謝寧，不如讓我去試試吧。”
    她的聲音清冷悅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是長公主，身份尊貴，怎能拋頭露麵，去做商賈之事？”謝寧看向她，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讚同。
    李慶寧卻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正因為我是長公主，我說的話，百姓才會信。你不是說，要建立新的規矩麽？那麽，由我這個大齊的長公主，來為你的規矩做第一次的見證，豈不是名正言順？”
    “而且……”
    她促狹地眨了眨眼。
    “我可不想看到你賠本的樣子。”
    看著她眼中的堅持與狡黠，謝寧最終還是妥協了。
    “好吧，但你隻需露個麵，不可久留，安全為上。”
    “嗯。”
    第二天，一則消息在雲州城內不脛而走，長公主殿下將親臨東市建安布行，為雲州百姓祈福。
    消息一出，全城轟動。
    長公主殿下，那可是傳說中仙女一般的人物。
    百姓們懷著敬畏和好奇，將整個東市圍得水泄不通，其場麵比前幾日開張時還要火爆數倍。
    午時，在神策軍的護衛下，李慶寧的儀仗緩緩抵達。
    她走下馬車，親自走進建安布行，拿起一匹天青色的絲綢，對著圍觀的百姓溫言道：“本宮聽聞雲州重開商路，特從建安帶來些許薄禮。”
    “這些布匹，皆是齊燕兩國友好通商的見證。願雲州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她的一言一行，都帶著皇家的威儀與仙子般的清雅，讓在場的百姓看得如癡如醉，紛紛跪地高呼殿下千歲。
    氣氛被推向了頂點。
    然而，結果卻依舊讓人失望。
    百姓們對長公主敬若神明，但敬畏過後，依舊是捂緊了自己的錢袋子。
    李慶寧在店內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店鋪的銷量，僅僅是多賣出去了三匹最便宜的棉布。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