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指向月亮是天意弄人，那現在指向陸川。
    就帶上了一絲……人為的宿命感。
    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沒人知道。
    就連章平自己，在手臂擺過去的那一刻，腦子也是懵的。
    他隻是憑著本能，在視野模糊的色塊中，隨便找了個方向。
    “呃……”
    章平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
    整個人直挺挺地向著斜後方倒去。
    “啊！”
    一聲壓抑的驚呼在人群中響起。
    “砰”的一聲悶響，章平沒有摔在堅硬的草地上。
    他砸進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所在，鼻尖甚至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是個人！
    撞到人了！還是個女生！
    這是章平昏沉大腦裏閃過的唯一念頭。
    他想立刻彈起來，道歉，然後離遠點。
    可天旋地轉的感覺讓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努力想撐起身體。
    結果反而更深地陷了進去。
    被他當成“肉墊”的程藝涵徹底懵了。
    作為副班長，她剛才就站在離章平不遠的地方，看他臉色發白，身體搖晃。
    心裏還挺擔心的，下意識就往前站了一步，想著萬一他摔倒能扶一下。
    結果，他真的就這麽直挺直地、不偏不倚地倒進了她懷裏。
    男生的重量和體溫，隔著薄薄的軍訓服清晰傳來。
    章平的臉頰就埋在她的肩窩處，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上，癢癢的，麻麻的。
    程藝涵的臉頰“轟”一下就紅了，像是被點燃的炮仗。
    熱度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耳根。
    “你……你起來……”
    她聲音細若蚊蠅，雙手抵在章平的胸口，想把他推開。
    可是章平現在就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她一推，他反而因為失去平衡。
    腦袋更往她懷裏鑽了鑽，嘴裏還含混不清地念叨著：
    “對不起……我……我起不來……”
    這下，周圍的同學們徹底不擔憂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從“哎呀班長是不是有事”的關切。
    瞬間切換到了“哦豁有好戲看”的八卦模式。
    “哇哦——”
    不知是誰帶頭怪叫了一聲。
    “班長這是……碰瓷式選人？”
    “你看副班的臉，都紅透了！這畫麵，嘖嘖嘖……”
    “這算不算工傷福利啊？”
    議論聲不大，卻把現場曖昧又尷尬的氣氛燒得越來越旺。
    程藝涵又羞又急，眼圈都紅了。
    她一個女孩子，什麽時候在這麽多人麵前跟一個男生如此親密接觸過？
    她手上加了力氣，一個勁兒往外推。
    而章平呢，他是真的冤枉。
    他聽到尖叫聲就知道壞了，一心想趕緊離開這個“犯罪現場”。
    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越想往外使勁，人就越往裏倒。
    於是，在眾人眼中，這畫麵就變得極其詭異。
    一個滿臉通紅、拚命往外推。
    一個雙眼緊閉、死命往裏鑽。
    兩人像是演起了什麽奇怪的拉鋸戰，姿勢越來越扭捏，距離越來越親密。
    陸川看不下去了。
    給了王浩一個眼神。
    王浩秒懂。
    兩人撥開看熱鬧的人群，大步走了過去。
    陸川沒管還在害羞掙紮的程藝涵，他目標明確，伸手一把抓住章平的後衣領。
    稍一用力，就把他從程藝涵懷裏提了出來。
    “唔……”
    章平被這一下弄得差點吐出來，總算恢複了一點神誌，勉強睜開一條眼縫。
    王浩則很有眼力見地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程藝涵，關切地問：
    “副班，你沒事吧？”
    程藝涵終於脫困，連連後退了兩步，這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她紅著臉，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領，低著頭對王浩說了聲“謝謝”。
    眼睛卻不敢往陸川和章平那邊瞟。
    陸川鬆開手，王浩順勢從另一邊架住了章平的胳膊。
    兩人一左一右，把眩暈的班長穩穩固定在原地。
    這場鬧劇，總算暫時收場。
    而章平那根惹禍的手指，在被扶起來之後，依然很沒骨氣地，垂在陸川的胳膊旁邊。
    在無聲地印證著剛才的選擇。
    就是你。
    沒跑了。
    天旋地轉的感覺終於褪去，章平的理智姍姍來遲。
    他一睜眼，就看到周圍同學那一張張憋著笑、強行裝作關心的臉。
    完了。
    社死現場，還帶回放的。
    他的視線猛地轉向程藝涵，女孩正低著頭。
    臉頰的紅暈還沒完全消散，手不自在地揪著衣角。
    羞恥感像漲潮的海水，瞬間淹沒了章平的頭頂。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九十度鞠躬，聲音大得像要立軍令狀。
    “對不起！程藝涵同學！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發誓！”
    他語無倫次，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證明清白。
    “我就是有點低血糖……腳軟了……絕對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
    程藝涵被他這副樣子搞得更尷尬了，她抬起頭，快速地擺了擺手。
    “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有一種奇特的鎮定效果。
    “既然人已經選出來了，就別浪費時間了。”
    她看了一眼主席台的方向，表情嚴肅起來。
    “算算時間，我們一班肯定是第一個上台的，必須馬上想好表演什麽。”
    不愧是副班長，思維永遠在線。
    章平愣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立刻轉身，目標明確地走向了風暴中心——那個被他手指“欽點”的男人。
    陸川。
    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陸川正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的手指。
    章平清了清嗓子，主動扛起班長的責任。
    “陸川同學，你看……咱們表演個什麽節目好？”
    他絞盡腦汁，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對了！我記得你入學自我介紹的時候說過，你愛好是唱歌？”
    這話一出，不僅是陸川，連旁邊的王浩和程藝涵都愣住了。
    陸川抬起眼皮，看了章平一眼。
    那眼神裏帶著詫異。
    他自己都快忘了隨口說過的這麽一句話。
    班長居然還記得？
    “嗯。”
    陸川應了一聲，然後幹脆利落地拍板。
    “那就唱歌。”
    一旁的王浩立刻湊了過來，胳膊肘捅了捅陸川。
    滿臉都寫著“兄弟你行不行啊”的擔憂。
    “川兒，唱歌？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