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低聲音。
    “這玩意兒可不是鬧著玩的，五音不全上台，那不是給咱們一班臉上抹黑嗎？要不……哥們兒陪你上去耍套拳？或者給你伴個舞？”
    陸川的腦海裏瞬間閃過王浩上次在宿舍裏，跟著音樂手舞足蹈的辣眼畫麵。
    那動作，與其說是跳舞，不如說是癲癇發作前兆。
    真讓他上台，估計同學們能把手掌拍爛，周教官明天就得寫八百字檢討。
    他扯了扯嘴角，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避開王浩熱情的爪子。
    “不用，我自己有譜。”
    “你有譜？”
    王浩的懷疑簡直要從眼睛裏溢出來。
    “你小子什麽時候會唱歌了？我怎麽不知道？”
    陸川懶得跟他多解釋，隻丟下一句。
    “一會兒，你就聽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從旁邊插了進來。
    “喲，這麽自信？”
    陳東不知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他斜靠在旁邊的單杠上。
    雙手抱胸，眼神在陸川身上來回打量。
    “聽這口氣，難不成川哥真藏了什麽絕活？”
    陸川聞言隻是笑笑。
    他隻是轉頭，對一臉緊張的章平說。
    “報歌名吧，Beyond的《海闊天空》。”
    絕活？
    算不上。
    這事兒得拜小青梅所賜。
    白薇薇有段時間瘋了似的迷戀孫燕姿，天天耳機裏單曲循環。
    還非要拉著陸川一起去上什麽聲樂課，美其名曰“培養藝術情操”。
    雖然他誌不在此，但一些基本功和發聲技巧，卻像肌肉記憶一樣刻進了骨子裏。
    不多時，主席台上的總教官拿著大喇叭喊道：
    “計算一班趕緊的！”
    陸川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走上了那個臨時搭建的簡陋舞台。
    沒有絲毫的緊張。
    他接過麥克風，簡單調整了一下高度。
    “大家好計算機一班，陸川。”
    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操場，清朗，沉穩。
    台下瞬間安靜下來。
    王浩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像是在拜佛：
    “川兒啊，我的親哥，千萬別跑調，千萬別……”
    章平的拳頭攥得死緊，手心全是汗。這可是關係到一班榮譽的時刻！
    程藝涵也屏住了呼吸，她冷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擔憂。
    陸川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胡思亂想。
    一陣略帶滄桑的吉他前奏響起。
    是《海闊天空》！
    台下立刻響起一片小小的騷動，這首歌太經典了，幾乎人人都會哼唱。
    “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
    陸川一開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那種驚為天人的專業歌手嗓，但他的粵語發音標準得可怕。
    聲線裏帶著一種少年人獨有的清澈，卻又恰到好處地糅合了歌曲本身那種飽經風霜的孤獨感。
    王浩的嘴巴慢慢張大，大到能塞進一個雞蛋。
    我靠？
    這……這是我那睡上鋪的兄弟？
    什麽時候點的唱歌技能點？還點滿了？！
    程藝涵冰山一樣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眼底的驚訝幾乎掩飾不住。
    而班長章平，在最初的震驚過後，整個人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強大的電流。
    當副歌部分響起——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陸川的聲音陡然拔高，情感瞬間爆發。
    台下的氣氛被徹底點燃了！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的，緊接著，整個一班的方陣。
    然後是旁邊的班級，最後，整個操場的學生，都開始跟著大合唱。
    一群剛剛脫離了高考苦海，對未來既迷茫又憧憬的少年。
    扯著嗓子，嘶吼著，呐喊著。
    他們唱得臉紅脖子粗，唱得熱淚盈眶。
    章平是吼得最用力的那一個，他感覺自己胸腔裏的所有情緒，所有的壓力。
    都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我們一班，牛逼！陸川，牛逼！
    一曲終了，陸川微微喘息，對著台下鞠了一躬。
    操場上靜默了兩秒，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
    陸川平靜地走下台，仿佛剛才那個引爆全場的人不是他。
    “臥槽！川兒！你他媽是神仙嗎！”
    王浩第一個撲了上來，蒲扇大的手掌“啪啪”地拍在陸川的肩膀上，拍得邦邦響。
    “你小子藏得也太深了！老實交代，是不是偷偷報了什麽培訓班！”
    陸川被他拍得一個趔趄，嫌棄地躲開：
    “差不多得了。”
    程藝涵走了過來，她看著陸川，眼神裏帶著一種全新的審視。
    “陸川，唱得很好，為班級爭光了。”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鄭重的語氣跟陸川說話。
    但她的餘光，卻瞥向了旁邊還在大口喘氣的章平。
    剛才，這個平時看起來有些冒失的班長，跟著唱歌時那副投入忘我的樣子。
    讓她印象深刻。這個班級，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有趣。
    緊接著上場的是二班。
    他們表演了一個小合唱，一首很流行的網絡歌曲。
    唱得不能說難聽，但隻能用四個字形容——中規中矩。
    在陸川那首引爆全場的大合唱之後，二班的表演顯得有些寡淡，反響平平。
    氣氛眼看著就要冷卻下來。
    就在這時，後麵班級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瘦弱的男生走上了台。
    他有些害羞地推了推眼鏡，小聲報幕：
    “我……我給大家帶來一首……男版的《極樂淨土》。”
    話音剛落，台下瞬間炸了。
    “什麽？！”
    “臥槽！勇士啊！”
    “我沒聽錯吧？極樂淨——土？！”
    當那魔性又熟悉的電音前奏響起時，整個操場的氣氛瞬間被再次點燃。
    甚至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開花了！開花了！”
    “前方高能預警！非戰鬥人員請撤離！”
    那個男生，隨著音樂，跳起了那段經典的蝴蝶步。
    動作竟然意外地標準有力，充滿了反差萌。
    “awsl！”
    “這是什麽寶藏男孩！”
    全場的二次元愛好者們徹底瘋了，就算不是圈子裏的人。
    也都被這洗腦的旋律和歡樂的氣氛所感染，跟著胡亂地晃動身體。
    氣氛，在一瞬間，達到了另一個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