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六爻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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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惇並沒有在京城為薑灼亡母設墳。
    既如此,薑灼就把父親的衣冠塚葬在了郊外白馬寺內的百年桃樹之下。
    桃樹算是薑灼母親,父親葬於樹下,也算合葬。
    出於對薑灼的關心,沈觀芷也隨行,一路拉著薑灼看花看柳,試圖緩解薑灼心情。
    隻是薑灼依舊神情懨懨,依舊提不起興趣。
    “……此事雖非我意,但我得了景王側妃之位,薑妹妹是否會為此心存芥蒂?”
    話題兜兜繞繞,但沈觀芷最終還是猶豫著說出了自己擔憂之事。
    “我得了縣主之位,姐姐是否會為此心存芥蒂?”
    薑灼歎了口氣,抬起眼簾反問道。
    “當然不會!”沈觀芷想都不想,直接給出了回答。
    沈觀芷在家中不受待見,薑灼算是她的第一個朋友。
    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
    “那我自然也是,當日瓊花宴,我既推舉姐姐,又當眾說了拒絕之意,姐姐就該知道我如今已無意於景王。”
    “這我雖明白……”沈觀芷有些猶豫地解釋道,“隻是前兩月裏,妹妹還非景王不嫁,我隻是不明白妹妹如何轉變得如此之快。”
    不愧是女主,這麽快就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
    薑灼一愣,很快給出了借口。
    “皇室凶險,我是薑家獨女,自小就不懂內宅爭鬥凶險,又不似姐姐聰慧,若我真入了王府,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先前父親辭官,料想也是知曉了盛極必衰的道理,這可惜還是未躲過這一劫。”
    沈觀芷點點頭,正欲加以安慰時,突然一陣細雨隨風飄下。
    二人馬車均停在山下,薑灼還來不及反應,沈觀芷就先一步拉著薑灼往一個旁邊的亭子裏躲去。
    雖說是場小雨,但在疾跑之下,二人也稍稍亂了形容。
    正互相打理衣裝時,先前忙於父親喪事,薑灼對其他事都沒怎麽上心,現下一看,沈觀芷自從與景王訂婚之後,似乎妝釵衣飾都華貴了許多。
    也就在此時,雨勢漸漸大了起來。
    眼看就要被困在亭中,薑灼才仔細打量起這座涼亭來,也這才發現亭中除了自己與沈觀芷之外還有一個衣衫破舊的乞丐躺在地上。
    “真是個可憐人。”動了惻隱之心的沈觀芷從錢囊中拿出一點碎銀,正欲接濟。
    對方卻拒絕了。
    “小道不是乞兒,是個算卦之人。”
    薑灼很是狐疑看了這個自稱道士的男子一眼。
    白馬寺是佛寺,裏麵都是傳授佛經的和尚,居然有道士躺在佛寺裏亭子裏算卦,真是活見鬼了。
    “那你便為我們姐妹倆各算一卦吧,這算是給你的卦錢。”
    興致勃勃的沈觀芷卻未覺異常。
    自稱道士的男子便將手中三枚髒得幾乎看不清正反麵的古銅錢拋向空中,連拋了六次,才開口道。
    “上巽下離,化坤為地,官星化帝座,坤輿承乾象,”穿著破爛的道士沉吟了幾句,像是從迷夢中驚醒,忽的站起,向沈觀芷行了一禮,“小姐這是母儀天下的鳳命啊。”
    ……原來是主角遇到劇情推進者了。
    薑灼鬆了口氣。
    這家夥算得還挺準的。
    “竟然如此?妹妹可就先為姐姐道一聲賀了。”薑灼故作吃驚,笑著打趣道。
    “可不許亂說!”這是薑灼自出宮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沈觀芷雖是製止,但也無奈地笑了。“我都沒說我要算什麽,他就給我擲了,這算什麽準啊?”
    “小姐聰慧過人,計無遺漏,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見沈觀芷不相信,道士補充道。
    計無遺漏?薑灼一愣,沈觀芷還需要算計嗎?
    聖上既已賜婚,料想已經過了納采,問名這兩步,薑灼記得,大概是到了納吉的階段,也即是宮廷禮官將上官雪和沈觀芷的生辰八字放在宗廟整整七天,以示神明,若無異象,即可繼續將婚事推進下去。
    上官雪就是這時按耐不住,想在沈觀芷的八字禮冊上動手腳,試圖以不吉的名義阻止沈觀芷進門。
    隻可惜,笨手笨腳的上官雪竟燒掉了整個宗祠,其行蹤當夜就被發現,因此也被廢除了與景王的訂婚,以縱火罪被圈禁起來。
    上官雪生來嬌蠻傲性,若要她與小門小戶的沈觀芷同一天出嫁,她定是不願意的,因此,更何況在前世上官雪被抓包的時候是人贓俱獲的,幾乎沒人會懷疑此事的真實性。
    或許是家中姐妹的事吧?沈觀芷家中向來宅鬥內鬥不斷,她的一個庶出妹妹還爬了趙明景的床,薑灼暗暗揣測。
    “你倒淨挑著好聽的說。”沈觀芷笑了,“那你給我身邊的小姐也算算吧?”
    “不用了,我——”薑灼一愣,很快就想推脫掉,若這個道士真有些本事在身上,那自己在沈觀芷麵前被算出什麽一女嫁四夫或者重生亂七八糟的事,也怪尷尬的。
    可道士卻在薑灼開口拋出了銅幣。
    “既已起卦,絕無反悔之理。”
    銅幣在空中又拋了六次,這次道士露出的表情卻有些困惑。
    “上震下坎,化火澤睽,玄武纏官星,天狼照迷途,這位小姐的命格,我倒是有點看不清了。”
    “那這是好,還是壞呢?”沈觀芷擔憂道。
    “吉凶參半,事在人為。”道士正眼看向薑灼的麵相,眉頭緊鎖,“隻是小姐容貌豔麗,得此浮沉之命,恐怕凶機遠勝吉兆。”
    “左右也是鬧著玩的,薑妹妹,我們別信他。”沈觀芷聞言也皺眉安慰道。
    “那你可知我心中所求之事?”薑灼卻試探道。
    “這個自然。”道士笑道,“小姐欲行之事在南方,此行未必會有結果,但總有收獲。”
    盛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天邊露出一縷陽光,亭外陣雨也漸漸有停止之象。
    薑灼眉頭舒展,也取了一錠銀子給道士。
    “阿灼,他這是什麽意思?”
    在旁聽得雲縈霧隱的沈觀芷追問道。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姐姐,我打算南下去父親故土一趟。”薑灼坦白道,“明日就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