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國昏迷中那句清晰的“蛇蛻...在...學校裏...”，像一枚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在春風團隊每個人心中蕩起層層不安的漣漪。
    剛剛與李將軍達成脆弱同盟的些許寬慰，瞬間被更具體、更迫近的威脅感取代。敵人不僅在遠方，還可能近在咫尺。
    “排查！立刻進行最徹底的內部排查！”張淑芬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但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重建學校已耗盡心力，如今又要麵對內部的猜疑，這比外部的明槍暗箭更讓人心力交瘁。
    排查工作秘密而迅速地展開，由趙剛和劉明輝主導。他們首先從人員背景入手，尤其是新招募的員工和誌願者。名單在林小雨的數據庫裏與各種信息源進行交叉比對，重點尋找任何可能與遠誌集團、金橡樹乃至境外背景有蛛絲馬跡關聯的線索。
    同時，他們對學校的物理空間進行了地毯式檢查，特別是服務器機房、新建的“軍工實驗室”以及存放著那台老式機床和“淬火”設備殘骸的倉庫。每一個接口，每一段線路，甚至通風管道都不放過。
    幾天過去，初步排查卻沒有發現任何明顯問題。新員工背景清白，物理空間也沒有發現未經授權的監聽或傳輸設備。這種“幹淨”反而讓人更加不安。
    “難道建國昏迷中的囈語隻是錯覺？或者‘蛇蛻’指的是一種更抽象的東西？”劉明輝揉著太陽穴，有些沮喪。
    趙剛沉默地擦拭著他的工具，目光銳利地掃過車間的一切。“機器不會騙人，但人會隱藏。如果‘蛇蛻’真的存在，那它一定藏得極深，或者...是我們從沒想過的地方。”
    林小雨則執著於數據層麵。她重新梳理了學校內部網絡的所有日誌，尤其是“淬火”行動前後以及李將軍到訪期間的數據流。終於，一個極其微小的異常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淬火”行動發動前約半小時，學校內部一套用於環境監測（溫濕度、能耗）的物聯網係統，曾向一個外部IP發送過一個極其短暫、數據量極小的握手包。這個IP經過層層跳轉，最終指向一個位於海外、與已知金橡樹節點無直接關聯的空白域名。該行為在正常的係統日誌中被標記為“心跳檢測”，因其過於短暫和常規，此前從未被注意。
    “心跳檢測很正常，但這個IP不對勁。”林小雨指著屏幕，“它像是在...確認通道是否暢通。就像在重大行動前，輕輕敲一下門，看門是不是還開著。”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背脊發涼。敵人不僅可能存在，而且可能正通過一個他們日常依賴、卻毫無防備的係統窺視著他們。
    “環境監測係統...”張淑芬沉吟道，“誰負責維護？”
    “是外包給‘智誠科技’的，一家小公司，當時看中他們報價低，而且係統簡單...”負責後勤的學員小聲回答，臉色發白。
    “智誠...”林小雨快速搜索，眉頭緊鎖，“注冊法人叫周智，背景很簡單。但是...該公司三分之一的初創資金，來源是一個匿名投資基金，該基金的投資組合裏，有一家不起眼的醫療器械公司，這家公司三年前曾被遠誌集團收購。”
    線索像一根微弱的絲線，終於連接上了。雖然無法直接證明，但高度的相關性足以讓人警惕。
    “立刻物理切斷那套環境監測係統的對外網絡連接！隻保留內部傳感功能！”張淑芬立刻下令，“趙師傅，明輝，帶人親自去檢查那些傳感器和網關設備，尤其是服務器機房和實驗室附近的！”
    這一次，帶著明確目標，趙剛很快在機房一個隱蔽的通風口內部，找到了一個額外的、未在圖紙上標注的微型溫濕度傳感器。它的做工明顯比同類產品精致，且自帶一塊微小的、似乎可以支持獨立運行一段時間的電池。
    “這不是原裝貨。”趙剛小心翼翼地將其拆下，臉色陰沉，“這東西不僅能采集環境數據，它的麥克風靈敏度足夠捕捉到附近大致的聲波振動，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足以分析出房間裏是否有人、人數多少、甚至大致的行為模式（安靜/討論/激烈）。”
    這就是“蛇蛻”——一個被悄然植入的“耳朵”。它不竊取具體數據，卻默默收集著春風核心區域的活動規律，並在特定時刻向外發出信號。它可能在“淬火”行動前確認了核心成員是否聚集在實驗室，也可能在李將軍到訪時，探測到了異常的人員 presence（存在）。
    敵人不需要複雜的黑客技術，他們隻需要利用一個微不足道的後勤漏洞，埋下一顆無聲的種子。
    “我們就像在魚缸裏遊了這麽久。”劉明輝感到一陣惡心。
    張淑芬看著那枚小小的傳感器，目光冰冷。“清理掉它。但是，先不要打草驚蛇。智誠科技那邊，讓李將軍的人去處理。我們要看看，順著這根藤，能摸到多大的瓜。”
    她意識到，與李將軍的合作，此刻才真正顯示出其價值。有些層麵的戰鬥，確實需要不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