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後的鹽堿地泛起一層白霜，軋鋼廠新址的鈾蓬田卻綠得刺眼。何雨柱拔起株樣本，根係帶出的泥土閃著金屬光澤。“長得太快了。”他掂量著沉甸甸的根瘤，“一天竄高十公分。”
    施工隊長指著田埂裂縫：“根須紮穿防滲層了，地下管網怕要遭殃。”
    預警變成現實是在淩晨。值班員聽見地下傳來悶響，循聲查到循環水池——池壁被鈾蓬根須頂出蛛網裂痕，富含放射性元素的池水正滲入土壤。
    全廠緊急停產。環境監測組打出鑽孔，鑽頭帶出的土壤樣本令所有人變色：鈾濃度超安全值百倍，汙染羽已擴散至廠界外三公裏。
    “立即鏟除！”新來的環保督察拍桌子，“一棵不留！”
    推土機開進鈾蓬田那日，全村老少圍坐田埂。白發老農捧起把根須：“這草治好我孫女的癆病，你們敢鏟？”
    對峙中被哭聲打斷。患白血病的孩子從醫院偷跑回來，一頭撲進鈾蓬叢：“別拔我的藥！”
    醫療組被迫介入。體檢結果令人困惑：長期接觸鈾蓬的病人癌細胞萎縮，健康人卻出現輻射病症狀。首席醫官盯著數據喃喃：“它在區分敵我？”
    研究課題迅速升級。國家實驗室送來報告：鈾蓬根係能識別特定生物標記物，對癌變細胞釋放負離子，對健康細胞則屏蔽輻射。
    “智能草藥！”老中醫激動得銀針落地，“老祖宗說的藥性靈智是真的！”
    產業化卻遇瓶頸。野生鈾蓬藥效強勁，人工培育的卻像蔫白菜。藥農們偷偷回舊廠區采摘，那裏廢墟上的野生叢長勢凶猛。
    秘密跟蹤發現驚人現象：野生鈾蓬隻長在結晶廢料堆上，根係與放射性物質形成共生體。實驗室裏，小李將結晶粉摻入培養土，人工鈾蓬果然挺直了腰板。
    新危機隨之而來。黑市出現結晶鈾蓬合劑，打著“抗癌神藥”旗號天價出售。衛生局查繳的假藥中，竟混著真品——來源直指廠區保安隊。
    反腐風暴刮起。審計組進駐發現更糟的狀況：藥方專利被某港商搶注，原始記錄頁不翼而飛。監控顯示最後一夜接觸檔案的是小李。
    “我送去做碳年代檢測。”小李拿出檢測報告，“證據頁是近期偽造的。”
    筆跡專家鑒定結論驚人：偽造者模仿了鄭幹事筆跡，但撇捺間露出馬腳——竟是新書記的秘書。
    風暴眼轉向辦公樓。秘書跳樓未遂，病床吐露真相：港商許諾百分之三十幹股，前提是搞到鈾蓬專利。
    案件移送那天，廠區飄起酸雨。雨水衝刷下的鈾蓬叢滲出藍液，匯成小溪流向村民飲水井。緊急檢測顯示：井水放射性超標但含抗癌成分。
    倫理辯論炸開鍋。村民集體拒絕淨化井水：“寧可帶輻射活，不得癌症死！”專家跺腳：“這是拿基因賭命！”
    轉折發生在秋分。流行病學數據顯示：飲用井水的村民癌症發病率降為零，但新生兒畸形率上升。孕婦們舉著B超單堵廠門：“還我健康孩子！”
    解決方案來自意外。化驗員不小心打翻鈾蓬萃取液，潑進孕婦體檢血樣中。分離儀顯示：萃取液自動吸附致畸物，形成藍色沉澱。
    “它能靶向清除畸變基因！”實驗室沸騰了。老中醫卻搖頭：“以毒攻毒，終非正道。”
    國際倫理委員會進駐。爭吵持續三天後，中方代表舉起試管：“如果這是上帝給的答案，人類該不該用？”
    投票結果僵持時，病房傳來消息：跳樓秘書的癌細胞全部消失——看守所給他喝的就是井水。
    專利最終公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鈾蓬列為“人類共同遺產”，全球共享技術。廠門口立起紀念碑，刻著所有參與者的名字——包括鄭幹事。
    生產恢複正常時，野生鈾蓬出現異變。舊廠區的植株開出紫黑色花，花粉隨風飄到新廠區，人工鈾蓬成片枯萎。
    小李冒著輻射雨取樣。顯微鏡下可見：野生花粉攜帶噬菌體，專殺人工培育的基因序列。自然在清理“贗品”。
    徹底回歸野生成為共識。所有人工種植田翻墾，工人改當護林員。村民簽下公約：隻采不育，留給自然選擇。
    最後批產品出廠那天，車隊遭遇奇觀：無數遷徙候鳥降落鈾蓬田，啄食籽實後繼續南飛。衛星追蹤顯示：這些鳥群徑直飛向全球核汙染區。
    來年開春，福島傳來照片：候鳥糞便中長出的鈾蓬，比原生種更茁壯。枝條間掛著日文標牌：“來自中國的禮物”。
    小李退休後當了護林員。某夜巡山時，他見隕石劃過天際，落點處升起幽藍光柱。翌日人們在坑中發現新變種：葉片透明如琉璃，脈絡中流淌星光。
    國際科研組蜂擁而至。研究報告結論震撼科學界：該變種能吸收宇宙射線，轉化率為百分百。
    諾貝爾獎提名傳來時，小李正給老周掃墓。碑文被鈾蓬根係包裹，隱約可見“工人”二字。他添上一行新刻：
    “自然永在，人力有時。”
    風吹過鈾蓬海，千萬葉片翻轉，露出銀白的背麵。整片大地如呼吸般起伏，與星空共振著同一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