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裏，枯枝爛葉最常見不過。但下了一場大雪，柴火都受潮了，能用得上的寥寥無幾。
    溫昭昭的腿上套了朱氏昨天連夜縫製的護膝，踩在雪中也感受不到寒冷。
    臨走前，朱氏看了眼葉九月身上略顯單薄的棉衣，囑咐她：“這是我給嬌嬌縫的，你先戴著吧。”
    葉九月擺了擺手，朝朱氏禮貌地微笑：“不用了嬸嬸，我穿得厚，不冷。”
    出門之後，小腿肚子踩在雪中，葉九月不一會兒就覺得渾身冰涼無力。
    她抱著溫昭昭的胳膊，和她道：“好冷啊昭昭，把你披風借給我穿穿唄。”
    溫昭昭疑惑回頭，黑亮亮的眼中帶著幾分迷茫和不解。
    “我不冷嗎？”
    這個人在說什麽屁話？
    葉九月愣了一瞬，委屈地嘟嘴，“是你喊我來的。”
    “我娘不是說了外麵冷，讓你多穿一點嗎？”
    “那衣服很醜，不好看。”她越說越委屈，眼尾都紅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救你了。”
    溫昭昭的心中積壓了一團火氣。
    “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
    她是感激葉九月出手相助，雖然沒給她幫多大忙，但有這份感情在裏麵。
    但……不代表她要傻到大雪天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葉九月穿吧。
    溫昭昭不願意和葉九月掰扯。
    她把身上的披風脫下來塞到葉九月的手中：“你嫌冷就先自己回去吧，柴火撿得差不多了。”
    她的空間中還有棉衣和披風，一會兒和葉九月分開後再穿上就行了。
    涼風透過衣領灌到身體裏，溫昭昭打了個寒戰。
    葉九月穿上披風，笑著湊過來：“昭昭你是不是很冷啊？”
    溫昭昭悶哼一聲，顯而易見啊。
    她壓著脾氣和葉九月說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和人打了起來。
    溫昭昭把懷中的柴火遞給葉九月：“你先回去吧，我再撿點。”
    葉九月皺了皺眉，嫌髒，不願意伸手。
    溫昭昭終於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救我的時候，也不嫌髒啊。”
    行俠仗義，英姿颯爽的一個女俠客。
    “你不覺得行俠仗義很帥嗎？”
    “……”
    溫昭昭愣了一下，最後敷衍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和葉九月分別後，溫昭昭從空間中拿出披風穿上。
    她撿了很多枯枝爛葉當作柴火。
    晾幹後收到空間中，以後能用到的時候多了去了。
    溫昭昭記得極寒的第二年，別說枯枝爛葉了，就是樹木植被都被百姓砍掉燒火取暖了。
    就算這樣，大雍朝的人口數還是連年減少。
    多少人挺不過短短三個月的隆冬。
    更何況是十年的極寒天氣……
    現在看著不起眼的東西，未來都是寶貝。
    “哎喲——”
    溫昭昭走神被絆了一下，她以為是根柴火，低頭才發現是條人腿。
    那人靠在樹上，因為穿著白衣，和雪融為一體，看著很不起眼。
    應該是死了吧。
    “還活著嗎？”溫昭昭試探性地去拉那個人，清幹淨他臉上的積雪，程景遇俊美的臉頰猝不及防地撞入溫昭昭的眼中。
    溫昭昭：“？？？”
    怎麽又是他？
    為什麽又是他！
    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看到這個男人？
    陰魂不散了。
    少女的小手湊到程景遇的鼻子上，感受著男人的鼻息。
    還有微弱的呼吸，看來人沒死。
    溫昭昭在救他和不救他之間選擇了……救吧。
    “程景遇，你死了嗎？”
    程景遇意識回籠，聽到的就是這麽一句話。
    這是什麽話啊？
    男人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睜開眼，對上了一張清瘦精致的小臉。
    少女的臉漂亮到了極致，鮮豔的紅唇張張合合，黑亮亮的眼中好像有星辰般閃爍。
    “昭昭姑娘啊……”
    程景遇強撐著咧了咧嘴角，“撲通”倒在了少女的懷中。
    溫昭昭下意識張開雙臂接住程景遇。
    你耍流氓呢哥？
    “喂！能走嗎？我背不動你啊。”
    回應溫昭昭的，是程景遇綿長的呼吸聲。
    “也是我倒黴，沒辦法，誰讓你救過我呢？”
    溫昭昭碎碎念著，將男人的胳膊繞過自己的脖子，踉蹌著站起來。
    她沒注意到，程景遇的臉上掛著一抹很淺很淺的微笑，帶著雪的睫毛也在輕輕顫抖。
    ……
    “娘——”
    溫昭昭背著程景遇回到山洞，她環顧一圈，看到葉九月回來了，一個人坐在雕花圓凳上苦著臉不說話。
    朱氏和溫嬌嬌也是一臉菜色。
    “怎麽了？”
    朱氏和溫嬌嬌出來，連忙接過程景遇。
    “程公子？怎麽成這樣了？”
    溫昭昭：“應該是凍死了吧。”
    本在裝睡的程景遇聽到這話差點真的厥過去。
    這小丫頭的嘴怎麽這麽毒？
    “誰？程公子？”
    葉九月聽到聲音小跑出來，看到程景遇的眼睛一亮。
    她責怪地看著溫昭昭：“我就知道昭昭你在騙我，還說和他不熟呢。他怎麽了？”
    “昏過去了，看不出來嗎？”
    朱氏冷聲嗆回去。
    溫昭昭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自己娘親，她了解朱氏，一直都是柔柔弱弱很好說話的那種。
    能讓她忍無可忍開口的，葉九月是難得一個。
    葉九月沉浸在看到程景遇的喜悅中，不在乎朱氏的話。
    她脫下身上的披風給程景遇披上，吩咐朱氏，“快去熬薑糖水。”
    “誒——你怎麽……”怎麽說話呢？
    別人這麽和朱氏說話，溫昭昭不幹了，她強壓著火氣。
    在心裏給自己催眠。
    葉九月救過自己，不能和她計較。
    朱氏拍了拍溫昭昭的胳膊給她寬心：“沒事，程公子對咱們有救命之恩，我熬個薑湯是應該的。”
    溫昭昭把溫嬌嬌拉到旁邊小聲問她：“這是怎麽了？她怎麽得罪咱娘了？”
    “娘看她空著手回來的，問她姐姐呢？
    她說冷，先抱著柴火回來了。
    娘又問她柴火呢？
    她說嫌髒扔了。”
    溫嬌嬌的眼中閃著淚花，“姐姐她這麽欺負你，你都能忍？”
    “不管怎麽說，她都幫過咱們。”溫昭昭揉了揉溫嬌嬌的腦袋，給她寬心，“姐姐這裏還有很多柴火，不哭哈。”
    “啊啊啊——你要幹什麽啊？”遠處又傳來葉九月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