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昕月？
    李辛怡在心裏重複這個名字，確定自己從未聽過。眼前的女生看著清清純純，眼神裏卻藏著股說不出的執拗，讓人莫名覺得不舒服。
    “你先進來吧。”出於基本的禮貌，李辛怡側身讓開了路。
    白昕月沒說謝謝，徑直走到客廳中央，目光在茶幾上的情侶杯、沙發上李辛怡的抱枕上一一掃過，像是在清點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時趙尹辰換好衣服從臥室出來，看到客廳裏的人，手裏的毛巾“啪嗒”掉在地上。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大半，眉頭擰成個疙瘩：“你怎麽來了？不是在新加坡嗎？”
    白昕月轉過身，剛才的冷意瞬間融化得無影無蹤，眼睛亮起來，帶著點委屈的紅：“尹辰哥，我……我回國了。”
    “回國為什麽不提前說？”趙尹辰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你爸媽知道嗎？”
    “他們讓我先回來適應適應。”白昕月低下頭，手指絞著裙擺，“我沒地方去，就想來找你……”
    李辛怡站在門邊，看著趙尹辰明顯慌亂的神色，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硌了下。她能感覺到，這個叫白昕月的女生，絕不是普通的“妹妹”那麽簡單。
    趙尹辰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白昕月突然抬起頭，徑直走到李辛怡麵前。兩人身高差不多，她微微仰頭，聲音壓得很低，像淬了冰：“你就是李辛怡？”
    李辛怡沒躲，迎上她的目光：“是。”
    “我跟尹辰哥從小一起長大。”白昕月笑了笑，那笑容卻沒到眼底，“他穿開襠褲的樣子我都見過，你見過嗎？”
    李辛怡的眉頭蹙了起來：“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白昕月忽然伸手，指尖幾乎要碰到李辛怡的臉頰，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理了理自己的裙擺，“就是想告訴你，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搶就能搶得走的。”
    “白昕月！”趙尹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怒意，“你胡說什麽！”
    白昕月被他吼得一顫，眼圈瞬間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尹辰哥，我說錯了嗎？小時候你說過要娶我的！你說等我長大了，就用你攢的零錢給我買戒指！”
    “那是小時候的玩笑！”趙尹辰的聲音裏滿是疲憊，“我早就跟你說過，我隻把你當妹妹！”
    “妹妹？”白昕月哭著笑起來，“妹妹會等你十年嗎？妹妹會放棄新加坡的工作跑回來嗎？”
    她突然轉向李辛怡，眼淚還掛在臉上，眼神卻凶狠得像隻被搶了窩的小獸：“你知道嗎？他第一次領獎學金，買的鋼筆給了我；他第一次做闌尾炎手術，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他說過最想一起去的地方，是我家後山的老槐樹下！這些，你有嗎？”
    李辛怡的指尖冰涼，她看著眼前歇斯底裏的女生，又看向一臉痛苦的趙尹辰，突然覺得這客廳太小了，擠得人喘不過氣。
    趙尹辰上前一步想拉白昕月，卻被她甩開：“你別碰我！尹辰哥，今天我把話放這兒，要麽她走，要麽我留！”
    “你鬧夠了沒有！”趙尹辰的聲音裏帶著絕望，“這是我和辛怡的家，輪不到你撒野！”
    白昕月像是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眼淚也不流了，隻是直勾勾地看著趙尹辰，眼神一點點冷下去，最後變成死寂的灰。她慢慢後退兩步，走到門口時停下，回頭看了眼李辛怡，嘴角勾起抹詭異的笑：“我們走著瞧。”
    門被“砰”地關上，震得牆上的婚紗照都晃了晃。
    客廳裏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聲。李辛怡走到沙發邊坐下，沒看趙尹辰，隻是盯著地板上的一道裂縫發呆。
    趙尹辰走過來，想碰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她……”他張了張嘴，聲音幹澀得厲害，“她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她爸媽走得早，我爸媽一直把她當女兒養。她高中去了新加坡，這幾年一直沒怎麽聯係，我真不知道她會突然回來……”
    “她喜歡你很久了，對嗎？”李辛怡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趙尹辰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點頭：“我知道，但我一直跟她劃清界限。她出國前我跟她說得很清楚，我對她隻有兄妹情……”
    “那她為什麽還來？”李辛怡抬起頭，眼睛裏蒙著層水霧，“趙尹辰，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趙尹辰急忙解釋，“我發誓！我跟她真的沒什麽！可能……可能她誤會了什麽，我明天就去找她談清楚，讓她徹底死心！”
    李辛怡看著他焦急的樣子，心裏的委屈突然湧了上來。她不是不相信趙尹辰，可白昕月那些話像針一樣紮在心裏——那些她從未參與過的過去，那些沉甸甸的回憶，讓她莫名覺得自己像個闖入者。
    “我累了。”她站起身，往臥室走，“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趙尹辰看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客廳的燈亮了整夜，他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霧繚繞裏，全是說不出的煩躁和懊悔。
    第二天一早，李辛怡頂著黑眼圈去了咖啡廳。任曉芹見她臉色差，擔憂地問：“辛怡，你昨晚沒睡好？”
    “嗯，有點失眠。”李辛怡勉強笑了笑，開始擦杯子，手卻控製不住地發抖。
    剛開門沒多久，門口的風鈴就響了。李辛怡抬頭，瞬間僵住——白昕月居然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麵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拿鐵，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李小姐，”白昕月朝她招手，聲音甜得發膩，“能過來聊聊嗎？”
    李辛怡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我們沒什麽好聊的。”
    “怎麽會沒什麽好聊的？”白昕月攪著咖啡，“我想跟你說說尹辰哥小時候的事。他小時候可調皮了，爬樹掏鳥窩，結果摔下來磕掉半顆牙，還是我把他背回家的呢……”
    她自顧自地說著，全是些李辛怡從未聽過的細節，每一個字都在強調她和趙尹辰之間牢不可破的聯係。
    李辛怡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掌心：“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白昕月抬起頭，笑容無辜，“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你跟尹辰哥不合適。他喜歡吃辣，你做的菜太淡；他睡覺愛踢被子，你睡得沉肯定不知道；他壓力大的時候喜歡去江邊散步，你陪他去過嗎？”
    “這些我都知道。”李辛怡的聲音發顫，“他吃辣會胃疼，我才少放辣椒；他踢被子，我每晚都會醒來看他；他壓力大的時候，我會默默陪著他，不用說話。”
    白昕月臉上的笑容淡了：“那又怎麽樣？這些都是可以學的，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是二十多年攢出來的，你學不來。”
    她忽然壓低聲音，湊近李辛怡：“我知道你和這家店的感情很好，要是哪天不小心被人砸了，多可惜啊。”
    李辛怡猛地抬頭，眼裏閃過一絲驚恐：“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白昕月聳聳肩，拿起包站起身，“我就是提醒你，有些人，有些東西，不屬於你的，就別硬搶。”
    她走到門口時，正好遇上趙尹辰。他顯然是從醫院趕來的，額頭上還帶著薄汗，看到白昕月，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喝咖啡啊，尹辰哥。”白昕月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這家店挺好的，就是老板好像不太歡迎我。”
    趙尹辰沒理她，徑直走到李辛怡身邊，看到她發白的臉色，心裏一緊：“她欺負你了？”
    李辛怡搖搖頭，剛要說話，白昕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尹辰哥，晚上我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你回家吃好不好？就像小時候那樣。”
    趙尹辰回頭，眼神冷得像冰：“白昕月，你如果再敢騷擾辛怡，別怪我不客氣。”
    白昕月的眼圈又紅了，咬著唇看了他幾秒，轉身跑了。
    趙尹辰握住李辛怡冰涼的手：“別理她，我這就去找她爸媽，讓他們把她領回去。”
    李辛怡看著他，突然覺得很累：“尹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趙尹辰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疲憊：“她爸媽去世後，她就變得特別敏感，總覺得所有人都會離開她。我爸媽一直讓我多照顧她，可能……可能是我以前太縱容她了，才讓她產生了誤會。”
    “那現在呢？”李辛怡看著他的眼睛，“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跟她徹底說清楚，讓她明白我們之間不可能。”趙尹辰的語氣很堅定，“辛怡，相信我，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處理好的。”
    李辛怡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想起他昨晚肯定沒睡好，心裏的火氣突然就散了。她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可她沒想到，白昕月的糾纏，才剛剛開始。
    下午，醫院突然打來電話，說有人舉報任曉芹的咖啡廳衛生不達標，讓她立刻過去配合檢查。李辛怡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跟著工作人員忙前忙後，直到天黑才把事情處理完。
    回到家時，趙尹辰已經做好了晚飯。看到她疲憊的樣子，他什麽都沒問，隻是默默地給她盛了碗熱湯：“先暖暖胃。”
    李辛怡喝著湯，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尹辰，我有點怕。”
    趙尹辰放下筷子，把她摟進懷裏：“別怕，有我呢。明天我就去跟她攤牌，絕不能再讓她這麽胡鬧下去。”
    那一晚，趙尹辰抱著她坐了很久，直到她在他懷裏睡著。他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他不能讓白昕月毀了他和辛怡的生活，有些界限，必須劃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