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許大茂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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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鋒拉開門。閻埠貴縮著脖子站在外麵,臉上堆著笑,手裏還捏著半包皺巴巴的“經濟”煙。
“陳科長,沒打擾您休息吧?”他探頭往裏瞅了瞅。
“有事?”陳鋒沒讓他進屋的意思。
閻埠貴訕笑著遞過一根煙:“沒啥大事,就…就院裏這點破事,想跟您聊聊。”他壓低聲音,“許大茂這算是栽到底了,街道辦這處罰可不輕。傻柱今天又跟賈家鬧這一出…一大爺和二大爺我看也壓不住場子了。這院裏頭,還得您出來主持大局啊。”
陳鋒沒接煙:“我沒興趣主持什麽大局。誰惹事,誰倒黴,就這麽簡單。”
“是是是,您說得對。”閻埠貴連連點頭,話鋒一轉,“不過…我今兒下班回來,聽見點風聲。”他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像蚊子哼,“跟您有點關係。”
陳鋒看著他,沒說話。
閻埠貴咽了口唾沫:“我聽我在鐵路的朋友說…你們段設備科那老錢,跟周副段長沾點親…他小姨子的堂弟的連襟,跟周副段長家好像能扯上關係…這兩天,老錢沒少往周副段長家跑…還拎了東西…”
他頓了頓,觀察著陳鋒的臉色:“我還聽說…周副段長對您上次在會上頂他…很不高興…好像…好像琢磨著要動動安全科…畢竟高科長一直病著…”
陳鋒臉上沒什麽表情。閻埠貴這些話,半真半假,有賣好的意思,也有試探的成分。這老小子,就是想拿這點捕風捉影的消息來換點好處,或者至少讓他承個人情。
“知道了。”陳鋒語氣平淡,“還有事?”
閻埠貴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鋒反應這麽冷淡,準備好的說辭卡了殼:“沒…沒了…就這點事,您心裏有個數…”
“嗯。”陳鋒應了一聲,直接關上了門。
門外,閻埠貴捏著那根沒送出去的煙,站了一會兒,才悻悻地走了。
陳鋒回到桌前。閻埠貴的話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周副段長對他不滿是肯定的,想動安全科也在情理之中。高建軍長期占著茅坑,上麵早該有想法了。隻是沒想到周副段長的手伸得這麽長,還想安排自己人。
第二天上班,陳鋒留意觀察。老錢果然有點不一樣,走路腰板挺直了些,見到周副段長秘書時笑得格外熱絡。周副段長倒是沒什麽異常。
中午在食堂吃飯,孫振山端著飯盆湊過來,用筷子敲敲盆邊:“哎,聽說了沒?”
陳鋒抬頭。
“老錢那家夥,活動得挺厲害。”孫振山往嘴裏扒拉一口白菜幫子,含糊不清地說,“到處放風,說安全科現在群龍無首,耽誤事,建議上麵趕緊派個能幹的科長下來。那意思,就差直接說他姓錢的能幹了。”
陳鋒沒吭聲,繼續吃飯。
“媽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孫振山啐了一口,“他一個搞設備的,懂個屁的安全!不就是想攀上周副段長那棵大樹嗎?”
下午,陳鋒被王段長叫去了辦公室。
王段長臉色不太好看,手指敲著桌麵:“小陳啊,最近科裏怎麽樣?老高這一病,時間可不短了。”
“科裏工作正常,巡檢和隱患排查都在按計劃進行。”陳鋒回答。
“嗯。”王段長沉吟了一下,“周副段長那邊,跟我提了個建議。覺得安全科長期沒有正職領導,不是個事兒。建議從其他科室調個經驗豐富的同誌過來臨時主持工作,或者…幹脆考慮調整一下科室負責人。”
他看向陳鋒:“你怎麽看?”
陳鋒知道,關鍵時刻來了。他放下手裏的筆記本,坐直了身體:“段長,安全科的工作專業性強,責任重大。外行領導內行,容易出問題。我和孫科長雖然累點,但業務熟悉,也能扛得起責任。如果段裏信不過,我們可以立軍令狀,保證不出任何安全事故。但如果派個不懂行的來,出了問題,我們負不起這個責。”
王段長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軍令狀?你小子口氣不小。”他敲桌子的手指停了,“周副段長也是為工作考慮。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老高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安全科裏的事,還是你和孫振山先擔著。拿出點成績來,我也好說話。”
從段長辦公室出來,陳鋒知道,王段長這是暫時頂住了壓力,但也給了暗示:得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堵周副段長的嘴。
回到科室,孫振山立刻湊上來:“老王頭怎麽說?”
“讓咱們拿出成績。”陳鋒坐下,鋪開圖紙,“光守成不行了。”
“成績?怎麽拿?天天巡檢還能檢出花來?”孫振山撓頭。
陳鋒手指點著圖上幾個重點標記的紅圈:“這些老隱患,設備科和周段長想拖,咱們就逼他們拖不成。”
他拿起電話,直接要通了局安監處劉幹事的辦公室。電話接通,陳鋒語氣恭敬卻帶著緊迫感:“劉幹事,您好,我是四九城機務段安全科陳鋒。向您匯報一下我們段幾個重大安全隱患的近期監測情況…對,數據持續惡化,我們已多次向段裏報告,但整改資金遲遲不到位…風險很高…是,明白…好的,麻煩您了。”
孫振山瞪大眼睛:“你直接捅到局裏了?”
“留個記錄。”陳鋒放下電話,“真出了事,咱們盡力了。”
接著,他又讓老張和小李把最近所有隱患點的監測數據、報告、會議紀要,全部整理成冊,複印了兩份。一份鎖進科室檔案櫃,另一份他親自拿著。
“你這是要幹啥?”孫振山問。
“去找工會老**下棋。”陳鋒把材料塞進一個舊的帆布包裏。
工會老**是段裏的老資格,技術大拿出身,雖然退了二線,但說話很有分量,最關鍵的是,他眼裏不揉沙子,最討厭拿安全開玩笑。
陳鋒在工會活動室找到老**時,他正一個人對著棋盤擺譜。
“**,殺兩盤?”陳鋒把帆布包放在旁邊椅子上。
老**抬眼皮瞅了他一眼:“小陳啊,稀客。聽說最近跟周胖子頂牛了?”周胖子是背後一些老工人對周副段長的稱呼。
陳鋒笑笑,擺開棋子:“工作分歧,正常。”
下了幾步,老**忽然指著陳鋒的帆布包:“那鼓鼓囊囊的,啥寶貝?”
陳鋒狀似隨意地打開包,露出裏麵的材料:“沒啥,一些安全隱患台賬,數據不好看,看著揪心。”
老**來了興趣,拿過一份翻了翻,臉色漸漸嚴肅起來:“胡鬧!天車大梁裂成這樣了還湊合用?這他媽是拿工人的命開玩笑!”
他又翻了幾頁,越看越氣:“周胖子就知道捂蓋子!王段長也不管?”
“段裏資金緊張,有難處。”陳鋒挪了一步棋,“將。”
老**把材料一扔,棋也不下了:“屁的難處!什麽能比安全重要?這東西放我這!我明天就去找老王說道說道!”
陳鋒要的就是這話。他又陪老**下了盤棋,才拿著空了不少的帆布包離開。
第二天下午,王段長就把陳鋒和周副段長都叫去了。老**果然坐在裏麵,正吹胡子瞪眼。
“……我告訴你老王!別跟我扯什麽資金困難!當年咱們搞大會戰,條件比現在苦多了,也沒在安全上打過折扣!這些隱患必須立刻解決!誰攔著,就是犯罪!”
周副段長臉色灰白,不敢吭聲。
王段長連連點頭:“老領導您別動氣,我們一定盡快解決,盡快!”
從辦公室出來,周副段長狠狠瞪了陳鋒一眼,卻沒敢再說什麽。
資金撥付的流程,奇跡般地加快了。
下班回到四合院,還沒進門,就聽見中院裏傻柱在那吹噓:“…哥們兒今天可是幫了街道辦一大忙!逮住一貼反動標語的!街道王幹事都表揚我了!”
陳鋒腳步沒停。閻埠貴從屋裏鑽出來,衝他使了個眼色,又朝傻柱那邊撇撇嘴,低聲道:“聽他吹呢!就一小孩亂畫,讓他撞見了,揪著送去街道了,充什麽大尾巴狼…”
陳鋒沒理會,正要往後院走,斜刺裏一個人影突然衝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抱住了他的腿。
是許大茂。他渾身臭氣熏天,臉上又是鼻涕又是淚,聲音嘶啞:“陳科長,陳爺爺,我錯了!我真錯了!求求您。跟街道說說情吧,別再讓我掏糞了!那真不是人幹的活兒啊,我再也不敢了!我給您當牛做馬…”
陳鋒皺緊眉頭,想把腿抽出來。許大茂卻抱得死緊,嚎啕大哭,引來全院人張望。
傻柱在一旁哈哈大笑:“許大茂,你丫也有今天?抱緊點,好好求求陳科長!”
陳鋒看著腳下爛泥一樣的許大茂,心裏一陣厭惡。他冷喝一聲:“鬆開!”
許大茂嚇得一哆嗦,手下意識鬆了勁。
陳鋒抽回腿,後退一步,聲音冰冷:“街道怎麽處理,有他們的規矩。求我沒用。再攔著我,我就告你騷擾阻礙鐵路幹部。”
陳鋒繞過他,往後院走。經過賈家門口時,棒梗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嗖地縮回了屋裏。
關上房門,陳鋒放下包,揉了揉眉心。
職場上的明槍暗箭,四合院裏的雞飛狗跳,都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