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動起來的“複興計劃”
字數:3629 加入書籤
天剛亮,陳默就被李德全從龍床上拽了起來。按原主的規矩,皇帝卯時要練“玄元拳”,據說是強身健體的祖傳功夫。他站在養心殿的空地上,看著太監們行雲流水的招式,隻覺得胳膊像灌了鉛,腿肚子轉筋——他前半生除了簽字和敲鍵盤,最大的運動就是從辦公室走到電梯。
“陛下,出拳要沉肩。”李德全在一旁念叨。
陳默學著比劃,拳頭剛到胸前,就被自己的龍袍下擺絆倒,“咚”地撞在廊柱上,後腦勺磕得生疼。可奇怪的是,手腕落地時竟下意識地撐了一下,那是原主體內殘存的習武本能,像個沉默的保鏢在護著他。
“重來。”他揉著後腦勺齜牙咧嘴,心裏把設計龍袍的人罵了八百遍——這玩意兒好看是好看,走個路都能絆倒自己,哪有運動服方便?踢腿時,胯骨傳來一陣酸脹,現代久坐的腰肌在抗議,可大腿的肌肉卻條件反射地繃緊,穩穩地定住了身形。
“陛下這拳法學得快!”李德全拍馬屁。
陳默喘著氣想:快個屁,這身體在自己動,我就是個提線木偶。他瞥了眼牆角的弓箭——下周要圍獵,原主是騎射高手,可他連自行車都騎不穩,到時候總不能讓皇帝當眾摔下馬?看來得每天淩晨加練了,疼死也得練。
同一時刻,趙磊抱著一摞《大胤律》衝進禮部衙門,煙癮突然犯了。喉嚨裏像有螞蟻爬,手指無意識地在案上敲出點煙的節奏——以前改稿到後半夜,他能抽掉半包煙,可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個連酒都不沾的清流,聞見煙味都皺眉。
“大人,您臉色不好?”書童遞來茶水。
“沒事,”趙磊含糊著擺手,眼睛卻瞟向窗紙——昨夜他把穿越時口袋裏剩下的半包煙藏在了假山石縫裏。可這衙門裏人來人往,真點燃了,怕是要被當成“妖術”抓起來。他強忍著癢,把《穿越文學研究報告》裏的“審計要點”和現代公司的“財務稽查流程”揉在一起,筆尖劃過紙頁時,手腕突然一僵——這具身體的原主寫毛筆字是懸腕,他卻總忍不住想趴在桌上,跟寫鋼筆字似的。
“從今天起,所有賬目每月抽查三成!”他拍著桌子喊,聲音劈了個叉——原主是文弱書生,嗓門細,他卻把編輯催稿時的大嗓門帶了過來。吏員們嚇了一跳,他趕緊清嗓子,捏著嗓子補了句:“務必……務必仔細核查。”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蘇晴正給靖王的妹妹靖嬪送核桃酥,走著走著突然想找廁所。她夾緊腿,臉上還得掛著笑——原主是大家閨秀,講究“淑女風範”,不到萬不得已不上廁所,更別說蹲坑了。穿越這半年,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一點,以前跑業務時一天喝八杯水,廁所恨不得隨身攜帶,哪像現在,憋得膀胱都快炸了。
“姐姐怎麽了?”靖嬪看出她臉色不對。
“沒、沒事,”蘇晴笑得比哭還難看,“就是有點岔氣。” 她把核桃酥往靖嬪手裏塞,指尖觸到對方冰涼的手,突然想起前幾天探到的消息:靖嬪耳後那支銀簪,刻著和王坤佛珠一樣的私鑄標記。
“妹妹在北境時,是不是常吃風幹牛肉?”她故意提高嗓門,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又忘了“淑女腔”,這音量跟在保險職場喊“簽單啦”似的。果然,門外的太監探頭看了一眼。
靖嬪的指尖猛地攥緊帕子:“姐姐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覺得……那牛肉頂餓,”蘇晴趕緊壓低聲音,腰卻不自覺地往前挺——這是她跟客戶談判時的習慣,想靠氣勢壓人,可原主的身體總愛往回縮,像隻受驚的兔子。她倆在身體裏“打架”,差點把手裏的點心盤摔了。
告辭時,她一路小跑到假山後解決,站起來時腿麻得差點跪倒,被蓮兒扶住:“娘娘慢點!您今天怎麽總慌慌張張的?”
“還不是為了陛下的事操心,”蘇晴順嘴胡謅,突然瞥見廊下的月季,趕緊對蓮兒說,“你看這月季枝椏亂,得剪剪——別擋了旁邊的海棠,那是陛下喜歡的。” 這是暗號:“靖嬪有問題,與北境軍糧有關。” 說完才發現,自己又把“剪枝”說成了“哢嚓”的擬聲詞,跟說相聲似的。
坤寧宮裏,林薇對著織錦局的賬本發愁。她蹺著二郎腿,腳尖還無意識地晃著,宮女剛要開口提醒,她已經條件反射地放下了——這半年來,她已經能在宮女出聲前糾正姿勢,隻是偶爾走神時,老毛病還是會冒出來。
“把這幾匹雲錦繡上波斯纏枝紋,”她指著料子說,指尖劃過絲線時突然一頓——這料子太滑,她總想像抓文件那樣攥緊,卻每次都差點扯斷絲線。原主的手指纖細柔軟,適合撫琴繡花,哪像她,敲鍵盤敲得指關節都有點粗,握繡花針跟握筆似的別扭。
“娘娘,這不合規矩吧?”太監總管猶豫道。
“規矩是人定的,”林薇拿起一匹明黃雲錦,陽光透過絲線,在地上投下細碎的金光,“西域國王下個月來朝貢,就把這當國禮——告訴他,想要更多?拿香料、寶石來換。” 這話帶著前公司談判時的底氣,可出口時,原主那軟糯的嗓音卻讓氣勢弱了三分,她隻好偷偷挺了挺胸,像穿高跟鞋時那樣。
她摸了摸鬢角的珍珠耳墜,冰涼的觸感讓她定了定神。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現代物件”,每次摸到它,就像摸到了穿越前的自己。
養心殿裏,陳默看著李德全送來的北境急報,靖王果然派了五千兵來修河堤,卻在信裏哭窮要二十萬兩軍餉。他冷笑一聲,把信往桌案上扔,龍袍的袖子掃過硯台,墨汁濺到明黃的布料上,像朵難看的花。
“傳旨,給北境送十萬石新米,”他說,指尖在地圖上劃過運河線,“走剛修好的河堤,讓工部的人親自押送。” 他故意頓了頓,讓身體裏屬於帝王的威儀慢慢湧上來——這是他練了半年的“技能”,把CEO的決斷力和原主的氣場揉在一起。
林薇剛好進來,手裏拿著蘇晴傳來的暗號紙條,字跡歪歪扭扭的——她還沒適應毛筆,寫快了就像鬼畫符。“靖嬪的簪子有私鑄標記,”林薇說,剛想蹺腿又忍住了,“看來靖王的軍糧問題,比咱們想的還深。”
陳默看著她拘謹的樣子,突然笑了。他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連茶杯都端不穩,現在卻能一邊應付後宮的明槍暗箭,一邊把織錦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還有趙磊,從一開始查賬手抖,到現在能麵不改色地和老狐狸周旋;蘇晴,碎嘴的毛病沒改,卻靠這“直爽”騙來了多少秘密。
暖閣的炭火燒得旺,四個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歪歪扭扭的,像他們各自在身體裏的掙紮。可這些掙紮裏,藏著一股奇怪的勁兒——趙磊的賬本越堆越高,蘇晴的情報網越撒越廣,林薇的織錦換來了一車車銀子,他的龍袍上雖然沾了墨汁,卻也漸漸撐得起這江山的重量。
“等河堤修好了,”蘇晴啃著核桃酥闖進來,又忘了敲門,“咱們搞個慶功宴吧!跟公司年會似的,吃好喝好!” 她的牙上沾著點心渣,像隻偷嘴的鬆鼠。
陳默看著他們,突然覺得這具總跟自己“打架”的身體,好像沒那麽難適應了。至少,它能讓他站在這裏,和這些帶著“破綻”的同伴一起,把這大胤朝的爛攤子,一點點拾掇起來。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趙磊歪扭的賬本上,蘇晴沾著渣的嘴角上,林薇捏著繡花針的手上,還有他濺了墨汁的龍袍上。
花好月圓,或許還遠。但至少,他們已經開始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