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秋獵前的“暗戰與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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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的汛期比往年早了半月,陳默站在剛修好的河堤上,看著渾濁的河水拍打著新砌的石磚,濺起的水花打濕了龍靴。他下意識地往後躲,卻被身邊的侍衛扶住——這具身體的原主擅長水性,站在河邊穩如磐石,可他這個“旱鴨子”靈魂,光是看著洶湧的河水就發暈。
    “陛下,這河堤結實得很,您放心。”工部尚書拱手道。
    陳默點點頭,喉嚨發緊。昨夜練騎射時,他又摔了,現在後腰還隱隱作痛。可當他瞥見遠處幾個災民對著河堤磕頭時,那點疼突然就輕了——這身體的疼,總比真有人淹死強。
    “傳旨,讓趙侍郎把查貪腐的銀子再撥二十萬兩,加固下遊堤壩。”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穩。這是他當CEO時練出的底氣,此刻竟和這具身體的帝王威儀奇異地融合在了一起。
    趙磊在蜀王的當鋪查賬時,煙癮又犯了。他蹲在庫房角落,借著翻賬冊的掩護,偷偷摸出藏在靴子裏的煙,剛要點火,就聽見外麵傳來蘇晴的聲音:“趙大人在嗎?我給你送新沏的茶來啦!”
    他手忙腳亂地把煙塞回去,嗆得咳嗽起來。蘇晴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他發紅的眼眶:“大人這是怎麽了?被灰嗆著了?”
    “是、是啊,”趙磊趕緊擺手,卻沒注意到煙盒的一角從靴子裏露了出來。
    蘇晴眼尖,不動聲色地踢了踢他的靴子,嘴角勾起笑:“這當鋪的賬冊可真夠亂的,比我以前整理客戶資料還費勁。對了,我聽說庫房後麵有個小院子,沒人去,大人要不要去透透氣?”
    趙磊心裏一暖——這是“有地方抽煙”的暗號。等兩人溜到小院,他剛點燃煙,就被蘇晴搶了過去:“給我也來口,最近探消息快憋死了。”
    她猛吸一口,嗆得直咳嗽,眼淚都出來了:“媽的,比客戶的白眼還嗆。” 這話一出,她自己先愣了——又忘了“淑女腔”,嗓門大得像在喊單。
    趙磊趕緊捂住她的嘴,卻被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硌了手。那是林薇送的,說是“西域來的新奇玩意兒”,其實是用現代工藝打磨的仿品,戴著比宮裏的金鏈子輕多了。
    “你小聲點,”趙磊壓低聲音,“上次你跟靖嬪聊北境軍糧,嗓門大得連門口的太監都聽見了,還好我及時讓人把那太監調去守庫房了。”
    蘇晴吐了吐舌頭,把煙還給他:“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我學林薇,說話跟蚊子似的。”
    林薇在織錦局驗貨時,正趕上西域使者來取貨。使者捧著新織的孔雀紋雲錦,眼睛亮得像要發光,嘰裏呱啦說了一串,翻譯在旁邊道:“使者說,這錦緞比波斯的地毯還漂亮,想再訂五十匹,用十車寶石換。”
    “告訴使者,五十匹可以,但得加五車棉花。”林薇笑著說,指尖劃過雲錦的紋路——這料子太滑,她總忍不住想像抓文件那樣攥緊,卻每次都差點把絲線扯斷。原主的手指纖細柔軟,適合撫琴繡花,哪像她,敲鍵盤敲得指關節都有點粗。
    送走使者,她對著賬本核價,突然發現自己又蹺起了二郎腿。宮女剛要提醒,就被她自己按住膝蓋放下,動作快得像條件反射。這半年來,她已經能在宮女開口前糾正姿勢了,隻是偶爾走神時,老毛病還是會冒出來。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麽,“把庫房裏那批粗布拿出來,送去給修河堤的士兵做褲子——他們的褲子磨破得太快,這布結實,比宮裏的綾羅好用。”
    宮女愣了愣:“娘娘,那布太糙了,哪能給士兵用……”
    “糙才耐磨,”林薇拿起一塊粗布,指尖劃過布料的紋路,“就像以前公司的勞保手套,看著難看,幹活時最頂用。” 說完才反應過來,又說漏嘴了。
    養心殿的燈亮到深夜。陳默對著地圖,手指在“秋獵”的地點上敲了敲——那是京郊的圍場,四周都是靖王和蜀王的私兵眼線。
    “李德全,”他頭也不抬,“明天的秋獵演練,把那匹‘踏雪’牽來。”
    李德全嚇了一跳:“陛下,踏雪性子烈,除了先帝,沒人能騎……”
    “我知道。”陳默的指尖在地圖邊緣蹭了蹭,那裏被他磨出了一道淺痕。這半年來,他摔了不下二十次,胯骨上的淤青消了又長,可每次爬上馬背,身體裏那股屬於原主的騎射本能,總會在關鍵時刻冒出來,讓他不至於摔得太慘。
    這時,林薇派人送來一盒杏仁糕,附了張紙條:“蜀王的當鋪賬冊有問題,趙磊查出他們用私鑄銀換了三萬石糧食,藏在圍場的草料庫裏。” 字跡歪歪扭扭的——她還沒完全適應毛筆,寫快了就像鬼畫符,遠不如敲鍵盤順手。
    陳默捏著紙條笑了。他想起第一次見林薇時,她連茶杯都端不穩,現在卻能一邊應付後宮的明槍暗箭,一邊把織錦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還有趙磊,從一開始查賬手抖,到現在能麵不改色地和老狐狸周旋;蘇晴,碎嘴的毛病沒改,卻靠這“直爽”騙來了多少藩王的秘密。
    他們都還帶著現代的“破綻”:他怕水,趙磊偷偷抽煙,蘇晴嗓門大,林薇總蹺二郎腿。可這些破綻,反倒成了彼此間心照不宣的記號,像散落在棋盤上的棋子,看似散亂,卻在不知不覺間,連成了守護這大胤朝的防線。
    窗外的月亮又圓了些,離秋獵隻剩三天。陳默把紙條湊近燭火點燃,看著灰燼落在地上,像極了前公司年會上,他們一起吹滅的蛋糕蠟燭。
    那時候,他們以為未來是升職加薪;現在,他們的未來,是在這圍場之上,用帶著“破綻”的身體和靈魂,接住藩王們擲來的暗箭。
    花好月圓?或許吧。但這一次,他們要親手守住這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