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宿舍調整風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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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律係302辦公室內,時間仿佛被膠著而沉重的空氣凝滯了。
    潘禹會坐在他那張寬大的、象征權力的皮質轉椅後,雙手捧著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杯沿湊在嘴邊,卻半天沒有喝下一口,隻是借此掩飾著內心的波瀾和手指微不可察的顫抖。涼掉的茶水,入口隻有苦澀,毫無回甘,恰如此刻他心頭的滋味。
    陳秋銘則坐在他對麵的硬木椅子上,身體坐得筆直,像一杆繃緊了弦的標槍。他的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鏡片後的眼神,不再是平日裏的溫和與深邃,而是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淩厲、直接,毫不避諱地釘在潘禹會的臉上,等待著一個答案。
    翁斯桐縮在靠牆的另一張椅子上,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坐立難安。目光時而忐忑地瞟向麵色不善的潘禹會,時而擔憂地看向氣勢逼人的陳秋銘,內心早已被“惴惴不安”四個字填滿,隻盼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能快點過去,哪怕留下滿地狼藉。
    突然,陳秋銘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堅冰砸入沉寂的湖麵,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個字都帶著清晰的冷意:
    “潘主任,您剛在學生工作群裏發的那個女寢調整計劃,我仔細看了。”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故,“其他的,比如整體搬遷、同層挪動是否必要,這些關乎全係的安排,我暫且保留意見,就不多說什麽了。”
    他的話音陡然一轉,語氣加重,如同重錘敲擊:“但是,關於906宿舍——範思聰、餘銳和柳玉希那個宿舍——你給安排進去三個一班的學生,其中還包括那個暴倫!而且,你還親自跟她們三個人說,是‘和我商量過、經我同意的’!”
    陳秋銘的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隨之增強,他盯著潘禹會有些閃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我想問問您,潘主任。您是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以何種方式,和我‘商量’的?我又是在什麽時候,點了哪個頭,表示‘同意’的?是我失憶了,還是您記性太好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潘禹會心裏早有預料,但被陳秋銘如此直白、毫不留情麵地當麵質問,還是讓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放下茶杯,幹咳了一聲,眼神遊移,開始施展他慣用的含糊其辭大法:
    “呃……秋銘啊,這件事嘛……確實,我上午是找範思聰她們三個談過話。”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而無奈,“但是,我當時跟她們說的原話是——‘這個安排,係裏會再和你們陳秋銘老師溝通商量的’。可能是她們三個小姑娘心急,或者理解上出了點偏差,聽成了‘已經和你們陳老師商量過了’。”他攤了攤手,做出一個“誤會,純屬誤會”的表情,“我這也正打算忙完手頭這點事,就去找你說這件事呢。你看,這不還沒來得及嘛……”
    這番說辭,簡直是將責任輕飄飄地推給了“理解有誤”的學生。陳秋銘聽完,差點氣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譏誚的弧度:“哦?也就是說,是範思聰、餘銳、柳玉希她們三個,同時、集體性地‘聽錯了’?把您那句未來的、不確定的‘會商量’,聽成了已經完成的、肯定的‘已商量’?潘主任,您不覺得這個巧合,未免也太巧了點嗎?”
    潘禹會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還是硬著頭皮堅持:“事實就是這樣!學生誤解領導意圖,也是常有的事。”
    “好!就算她們聽錯了!”陳秋銘不再糾纏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直接斬釘截鐵地表明立場,“那這件事,您現在也不用再‘打算’跟我商量了。我明確告訴您,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潘禹會見陳秋銘如此強硬,也板起了臉,試圖用“大局”來壓人:“陳老師!你這樣固執,就是不顧係裏工作的大局了!這讓係裏很難辦!新生擴招,宿舍資源緊張是客觀事實,調整是必然的!你不能隻考慮你一個班、一個宿舍的情況!”
    “大局?”陳秋銘毫不退讓,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嘲諷,“潘主任,您還記得當初為什麽要把範思聰、餘銳、柳玉希這三個人從原宿舍調出來,單獨安排到906嗎?就是因為她們三個都有各自的特殊情況!範思聰情緒極不穩定,需要安靜環境;餘銳有先天性心髒病,不能受到任何驚嚇和強烈刺激!這些情況,您當初也是點過頭的!現在,您要把一班的學生,尤其是那個脾氣古怪、屢次和我們班學生發生衝突的暴倫塞進去!您告訴我,這叫顧全大局?這叫為學生負責?我實在無法理解您這個決策的邏輯在哪裏!”
    “這都是沒辦法的辦法!”潘禹會的聲音也提高了,帶著煩躁,“新生多了兩個班,女生宿舍捉襟見肘!不得不進行混寢安排!希望你能服從係裏的統一部署!”
    “您這就是典型的拍腦袋決策!”陳秋銘的怒火終於被徹底點燃,他“謔”地一下站了起來,手掌“啪”地一聲拍在堅實的辦公桌上,震得那杯涼茶都晃蕩了一下,“不做充分的調查研究,不考慮學生的實際困難和特殊情況,隻想當然地為了所謂的‘便於管理’、‘資源整合’就亂下命令!我告訴你,潘主任,這件事我絕不會接受!隻要我不點頭,我們四班的女生,也絕不會有人接受這個荒唐的安排!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那就試試看!看看最後是誰下不來台!”
    “陳秋銘!”潘禹會被他最後那句近乎威脅的話徹底激怒了,他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指著陳秋銘的鼻子,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有些變形,“你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我是係裏主管學生工作的副主任!調整宿舍這件事,通報你們班主任一聲,已經是夠給你們麵子了!你還在這裏沒完沒了,橫加阻攔!我看你是不把係裏放在眼裏,不把我這個副主任放在眼裏了吧!”
    “少來這一套!”陳秋銘毫無懼色,反而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聲音冰冷,“動不動就抬出‘係裏’來壓人!你口口聲聲的‘係裏’,在這件事上,不就是你一個人嗎?!你也少拿這個嚇唬我!我什麽場麵沒見過?我在偵查員崗位跟那些貪官汙吏麵對麵的時候,你還在後勤處管車呢!還能怕了你不成?!”
    這話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直接刺中了潘禹會內心最敏感和自卑的地方。他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卻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潘主任!銘哥!”翁斯桐眼看兩人劍拔弩張,幾乎要動起手來,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從椅子上彈起來,衝到兩人中間,張開雙臂,像是要攔住兩隻即將廝鬥的雄獅,聲音帶著哭腔,“冷靜!都冷靜一下!為了這點事,真不至於鬧成這樣!潘主任,銘哥他……他也是為了學生考慮,話雖然衝了點,但道理……道理不是沒有啊!銘哥,潘主任他……他統籌全係,也確實有他的難處和苦衷!我看……我看這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吧!肯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翁斯桐這番和稀泥的打圓場,雖然沒什麽力度,但好歹暫時打破了那瀕臨爆炸的緊張氣氛。潘禹會胸口劇烈起伏著,狠狠地瞪了陳秋銘一眼,最終還是借坡下驢,重重地“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陳秋銘也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緩緩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他知道,徹底撕破臉對解決問題並無益處。
    辦公室裏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隻有潘禹會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隱約傳來的校園廣播聲。這種沉默持續了足足有三分鍾,漫長而壓抑。
    最終,還是陳秋銘率先打破了僵局。他調整了一下語氣,雖然依舊生硬,但至少恢複了基本的禮節:“潘主任,我剛剛有些衝動,言語之間確有不恰當的地方,我希望您不要介意。”他先給了對方一個台階,隨即話鋒依舊堅定,“但是,關於906宿舍的安排,我堅持認為,您這樣做,非常不妥。這不僅僅是我的個人意見,更是基於對三名學生身心健康的負責態度。”
    潘禹會見陳秋銘主動放低了姿態,再加上這件事自己確實不占理,甚至有點理虧心虛,也趕緊順勢尋求和解,語氣緩和了許多:“秋銘啊……你的心情,我理解。這件事,我承認,我也有考慮不周到、不細致的地方。”他轉向一旁驚魂未定的翁斯桐,“小翁,你查一下,女寢那邊,除了這個方案,還有沒有其他空餘的宿舍?如果範思聰她們不和暴倫那幾個混寢,行不行?看看能不能調整一下?”
    翁斯桐如蒙大赦,連忙拿出手機和筆記本,飛快地查詢起來,片刻後匯報:“潘主任,雖然女寢宿舍整體緊張,但七樓和八樓確實還有幾間預留的備用宿舍,或者可以微調一下大二、大四的布局。給範思聰她們維持原狀,再給暴倫他們另外安排,比如和大二或者大四的學生混一下,完全是可行的,就是……就是需要我們再細致地核對一下名單,稍微麻煩一點點。”
    “麻煩一點怕什麽!”潘禹會立刻表態,“總比把幾個有矛盾、情況特殊的學生硬塞在一起,以後天天鬧出事情來強!那就這樣吧!小翁,你辛苦一下,按照這個思路,修改一下調整計劃。906保持不變。”
    “好的,潘主任,我馬上修改。”翁斯桐趕緊應下。
    陳秋銘看著潘禹會,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對方在壓力下的妥協,但至少目的達到了。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謝謝潘主任。”
    ……
    回到301辦公室,陳秋銘獨自坐在辦公桌前。窗外,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了橘紅色,透過窗戶,在桌麵上投下長長的、溫暖卻帶著暮氣的光影。
    他打開手機,再次看著那份宿舍調整計劃。範思聰宿舍的危機算是暫時解除了,這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四班女生整體從九樓西側搬到東側的決定,依然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頭。這意味著全班二十多個女生,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進行一場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純粹是折騰的“內部遷徙”。學生們的不滿和怨氣,他完全能夠想象。
    “唉……”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這件事,牽扯到係裏的整體決策和潘禹會的麵子,遠比處理一個具體宿舍的安排要複雜和艱難得多。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明知其不合理,卻難以撼動。
    思考間,牆上的掛鍾指針已經悄然指向了晚飯時間。校園廣播裏傳來了輕柔的音樂,預示著白天的喧囂即將落幕。
    “咚咚咚。”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進。”
    門被推開,三個腦袋探了進來,正是範思聰、餘銳和柳玉希。她們看著陳秋銘依然緊鎖的眉頭和略顯疲憊的神情,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範思聰率先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地問:“陳老師,怎麽?臉色這麽差?是不是那個老登欺負你了?他是不是又說什麽難聽的了?”她擼了擼並不存在的袖子,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你看我不開車撞死他的!”
    陳秋銘被她這口無遮攔的話弄得哭笑不得,煩躁的心情倒是消散了一些,無奈地嗬斥道:“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趕緊把你這危險的想法給我收起來!”
    餘銳怯生生地走上前,手裏提著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麵是一個白色的泡沫餐盒。她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放在陳秋銘的桌子上,小聲說:“陳老師,您……您還沒吃晚飯吧?這是我們給您帶的一份盒飯。”她頓了頓,補充道,“米飯和三個菜,有葷有素,您趁熱吃。”
    陳秋銘看著那份還冒著微微熱氣的盒飯,心中掠過一絲暖流,但沉重的思緒讓他毫無食欲。他勉強笑了笑,婉拒道:“謝謝你們,有心了。但我現在不餓,真的,你們拿回去自己吃吧。”
    柳玉希也勸道:“老師,您就吃一點吧。我們都特意給您帶來了,您要是不吃,不就浪費了嗎?而且您中午肯定也沒吃好。”
    “真不用,”陳秋銘搖了搖頭,找了個理由,“我一會兒還要去找王老師呢,跟她一起吃。這樣吧,”他腦中靈光一閃,指了指隔壁302的方向,“你們拿去給潘主任吧。他最近為了迎新的事情,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時候也顧不上吃飯。我好幾次都看見他和翁老師一起在辦公室吃泡麵。你們給他送過去,就當是……學生對老師的一點關心。”
    他本意是想緩和一下與潘禹會的關係,順便體現一下學生的懂事。
    然而,他低估了範思聰對潘禹會的怨氣和其行事的不按常理出牌。
    範思聰一聽,眼睛瞬間瞪大了,音量不自覺地拔高:“給他?!給那個老登?!”她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憤怒和惡作劇的興奮表情,“行!給他是吧?那我得給他加點‘好料’!”
    話音未落,在陳秋銘、餘銳、柳玉希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範思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過桌上的餐盒,麻利地掀開蓋子,然後——
    “嗬——呸!嗬——呸!”
    對著裏麵白花花的米飯和色澤誘人的菜肴,幹淨利落地吐了兩大口口水!
    動作之快,之突然,讓陳秋銘根本來不及反應!
    “你幹什麽!”陳秋銘猛地站起身,臉色劇變,厲聲喝道。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範思聰已經“啪”地一聲蓋上了餐盒蓋子,將那份加了“特殊佐料”的盒飯牢牢捧在手裏,臉上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近乎癲狂的得意笑容,轉身就衝出了301辦公室,直奔隔壁302而去!
    “範思聰!你給我站住!”陳秋銘又驚又怒,急忙追了出去。餘銳和柳玉希也嚇得花容失色,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
    302辦公室內,潘禹會正和翁斯桐對著電腦屏幕,繼續討論著迎新工作的細節。聽到敲門聲,潘禹會說了聲“進”。
    範思聰臉上堆著與剛才判若兩人的、乖巧甚至帶著點諂媚的笑容,推門走了進來,手裏捧著那份盒飯。
    “潘主任,您還在忙啊?還沒吃晚飯吧?”範思聰聲音甜得發膩,“陳老師看您辛苦,特意讓我給您帶來一份盒飯,您趁熱吃點兒。”說著,她把盒飯放在了潘禹會的辦公桌上。
    潘禹會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盒飯,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笑容“燦爛”的範思聰,心裏覺得有點古怪,但嘴上還是客氣地推辭:“不用不用,替我謝謝陳老師的好意。我還不餓,一會兒再說。”
    範思聰哪裏肯依,繼續“關切”地說:“潘主任,您這麽日理萬機的,不按時吃飯怎麽行啊?把胃餓壞了,可是我們法律係的巨大損失啊!”
    潘禹會被她這誇張的奉承弄得有些別扭,轉向翁斯桐:“小翁,你晚上沒吃吧?要不你吃了吧?”
    翁斯桐多精明的一個人,他剛才就隱約覺得範思聰眼神不對,此刻更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笑容底下那一絲極力掩飾的惡意和期待。他連忙擺手,幹笑著說:“不了不了,潘主任,我剛剛吃過餅幹了,還沒消化呢,一點都不餓,真的一點都不餓!”心裏暗道:這飯誰敢吃啊!肯定有貓膩!
    潘禹會見翁斯桐拒絕,又對範思聰說:“範思聰同學,你的心意我領了,這飯你還是拿回去吧。”
    範思聰立刻換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泫然欲泣:“潘主任,這……這可是陳老師特意吩咐我給您送來的……您要是不吃,是不是……是不是還生陳老師的氣呢?覺得我們四班的學生不懂事?”
    她這一招以退為進,直接把問題上升到了“是否原諒陳老師”和“是否接受四班好意”的高度。
    潘禹會一聽,這頂帽子他可戴不起。剛剛才和陳秋銘緩和了關係,要是因為這盒飯再起波瀾,那就太不值當了。他連忙擠出笑容:“哎呦,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會生陳老師的氣呢?我們剛才溝通得很好嘛!好好好!既然這是陳老師和你的一片心意,那我就不得不吃了!哪怕吃幾口呢,也是個意思!”
    說著,潘禹會為了證明自己的“大度”和“和解誠意”,伸手打開了餐盒蓋子。裏麵飯菜的賣相看起來確實不錯。他拿起旁邊的一次性筷子,掰開,真的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點頭:“嗯!味道不錯!確實比泡麵強多了!替我謝謝陳老師啊!”
    範思聰強忍著內心翻江倒海的惡心和想要狂笑的衝動,歪著頭,用一種天真無邪的語氣問:“潘主任,味道怎麽樣?合您口味嗎?”
    潘禹會咀嚼著,渾然不知自己吃下了什麽,還滿意地點點頭:“味道很好啊!很美味!辛苦陳老師還惦記著。”
    範思聰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真誠”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說:“行!潘主任,您要是真喜歡‘這個味道’……我以後,天天給您帶!”
    潘禹會被她這“熱情”嚇得連連擺手,嘴裏的飯差點噎住:“咳咳……不用不用!這太麻煩了!偶爾一次就行了!你的心意我領了,領了!”
    門外,剛剛趕到302門口、恰好聽到最後這幾句對話的陳秋銘,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內心一片哀嚎:
    “完了……範思聰啊範思聰,你這丫頭……真是不像話啊!”
    夕陽徹底沉入了地平線,走廊裏的光線變得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