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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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伊始,龍城的春寒尚未完全褪去,傍晚的風仍帶著料峭的寒意,但空氣中已然隱約浮動著萬物複蘇的、濕潤而清新的氣息。法律係343教室的窗戶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模糊了窗外漸沉的暮色與初亮的燈火。教室裏,卻是另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結束了寒假的法律四班學生們,仿佛一群歸巢的雀鳥,嘰嘰喳喳地匯聚於此。年輕的麵孔上洋溢著久別重逢的興奮與喜悅,空氣中充滿了嘈雜而富有生機的聲浪。他們交換著從家鄉帶來的特產零食,比劃著手勢,聲情並茂地講述著假期裏的種種見聞——過年的團圓飯、走親訪友的趣事、旅途中的見聞,或是宅在家裏的慵懶時光。
    突然,“吱呀”一聲,教室門被推開了。
    喧鬧聲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低落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隻見安河橋走了進來。他今天穿著一件深色的夾克,臉上帶著慣有的、略顯嚴肅的表情,但這種表情不同於潘禹會,而是給人以十分親近的感覺。
    “起立!”班長典晨陽反應迅速,立刻發出指令。
    “唰”的一聲,全班同學訓練有素地站了起來。
    典晨陽聲音洪亮地報告:“報告安主任!法律四班應到50人,實到50人!請您指示!”他的身姿挺拔,帶著班長的幹練。
    安河橋走到講台前,目光在台下掃視了一圈,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在進行某種確認。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坐下。待同學們坐下後,他才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疑惑:“我記得……你們班上學期末統計的時候,是51人來著?怎麽現在變成50人了?”
    他的話音剛落,坐在後排的蔣子軒就用他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帶著點戲謔的口氣喊道:“安主任!‘牙套’當兵去了!”他的聲音在突然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洪亮。
    “牙套?”安河橋顯然對這個綽號感到陌生,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牙套是誰?”
    典晨陽連忙站起身,恭敬地解釋:“安主任,‘牙套’就是楊建新,是我們同學私下裏給他起的外號,因為他之前一直戴著牙齒矯正器。他上個學期末就已經報名參軍了,入伍手續是……是潘主任給他辦理的。”提到潘主任時,典晨陽的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
    “哦,楊建新啊……”安河橋恍然,點了點頭,“我想起來了。潘處長……嗯,禹會同誌確實跟我提過一下這件事。”他像是自然而然地用到了一個新的稱呼。
    “潘處長?”坐在下麵的林曉安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稱謂,臉上露出大大的疑惑,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出來。
    安河橋聽到了他的疑問,目光轉向全班,順勢宣布道:“對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向大家宣布一個事情。潘禹會同誌,已經正式調到學校後勤處,擔任分管夥食工作的副處長了。以後大家去食堂吃飯,說不定能碰到他。”他的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人事變動。
    然而,台下卻無法平靜。先是瞬間的寂靜,隨即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含義複雜的“噓”聲。有幾個同學甚至互相交換著眼神,嘴角忍不住上揚,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輕鬆甚至開心的神色。顯然,對於潘禹會這位以嚴格、刻板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著稱的副主任,他的調離對大多數四班學生來說,絕非壞事,甚至值得暗自慶幸。
    “啊?潘主任……不是,潘處長走了啊?”博川撓了撓頭,臉上帶著點茫然,“那他走了,我們班怎麽辦?不是沒有班主任了嗎?”
    由冬冬立刻接口,語氣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淡然:“沒有就沒有唄!反正自從銘哥走了以後,咱們班實際上就跟沒有班主任差不多了。潘主任……潘處長也就是掛個名,平時管得也少。”
    楊昊看向安河橋,帶著一絲期盼問道:“安主任,那是不是……換您來給我們當班主任了?”他覺得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安河橋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明確地否認:“不是,不是。係裏安排我,兼任了法律一班的班主任工作。”
    “那我們呢?”時麗雯立刻追問,聲音裏帶著急切。
    蘇星晚也緊跟著說:“對啊,安主任,那我們班怎麽辦?總得有人管我們吧?”其他同學也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教室裏剛剛因為潘禹會調離而略顯輕鬆的氣氛,又變得有些忐忑和期待。
    安河橋看著台下那一張張年輕而急切的臉龐,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帶著些許神秘的笑容。他雙手虛按,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提高了音量,聲音清晰地說道:“大家請安靜一下!下麵,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將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到了最高點,同時將手鄭重地伸向教室門外方向,“——歡迎你們法律四班的新班主任!”
    一瞬間,整個343教室陷入了絕對的寂靜。仿佛連窗外的風聲都消失了。所有同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脖子伸得老長,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那扇虛掩著的門,心中充滿了各種猜測和想象。這個新班主任,會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像溫宜老師那樣嚴厲?還是像婁越老師那樣溫和?或者是某個完全不認識的、空降來的新老師?
    時間,在極致的安靜中,仿佛被拉長了。一秒,兩秒,三秒……
    就在這幾乎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教室門被再次輕輕推開。
    一個身影,邁著沉穩而熟悉的步伐,走了進來。
    灰白的頭發,在黑框眼鏡下顯得愈發醒目;身上是一件淺藍色的立領夾克,下身是合身的休閑褲;眼神銳利而深邃,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笑意。
    是陳秋銘!
    刹那間,整個教室如同被施了集體定身法。台下的同學們,一個個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驚愕,嘴巴微微張開,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石化了一般。有的同學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因為太過思念而出現了幻覺,下意識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沒錯!就是那個他們朝思暮想、以為再也無法在班主任位置上看到的銘哥!
    安河橋看著台下這副景象,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繼續用洪亮的聲音宣布:“經學校黨委同意,係裏決定——陳秋銘同誌,從今天開始,作為法律四班的兼職班主任,負責班級管理工作!大家歡迎!”
    陳秋銘則是一臉的淡定從容,仿佛他隻是昨天剛布置完作業,今天又來上課一樣自然。他步履穩健地走到講台中央,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那一張張因為極度震驚而顯得有些呆滯的臉龐,嘴角微微上揚,用一種帶著些許調侃的、再熟悉不過的語氣開口問道:
    “怎麽?不歡迎?”
    這句話,像一根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那詭異的寂靜!
    “嘩——!!!”
    如同積蓄已久的洪水衝破了堤壩,台下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掀翻屋頂的激烈掌聲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掌聲如同雷鳴,歡呼聲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銘哥!真的是銘哥!”
    “我的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銘哥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林曉安興奮地一把抱住旁邊的諸葛寧靜,用力搖晃著:“諸葛!你快掐我一下!用力掐!告訴我這不是做夢!是真的!真的是銘哥回來了!”
    諸葛寧靜也被這巨大的驚喜衝擊得有些發懵,下意識地用力在林曉安胳膊上掐了一把。
    “嗷——!”林曉安疼得大叫一聲,隨即卻爆發出更大的笑聲,眼淚都笑了出來,“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做夢!真的是銘哥!哈哈哈哈!”
    整個教室徹底沸騰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用力地鼓掌,盡情地歡呼,仿佛要將這幾個月來的思念、委屈、以及此刻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全都傾瀉出來。金葉子用力地鼓著掌,眼眶已經泛紅,但她努力忍著,嘴角卻抑製不住地上揚。鄭燚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激動得大喊大叫,但那緊緊抿著的嘴唇和微微顫抖的手指,也泄露了她內心的澎湃。祁淇更是已經高興得跳了起來,不停地拍著手,像個得到了最心愛禮物的小孩子。
    陳秋銘就那樣平靜地站在講台上,看著台下這群幾乎要“瘋掉”的學生們,臉上帶著縱容而又有些無奈的笑意。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直到那狂熱的聲浪稍微平息了一些,才伸出手,做了一個向下壓的手勢。
    他的威望依舊。手勢一出,沸騰的教室漸漸安靜下來,但每個人臉上那興奮和激動的紅潮,卻久久未能褪去。
    這時,鄭燚第一個從狂喜中冷靜下來,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安河橋剛才宣布時用的那個詞。她站起身,目光看向正準備功成身退的安河橋,又看向陳秋銘,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安主任,陳老師……為什麽是‘兼職’班主任?這和原來的專職班主任,有什麽區別嗎?”
    這個問題,也問出了許多細心同學心中的疑惑。
    安河橋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帶著讚許的表情,看向鄭燚:“這位同學問得很好!我給大家解釋一下。”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全班,“你們的陳秋銘老師,現在可不是普通的老師了,而是我們學校的領導幹部。”
    坐在前排的金葉子立刻接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與有榮焉的驕傲:“這個我知道!銘哥是圖書館黨支部副書記、檔案管理中心主任,是副處級領導!”她以為這已經是銘哥最新的身份。
    安河橋卻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容裏帶著一種宣布更大新聞的意味:“金葉子同學,你說的那個,已經是過去時了。”他頓了頓,看著台下瞬間又變得專注起來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清晰說道:“陳老師現在,是咱們龍城大學的——紀委副書記,兼紀委辦公室主任!”
    “紀委副書記?”
    “紀委辦公室……主任?”
    台下響起一片低低的、帶著震驚的吸氣聲。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這個頭銜顯得有些遙遠和威嚴。
    祁淇瞪大了她那雙圓圓的眼睛,滿是好奇地問:“安主任,那……那是多大的官啊?”
    安河橋笑了笑,給出了一個更具體的對比:“是正處級。和咱們係的江芸主任,是同一個級別。”
    “哇——!!!”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整齊的、充滿驚歎的嘩然!正處級!和係主任平級!這對於還是學生的他們來說,簡直是難以想象的高級別了!他們看著講台上那個依舊穿著隨意、神色淡然的銘哥,眼神中除了原有的親近,又不由自主地增添了幾分敬畏。
    安河橋很滿意這個效果,他繼續解釋道:“正常而言,以陳老師現在的職務和級別,是應該專職去做紀檢工作的,不可能再來兼任班主任這麽具體、繁瑣的基層管理工作。”他的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滿了感慨,目光也投向了陳秋銘,“但是,回來做法律四班的班主任,是陳老師自己向學校提出的、唯一的條件!他說,如果不讓他把你們這屆學生帶到畢業,他就不接受學校的任命,寧願……接受集團總部的調令,去那邊當一個部長。據我所知,那邊的職位,可比咱們學校紀委副書記,還要顯赫,權力更大。”
    他環視著台下那些再次被震驚到的學生們,聲音提高了一些:“所以,為了留住陳老師這樣的人才,咱們學校的胡書記、董校長,才特事特辦,答應了他的這個條件!讓他以兼職的形式,繼續擔任你們的班主任,直到你們順利畢業!之後,他再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紀委的專職工作中去。”
    真相大白!
    原來銘哥的回歸,背後竟然有著這樣的博弈和堅持!他為了他們,竟然放棄了去集團總部高升的機會,選擇了留在學校,留在這個他曾經被迫離開、如今身份已然不同的崗位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感動、驕傲與慶幸的熱流,瞬間席卷了每一個四班學生的心田。
    “銘哥!!”
    “銘哥你真好!!”
    “原來你是為了我們回來的!!”
    台下再次爆發出激動的喊聲,這一次,聲音裏充滿了哽咽和難以自持的情感。
    安河橋看著這一幕,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他非常知趣地、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教室,並輕輕帶上了門,將這片空間和時間,完全留給了這群曆經曲折終於重新團聚的師生。
    教室裏重新安靜下來,但空氣中湧動的情緒卻比剛才更加濃烈。學生們一個個望著講台上的陳秋銘,臉上帶著傻傻的、抑製不住的笑容,眼神裏充滿了依賴與喜悅。
    陳秋銘看著台下這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看著他們眼中閃爍的淚光和臉上傻氣的笑容,心中亦是暖流湧動,但他的臉上,卻迅速恢複了往日那種略帶嚴厲的班主任神態。他沒有說什麽溫情的話,而是如同他們從未分開過一樣,目光精準地掃過幾個目標,開始了“秋後算賬”:
    “段雪平,”他點了生活委員的名字,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記得我早就說過,我最討厭我開班會的時候,黑板上還留著別人寫的亂七八糟的字吧?你這生活委員怎麽當的?趕緊給我擦了!看著礙眼!”
    段雪平一個激靈,仿佛瞬間被注入了活力,臉上卻露出“久違了的挨罵”的憨笑,大聲應道:“是!銘哥!我的錯!我馬上擦!”說著就屁顛屁顛地跑上講台,抓起板擦賣力地擦了起來。
    陳秋銘的目光又轉向顏心心:“顏心心,你頭上那個粉色的蝴蝶結是怎麽回事?我記得我也說過,這種可愛風格的飾品不適合你,你走的是颯爽路線,硬要裝可愛顯得不倫不類。那個蝴蝶結,更適合祁淇戴。你自己不知道嗎?”
    顏心心被點名,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像得到了某種“認證”,立刻笑嘻嘻地把頭上的蝴蝶結摘了下來,遞給前排一臉懵懂的祁淇:“是是是!銘哥火眼金睛!我的錯!我馬上把它送給祁淇!祁淇,給你戴!”祁淇接過蝴蝶結,傻乎乎地戴在了自己頭上,果然顯得更加嬌俏可愛。
    接著,陳秋銘的目光掃過教室後排,眉頭皺了起來:“洪茂!王大成!你們兩個怎麽回事?一個頂著一頭紅毛,一個染了一頭黃毛!像個什麽樣子!這裏是大學教室,不是街頭理發店展示廳!馬上給我染回來!最遲明天,我要看到你們的頭發恢複原色!”
    王大成縮了縮脖子,趕緊答應:“是!銘哥!我的錯!晚上回去我就買染發劑,保證染回來!”
    洪茂更是直接,摸了摸自己火紅的頭發,咧嘴一笑:“銘哥!明白!我嫌麻煩,晚上直接去理發店,推個板寸!保證清清爽爽!”
    陳秋銘看著他們這副“認錯態度良好”卻又難掩興奮的樣子,心裏有些好笑,但臉上依舊板著,揮了揮手:“行了!都別傻笑了!你們現在已經是大三下學期了!不是剛進校門的新生了!該考研的,抓緊時間學習考研;該準備法考的,把專業知識學紮實;打算考公務員的,提前了解政策和題型;有其他人生目標的,也都給我堅持去做,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銘哥!”
    “好的銘哥!”
    “都聽你的!銘哥!”
    同學們異口同聲,回答得異常響亮和整齊,仿佛這不是要求,而是他們期盼已久的、熟悉的號令。
    “好了!”陳秋銘最後說道,“別在這兒聚著了!趕緊都回各自宿舍去!一個寒假沒人住,估計都亂成豬窩了!給我收拾幹淨利索了!晚上我會去男寢檢查,”他目光看向副班長俞欣悅,“俞欣悅,你負責替我去檢查女寢,標準一樣!不合格的,寫檢討!”
    “是!銘哥!”俞欣悅大聲應道。
    學生們如同領到了聖旨,一個個開開心心、精神抖擻地離開了教室,腳步輕快,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那種熟悉的、被管著、被督促著、卻又無比安心和充實的感覺,終於又回來了。
    金葉子和祁淇最後走到陳秋銘麵前。祁淇仰著頭,大眼睛裏還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問道:“銘哥,安主任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能把我們一直帶到畢業嗎?不會再……突然離開了吧?”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後怕。
    陳秋銘看著她們,目光溫和而堅定,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祁淇的頭發,又看向金葉子,語氣不容置疑:“當然了,小寶。這是真的,我和學校約定好的。你放心好了,這次,我一定把你們安安穩穩地送到畢業。”
    “太好了!”祁淇歡呼一聲,差點又要跳起來,“我們的幸福生活又回來了!”
    金葉子看著陳秋銘,眼神複雜,有喜悅,有感慨,更有一種曆經波折後的釋然。她輕聲說道:“銘哥,你和我們這些學生之間,真的是……曲曲折折,故事太多了。感覺都能寫一本書了。”她頓了頓,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要不……你以後真把這些經曆寫下來吧?肯定特別精彩,特別有內容。”
    陳秋銘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看著金葉子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深邃的弧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大寶這個建議……聽起來,倒還真值得考慮考慮。不過這些學生裏麵我最想寫的是你。”
    “不能隻寫我,要寫所有人,這才是完整的我們。”金葉子有些認真起來。
    窗外,夜色已然降臨,華燈初上。343教室的燈光溫暖而明亮,映照著講台上那個歸來的人,以及這片終於重新變得完整的小小天地。所有的等待與曲折,仿佛都在這個春天的夜晚,找到了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