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手掌還緊緊扣著月璃的手腕，那道細小的裂痕正不斷滲出銀灰色的血，一滴滴落在石板上，被地麵符文迅速吞噬。他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神誌一震，立刻將殘劍橫劃，在兩人周圍加深那道阻斷符紋。劍尖與石麵摩擦發出刺耳聲響，最後一絲戰意真核的力量被壓榨而出，弧線閉合的刹那，吸力戛然而止。
    他喘息著抬起頭，視線穿過彌漫的煙塵，落在擂台邊緣。
    雷耀站在那裏，手持驚雷劍，黑甲映著雷光泛出冷芒。他嘴角微揚，眼神卻如刀鋒般銳利：“楚寒，你的戰體還能撐幾次？”
    話音未落，擂台四周的符文猛然亮起，殘留的雷暴能量被牽引而動，三道電弧鎖鏈從地麵騰起，直撲楚寒雙肩與胸口。他低吼一聲，強行催動戰體，右臂爆發出最後一點赤金火紋，凝聚成半麵護甲，硬生生扛下兩道鎖鏈轟擊。第三道擦過左肩，皮肉翻卷，鮮血瞬間浸透衣襟。
    他單膝跪地，膝蓋砸在石板上發出悶響，卻沒有倒下。殘劍深深插入裂縫，借反震之力撐起身體，脊背挺得筆直。
    雷耀冷笑：“還在逞強？你體內經絡已經燒斷七處，戰意真核出現龜裂，連真元都轉不動了吧？我告訴你，這擂台不隻是試煉場，更是葬送你們這種野狗的地方。”
    楚寒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指節上的舊傷崩裂，血順著劍柄滑落。他能感覺到，戰體正在瓦解。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火炭塞進肺裏，四肢沉重如墜山岩，眼前視野開始模糊，耳邊隻剩下血液奔流的轟鳴。
    可他還站著。
    月璃躺在他身後，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她手腕上的裂痕仍未愈合，哪怕阻斷了符文吸力，那股詭異的力量似乎仍藏在她的血脈深處。楚寒低頭看了她一眼，喉嚨發緊。
    “不能倒……”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得像是從砂礫中擠出來，“你還在這兒。”
    就在此刻，體內那一縷戰心火種突然劇烈燃燒起來。不是被動激發，而是主動沸騰！一股滾燙的氣息從丹田炸開，順著經絡衝向四肢百骸，雖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卻也短暫驅散了麻木。
    意識深處，一道虛影浮現。
    披甲持戟，身形巍峨，一雙眼睛如烈日當空。那不是幻象，是烙印在他靈魂裏的存在——遠古戰神的殘念。
    “戰則生。”八個字在腦海中炸響，如同洪鍾震蕩，“退則亡。”
    楚寒猛地睜眼，瞳孔中閃過一絲赤金光芒。殘破的戰體表麵，火紋重新泛起微光，雖搖曳不定，卻未熄滅。他握緊殘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地麵匯成一小灘暗紅。
    雷耀眉頭一皺，眼中掠過一絲驚疑。他本以為楚寒已是強弩之末，可此刻對方身上散發的氣息竟再度攀升，哪怕隻是曇花一現，也足以令人心悸。
    “找死！”他冷喝一聲，手中驚雷劍猛然舉起，劍尖指向天空。雷雲隨之翻湧，一道粗壯雷柱自天而降，精準劈在擂台邊緣，激起一圈狂暴氣浪。
    楚寒踉蹌一步，護住身後的月璃，任由衝擊波刮過臉頰。他盯著雷耀，一字一句道：“你說我撐不住了？那你來試試看，到底是誰先倒下。”
    雷耀眼神陰沉，不再多言。他踏前一步，足尖點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出，驚雷劍劃破空氣，帶起一串爆鳴。劍勢未至，淩厲殺意已逼得楚寒皮膚生疼。
    他勉強抬劍格擋。
    “鐺——！”
    金屬交擊聲刺耳響起，楚寒手臂劇震，虎口崩裂，殘劍幾乎脫手。他連退三步，每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帶血的腳印。戰體光芒再次黯淡，火紋閃爍幾下，竟有熄滅之勢。
    雷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劍尖斜指地麵：“你現在連站都快站不穩了，還想反抗？放棄吧，別等我把你一條腿砍下來才後悔。”
    楚寒喘著粗氣，額頭冷汗混著血水流下。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戰意真核上的虎形紋路已龜裂出數道細痕，每一次調動真元都像是在撕扯內髒。可他還是將殘劍橫在胸前，擋在月璃前方。
    “我不……會……讓你碰她。”
    雷耀嗤笑一聲，正要再攻，忽然察覺到什麽，神色微變。
    楚寒體內，那縷火種再次震動。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燃燒，而是某種更深的共鳴。仿佛沉睡的猛獸終於睜開雙眼，透過他的軀殼，望向這個世界。
    意識深處，戰神殘念緩緩開口：“戰意若斷，何以為戰？心若不死，何懼身殘？”
    楚寒渾身一顫，手指猛然收緊。
    就在這一瞬，他感覺自己的感知被拉長了。雷耀的動作似乎慢了下來，劍鋒的軌跡、空氣的流動、甚至對方呼吸的節奏，都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這不是預判，更像是某種本能的覺醒。
    他動了。
    不是碎星步全速展開，而是以殘存戰體為引，拖著傷軀猛然前衝。殘劍貼地疾掃，逼得雷耀不得不後躍閃避。趁著這空隙，他轉身將月璃抱起，迅速換了個位置，背靠石柱，減少被圍攻的風險。
    雷耀落地站穩，臉色已不見輕蔑，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你還能動？”他盯著楚寒，“明明骨頭都要散了，怎麽還不倒？”
    楚寒靠著石柱，胸口劇烈起伏。他沒說話，隻是用袖子抹去臉上的血汙，露出一雙依舊銳利的眼睛。
    那裏麵，沒有恐懼，沒有疲憊，隻有一團不肯熄滅的火。
    雷耀握緊驚雷劍，緩緩逼近：“好啊，那就讓我親手掐滅它。”
    他雙臂一振，雷光纏繞劍身，整個人躍起，攜萬鈞之勢直斬而下。這一擊凝聚了全部力量，誓要將楚寒徹底鎮壓。
    楚寒抬頭望著那落下的劍影，身體早已超出極限，可他的手依然穩穩握住殘劍。
    火種在燃燒。
    殘念在低語。
    戰意，還未終結。
    他緩緩抬起劍，迎向那道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