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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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野背著布包過來時,指尖的藍光已經亮了起來。
那藍光淡白色的,像一條柔軟的絲帶,緩緩掃過每一棵菠菜芽,光帶在葉片上停了兩秒,又往下探了探土層,像是在檢查土壤的濕度,然後才慢慢收了回去:“葉片沒蟲,也沒黃斑,長得很壯,就是缺點鉀元素,你拌的草木灰正好能補,撒完之後澆點水,肥勁能滲得更快,芽吸收得也更好。”
她從布包裏掏出個小鐵鏟,鏟頭有點鏽跡,是之前清廢墟時從舊農具房的角落裏找出來的,當時鐵鏟上還沾著厚厚的泥,她用清水洗了七八遍,又用砂紙磨了磨,才把鏽跡磨掉,邊緣也磨得鋒利了些,“用這個撒,一鏟的量正好夠一棵芽,不多也不少,特別準。”
黃鼬叼過鐵鏟,輕輕放在陳溪腳邊,還特意把鏟頭對著她,方便她拿取。
偶爾有粉末從布口袋口漏出來,落在地上,它就趕緊用爪子扒拉回去,連落在石縫裏的小顆粒都用嘴叼著塞進袋裏,小舌頭還會不小心舔到粉末,鹹鹹的,它皺了皺鼻子,卻還是沒吐出來,沒讓浪費一點。
張梅拎著陶盆過來時,盆裏的魚幹已經晾在了竹篩上,她手裏換了個竹籃——竹籃的邊緣有點磨損,尤其是右下角,磨得最厲害,是之前摘野菜時蹭的,裏麵裝著半籃嫩菠菜葉,葉片泛著深綠,看起來就很新鮮,掐斷的地方還滲著透明的汁液,沾在指尖涼涼的,還帶著點清甜的氣息。
“我挑了最嫩的頂芽,就摘第三片到第五片之間的,太嫩的留著讓它繼續長,太老的嚼著塞牙,不好吃。”她蹲下來幫著扯紗布,把布麵輕輕搭在田埂上,沒讓它垂到土裏沾灰,“得把紗布掀開撒肥,不然肥沾在布上,下次蓋的時候蹭到芽上,芽尖就會焦,上次小白菜芽就是這麽糟的,現在想起來還心疼。”
黃鼬見張梅掀完了一邊的紗布,就用嘴咬著另一邊的布角按住,怕風把布吹下來碰著土。
偶爾有風吹過,布麵輕輕晃了晃,它還會調整姿勢,把布角咬得更緊點,小爪子也會幫忙按住布邊,生怕出一點差錯。
陳溪拿起小鐵鏟,舀了點骨粉和草木灰的混合物,往菠菜芽根旁撒,動作輕得像撒鹽,手腕還微微晃著,控製著量:“就這麽點,夠了,等芽長到三寸高,再補一次肥,到時候炒著吃才夠味,又嫩又有嚼頭。”
林硯也跟著拿起另一個小鏟——這個小鏟是木製的,柄上還纏著圈細麻繩,是陳溪特意給她纏的,怕她磨手。
她撒的時候總忍不住停手,抬頭問陳溪:“溪姐,這樣是不是太少了?會不會不夠芽長的?”
陳溪笑著湊過去看了看,搖了搖頭:“正好,不多不少。肥多了會積在土裏,反而礙著根往下紮,到時候芽長得虛,一碰就倒,還不如少點,讓它慢慢吸收。”
黃鼬也湊過來幫忙,用爪子輕輕扒拉點混合物往離根遠的地方撒,怕撒近了燒根。
偶爾有粉末沾到葉片上,它還會用舌頭輕輕舔掉——舌尖軟軟的,沒碰壞嫩葉,隻把粉末卷進嘴裏,偶爾還會抽抽鼻子,像是在嚐粉末的味道,鹹鹹的,帶著點草木的清香。
撒到一半,黃鼬突然對著一片菠菜葉叫了起來,聲音裏帶著點急,耳朵也豎得筆直,像被什麽東西驚到了。
它的眼睛緊緊盯著葉片背麵,林硯和陳溪順著它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葉片背麵爬著一隻淺綠色的小蟲,比芝麻還小,身子軟乎乎的,還有兩根細細的觸角,正慢慢往葉脈裏鑽,想躲在裏麵啃葉肉,蟲爬過的地方,葉片上還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泛著點白。
蘇野走過去,用手指輕輕撥開葉片,指尖還碰了碰蟲爬過的地方,然後從布包裏掏出個粗麻布小袋:“是蚜蟲的幼蟲,不用草木灰,用薄荷碎就行,之前曬的薄荷還剩點,裝在這個袋子裏。”
她打開袋口,灰綠色的薄荷碎帶著清香味飄了出來,黃鼬抽了抽鼻子,立刻叼過布袋,用嘴輕輕咬著袋口往蟲旁邊倒,薄荷碎落在葉片上,像撒了一層綠色的粉末。
沒一會兒,小蟲就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慢爬走了,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像是舍不得離開。
黃鼬繞著葉片轉了兩圈,確認沒有漏網的幼蟲,才放心地回到陳溪身邊,繼續幫著扒拉粉末。
等撒完最後一棵菠菜芽的肥,陽光已經變得暖和起來,晨露早就散了,土麵被曬得有點熱,用手碰一下,能感覺到淺淺的暖意。
陳溪提著個陶製的澆水壺過來,壺是淺棕色的,上麵有幾道細細的紋路,是之前從集市上買的,壺裏裝的是井水,晾了大半天,摸起來溫溫的,不涼也不熱,正好適合澆芽。
“澆水的時候把水流調細點,順著肥堆澆,別衝散了肥,也別濺到葉片上,不然葉尖容易焦。”
林硯接過澆水壺,把壺嘴壓得很低,水流調得像細線一樣,緩緩落在肥堆上,順著土縫滲下去,沒衝散半點土粒。
黃鼬蹲在旁邊,眼睛緊緊盯著水流,見水滲得差不多了,就用爪子輕輕扒拉點幹土蓋在肥堆上,怕水分蒸發太快,蓋的時候還特意繞著芽的根須,沒讓土埋著芽的莖稈,怕悶壞了,蓋完還會用爪子輕輕拍兩下,讓土更實一點。
張梅這時已經摘完了菠菜葉,拎著竹籃往灶房走。
竹籃裏的菠菜葉堆得滿滿的,泛著深綠,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摘的這些夠炒一盤了,剩下的讓它再長幾天,下次還能摘一茬,到時候煮菠菜粥正好。”黃鼬叼著竹籃的邊緣,幫忙往灶房方向送,走的時候還特意避開了院子裏的石頭,怕絆到籃子,路過石桌時還停了停,看了眼竹篩裏的豌豆莢,確認沒被風吹掉,才繼續往前走,偶爾有一片菠菜葉從籃裏滑出來,就趕緊回頭叼起來,小心地放進籃裏,沒讓葉子沾到土。
灶房裏很快就飄出了香味。
張梅往鐵鍋裏倒了點豬油——豬油是之前熬的,用一個淺灰色的陶碗裝著,放在灶房的角落裏,油熱的時候發出“滋啦”的輕響,就把打散的雞蛋倒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