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菩薩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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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間。
“主上!有埋伏!”元亭大喊一聲。
四周驟然亮起數十火把,黑衣刺客從四周開始聚集。
穆岑臨嘲諷的一笑,果然,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怎配得到他半分憐憫?
黎寶兒被甩在地上,眼睜睜看著穆岑臨反手斬落兩顆頭顱。
溫熱的血漿噴濺而出,有幾滴甚至濺到了黎寶兒蒼白的臉上。
“黎寶兒,你還真是死性不改。”穆岑臨的怒吼混著刀劍聲傳來。
黎寶兒被摔得頭暈目眩,勉強支起身子:“不……不是我”
她的話淹沒在刀劍碰撞聲中。
穆岑臨根本不信,眼中怒火更甚。
方才那一瞬的心軟此刻化作滔天怒意。
果然,這個女人永遠都在算計!
“等我收拾完這些人,再跟你算賬。”他一劍刺穿偷襲者的咽喉。
這下完蛋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黎寶兒意有所思的看著那群黑衣人,獨特的反手握刀姿勢,那配合默契的三角陣型。
記憶突然閃回三個月前,她在三皇子府後花園偶然目睹的一幕。
十幾個黑衣人正在秘密操練,用的就是這般招式。
黎寶兒攥緊了拳頭,這根本就是三皇子設的局!
黎寶兒突然笑了,笑得淒涼。
想必穆淵現在就在不遠處靜候佳音吧?
這一刻,她第一次對這個該死的係統任務產生了強烈的厭惡。
她豁出性命討好的,竟是這樣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若她偷虎符成功,自然皆大歡喜,若失敗,就借此機會伏擊穆岑臨。
要不是為了活命,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穆淵這個白切黑。
忽然,不遠處閃著微光的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她的玉佩,雨水衝刷著玉佩上暗紅的血漬,漸漸露出其下溫潤的玉色。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到冰涼的玉麵時,仿佛又回到了九歲那年的金佛寺竹林。
“這個給你。”記憶裏那個重傷的少年將玉佩塞進她手心,指尖冰涼,“他日我們憑此相認”
這枚玉佩是她與那少年的約定。
恍惚間,她並沒察覺到一道淩厲的劍風突然從背後襲來!
等劍風已近,為時已晚,黎寶兒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錚!”
金屬碰撞的銳響震得她耳膜生疼。
睜眼時,隻見穆岑臨不知何時已擋在她身前,玄甲上迸濺出一串刺目火花。
“找死。”穆岑臨的聲音低沉,他借著旋身的力道一記橫掃,軍靴重重砸在偷襲者太陽穴上。
“哢嚓”一聲顱骨碎裂的悶響,混著飛濺的腦漿和雨水,在黎寶兒眼前炸開。
她胃部一陣痙攣,終於明白了“嗜血閻王”這個名號的分量。
二十餘名黑衣人如潮水般湧來,穆岑臨的親衛被分割在外圍。
他獨自迎戰五名精銳刺客,動作狠厲。
隻見他反手奪過一柄斷矛,直接捅穿最近刺客的下頜。
溫熱血漿呈扇形潑灑,將腳下的屍堆染得愈發猩紅。
“趴著別動!”穆岑臨抽空踹了她一腳,力道不輕不重,恰好把她踢回掩體後。
黎寶兒蜷縮在腐屍旁,攥著玉佩的手不住發抖。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她一直視為死敵的男人,此刻竟是唯一能保護她的人。
突然,黎寶兒在屍堆縫隙中窺見了一幕。
與此同時,她做了一個決定。
“穆岑臨!小心!!!”她拚盡了全身力氣撲出去。
在十步外的槐樹枝椏間,弩箭正對穆岑臨毫無防備的後背。
穆岑臨聞聲側首,卻見那瘦小的身影撞向他後背。
“蠢貨!”他一劍刺破與之周旋之人的喉嚨,趕過來,卻為時已晚。
“噗嗤”弩箭入肉的一瞬間,穆岑臨身形一顫。
黎寶兒悶哼一聲,軟軟倒在他臂彎裏。
“你!”穆岑臨接住她癱軟的身子,玄甲被她的血染得發燙。
她咧嘴笑了笑,露出沾血的虎牙:“現在……你欠我一條命了,不許殺我。”
穆岑臨盯著那片擴散的血跡,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僥幸存活的刺客渾身發冷。
他們眼睜睜看著玄甲少年單手抱起昏迷的少女,另一隻手緩緩抽出樹下屍體上的長劍。
月光在刃上流淌,映出那雙猩紅的眼睛。
穆岑臨劍尖點地,走向最後的活口。
“你們,害我很疼”
*
黎寶兒在劇痛中昏昏沉沉的漂浮,她呼喊著001卻無人回應。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被拖入一片陌生的記憶眾,風雪呼嘯,北境邊關。
一個瘦小的少年跪在雪地裏,雙手緊握木劍,指節凍得發,他一次次揮劍,又一次次跌倒,雪地上滿是掙紮的痕跡。
那是十歲的穆岑臨,黎寶兒想伸手扶他,卻發現自己無法觸碰夢境。
四季輪轉,少年長成挺拔身影。
他在泥濘中與士兵搏鬥,被打得遍體鱗傷,卻咬著牙爬起來,在烈日下赤膊練箭,後背曬脫了皮,汗水混著血水往下淌,他獨自在崖邊揮劍千次,直到虎口崩裂,鮮血染紅劍柄。
張淩,穆岑臨舅舅,鎮疆將軍,揉著他的頭歎息:“阿臨,是我們張家對不起你”
少年聲音嘶啞:“我不怨任何人,但我的命隻能掌握在我手上”
然後,戰火燃起。
“報!將軍追擊殘敵,失蹤於清風崖”,少年死死攥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裏。
三日後,他披上舅舅的鎧甲,帶三百殘兵奇襲敵營。
黎寶兒看見十五歲的穆岑臨站在屍山血海中,手中長劍滴血,他麵前是舅舅染血的鎧甲,和一支折斷的敵軍旗幟。
那一戰,他斬下敵將首級,渾身是傷卻屹立不倒。
“從今日起,你便是璟王,璟王殿下領旨隨奴才回京吧”傳旨太監的聲音在夢中回蕩。
黎寶兒猛然驚醒,冷汗浸透衣衫。
帳外傳來腳步聲,穆岑臨掀簾而入,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夢到什麽了?”他忽然問。
黎寶兒心髒狂跳,腦中急轉,“我、我夢到觀音菩薩提點我!”她猛地坐直身子,眼神真摯得能掐出水來。
“菩薩說,我一直以來認錯人了!”
穆岑臨眉梢微動,坐在案桌前,執盞輕喝:“哦?認錯什麽了?”
黎寶兒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編下去:“其實我這些年對三殿下好,都是因為……”
“因為什麽?編不出來,本王就把你吊在轅門上喂鷹。”
黎寶兒一哆嗦,脫口而出:“因為國子監那日我困在桃樹上,有人遞了梯子給我!我以為那是三殿下,所以這些年才對他好”
“桃樹?”他眼底閃過一絲譏誚,“國子監西牆那棵歪脖子桃樹?開粉白雙色花,樹幹第二根枝杈有刀刻的大字”
黎寶兒瞳孔驟縮。
他怎麽會知道?!
“看來菩薩沒告訴你,遞梯子的人,是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