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的目光掃過男人們一張張充滿渴望的臉，腦子裏“嗡”的一聲，像是有根火柴被瞬間劃亮。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商場經理，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二樓中庭靠天井那一圈，清出來。”
    經理一愣，大腦有些宕機：“顧總，那地方……您又打算……”
    “還有，”顧盼下巴微抬，指向遠處安全通道旁一個采光和位置都極差的死角，“那個旮旯，也別浪費了。”
    經理徹底懵了。
    開貓咖已經超出了他的商業認知，這次又是什麽新路數？
    “給這幫等孩子的大老爺們，找個能讓他們坐得住的樂子。”
    顧盼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隻留給經理一個裹挾著風雷的背影。
    三天後，商場二樓的格局，再一次讓所有路過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原本空曠的中庭天井下，錯落有致地擺上了十幾張方桌。
    一半是象棋，一半是圍棋。
    楚河漢界，黑白縱橫，氣場森然。
    而那個被所有商戶嫌棄的死角，竟被改造成一個半封閉的空間。
    裏麵是四台嶄新的全自動麻將桌。
    牆上，掛著一麵巨大醒目的電子時鍾，時間精準到秒。
    之前提建議的那個中年男人，帶著幾個兄弟，目瞪口呆地站在這片“新大陸”的入口。
    “我……我的天！顧總這是給商場裝了火箭推進器嗎？”
    “三天！就三天啊！這執行力，比我老婆催我交工資還快！”
    另一個男人已經按捺不住，一個箭步衝到服務台：“美女，怎麽收費？放心，我們不玩錢的！”
    服務生笑容標準又甜美：“先生，我們隻收茶位費和場地費。您可以在我們這登記孩子下課的時間，我們會提前十分鍾提醒，絕不耽誤您接孩子。”
    “謔！”
    幾個男人眼睛瞬間亮了。
    還有這等好事？
    這不就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奶爸摸魚基地”嗎！
    自此，商場二樓出現了涇渭分明的奇觀。
    左邊，女人們抱著貓，喝著咖啡，滿臉歲月靜好。
    右邊，男人們拍著桌子，碼著長城，喊著“將軍”，滿麵紅光。
    “胡了！清一色！”
    “哎別急著走啊老李，你閨女下課還早呢！再搓一圈！”
    “服務員！服務員！盯著點表啊，我兒子四點半下課，可別讓我忘了！”
    工作的壓力，生活的瑣碎，在這一聲聲“吃”“碰”“杠”“胡”裏，被震得粉碎。
    最受歡迎的，是那個“到點提醒”服務。
    每當服務生小姐姐走到麻將桌旁，用甜美的聲音說：“張先生，您女兒還有十分鍾就放學了哦。”
    總會換來牌桌上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哀嚎。
    “別啊！這把剛起手！”
    而被點名的那位，則會在一片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手忙腳亂地碼著牌，嘴裏念叨著“快快快，最後一把，胡了就走”，那副急切又戀戰的模樣，總能引爆全場的笑聲。
    經理拿著這幾天的流水報表找到顧盼，臉上的表情已經從不解，徹底化為了崇拜。
    “顧總，您真是神了！這才幾天，棋牌室這邊的茶水和場地費，都快趕上貓咖一半的營收了！這幫老爺們的消費力，太嚇人了！”
    顧盼隻是笑了笑。
    她的目光越過熱鬧的棋牌區，投向那些剛剛下課，被家長們從教室裏接出來的孩子們。
    大人們找到了樂子，孩子們呢？
    他們被從一個課堂，帶到另一個等待的場景，小臉上掛著一絲掩不住的倦意和無聊。
    顧盼的眼神微微一凝。
    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在她腦中破土而出。
    顧盼的命令下達不過兩天，商場二樓的格局，再度刷新了所有人的認知。
    就在棋牌室和貓咖的交界處，那片原本作為緩衝區的過道上，立起了五台嶄新鋥亮的抓娃娃機。
    機器裏塞滿了時下最熱門的卡通毛絨玩具，個個製作精良，眼睛又大又亮，可愛得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經理跟在顧盼身後，匯報工作時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顧總，全按您的吩咐辦的，最好的渠道進的貨，連爪子的抓力都讓技術員調試過，保證不是那種糊弄人的‘鐵頭功’。”
    顧盼沒說話，她的視線落在一個剛下課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被爸爸從舞蹈教室領出來，臉上還帶著幾分疲憊。
    可當她看到那排五光十色的娃娃機時，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她扯著她爸的衣角，說什麽也不肯走了。
    “爸，爸爸！你看那個兔子！”
    她爸正急著要去麻將桌上開戰，聞言有些不耐煩：“一個破娃娃，回頭給你買。”
    “我就要那個！”小女孩的語氣帶上了哭腔，小手死死地指著其中一台機器。
    周圍幾個剛從棋牌室裏出來的男人也湊過來看熱鬧。
    “老周，閨女要，你就給抓一個唄。”
    “就是，露一手啊！別打麻將是高手，抓娃娃是菜鳥。”
    被叫做老周的男人臉上掛不住，摸出手機掃碼，嘴裏嘟囔著：“抓就抓，多大點事兒。”
    現實，總是很骨感。
    一分鍾後，爪子晃晃悠悠地落下，完美地避開兔子，抓了一把寂寞的空氣。
    “哎喲！”
    周圍響起一片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老周的臉瞬間漲紅，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湧了上來。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他把外套一脫，扔給旁邊的兄弟，擺開架勢，那認真的模樣，比剛才在牌桌上算牌還要專注。
    一次，兩次，三次……
    爪子一次次地落下，那隻該死的兔子在裏麵紋絲不動。
    小女孩的嘴越癟越高，金豆子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你不行啊老周！看我的！”一個剛胡了把“清一色”的男人意氣風發地擠了進來，“手氣正旺，給我閨女抓個大的！”
    “我來我來！我兒子剛才還念叨呢！”
    轉眼間，一台娃娃機被幾個大男人圍得水泄不通，戰況比剛才的麻將局還要激烈。
    他們互相支招，大聲指揮，時而為一次精準的下爪而歡呼，時而為一次功虧一簣而扼腕歎息。
    終於，在連續投了三十多塊錢後，老周在一片“往左點”“慢點慢點”的呐喊聲中，成功抓起了那隻兔子！
    當毛絨兔子“咚”的一聲掉進出口時，現場爆發出的歡呼，比剛才胡了“十三幺”還要響亮。
    老周滿頭大汗地從出口掏出兔子，親手塞到女兒懷裏。
    小女孩瞬間破涕為笑，抱著比她半個身子還大的兔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大口。
    那一刻，老周整個人都愣住了。
    隨即，他咧開嘴，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那股子得意勁兒，比贏了一晚上錢還足。
    “看見沒！看見沒！”
    他高舉著手臂，對著那幫兄弟夥炫耀。
    “這叫技術！”
    是啊，誰不想成為自己孩子眼中的英雄呢？
    經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裏的報表都忘了遞過去。
    他悄悄看了一眼顧盼，發現這位年輕的女老板，正靜靜地看著那片歡樂的場景，眼神裏沒有半分意外，反而閃爍著一種更深邃的光。
    那眼神，不是在看一樁成功的生意。
    而是在審視一個剛剛啟動的，龐大計劃的序章。
    經理心裏咯噔一下，一個念頭清晰地冒了出來。
    這位顧總的版圖，絕不止於此。
    她下一步……又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