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無意識敲擊桌麵的聲音，成了這間頂級會議室裏唯一的聲響。
    一邊是資本與經驗構建的“技術正統”。
    一邊是新生與未來代表的“國家意誌”。
    死局。
    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局。
    市長的指節已經懸停在了半空，他嘴唇微張，正準備說幾句“技術需要融合”、“雙方可以共同探討”之類毫無營養、隻為粉飾太平的廢話，來結束這場注定不會有結果的鬧劇。
    就在這個瞬間。
    一個平靜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清晰地切入了這片凝滯的死寂。
    “張主任。”
    趙括開口了。
    他從頭到尾都未曾動過的身軀，終於有了第一個明顯的動作——抬起頭，目光越過長長的會議桌，精準地鎖定了張偉明。
    唰！
    頃刻間，會議室內所有人的視線，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匯聚到了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學生身上。
    他們看到了那張平靜的臉，那雙深邃得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
    沒有憤怒，沒有不甘，甚至沒有被羞辱後的屈辱。
    什麽都沒有。
    隻有一片純粹的、近乎冷酷的理智。
    “三天後，是‘全球金融科技峰會’在東海市召開的日子。”
    趙括的聲音平穩得沒有絲毫起伏，他垂下眼簾，視線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塊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個人終端】屏幕上。
    光幕在他瞳孔中反射出細碎的數據流。
    “根據我的測算，屆時東海市的數據請求峰值，將超出你們現有係統的承載上限300%。”
    話音落下，張偉明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嗤笑，那笑聲裏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危言聳聽！”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麵前的水杯嗡嗡作響。
    “年輕人，我承認你很會博眼球，但恐嚇是最低級的手段！
    我們有IBM最頂尖的技術團隊提供7x24小時支持！
    我們有厚達三百頁的完備應急預案！我們的壓力測試是按照理論峰值的五倍來設計的！”
    “萬無一失！”
    他幾乎是吼出了這四個字，唾沫星子都飛濺了出來。
    趙括的目光，緩緩從個人終端上抬起，重新對上了張偉明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
    他的嘴唇，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不。”
    這一個字，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張偉明慷慨激昂的宣言上，將其砸得粉碎。
    趙括身體微微前傾，整個會議室的光線似乎都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唯有他的雙眼，亮得驚人。
    他用一種陳述事實，而非預測未來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們的係統，將在峰會開幕式當天，上午10點03分，準時崩潰。”
    整個會議室，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如果說剛才的300%是預測，那麽現在，這精確到分鍾的宣告，是什麽？
    這不是預測！
    這是審判！
    趙括沒有停頓，他繼續用那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投下了最後一顆炸雷。
    “誤差，不超過10秒鍾。”
    全場嘩然！
    “瘋了！這小子絕對是瘋了！”
    “他在說什麽？這是能隨便說的事情嗎？”
    “上午10點03分？他以為他是誰？神仙嗎？”
    竊竊私語聲瞬間炸開，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趙括。這已經超出了技術探討的範疇，進入了某種玄學的領域。
    “你……你……！”
    張偉明被這句“宣判”氣得渾身發抖，一張臉從漲紅變成了豬肝色，他指著趙括的手指劇烈地顫抖，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因為這種羞辱，已經超越了語言能夠反擊的極限。
    它用一種近乎神諭的方式，徹底否定了你畢生的專業、你的驕傲、你存在的一切價值。
    然而，趙括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這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華爾街精英，此刻已經淪為不值得他投入半點注意力的背景板。
    他的目光，轉向了會議桌主位上，那位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但氣場卻籠罩全場的東海市市長。
    市長那隻一直敲擊桌麵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停下。
    他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趙括。
    趙括迎著他的目光，拋出了一個讓整個會議室溫度驟降的驚天賭局。
    “如果張主任不信，我們可以現場立約。”
    “立約”兩個字，如同兩塊沉重的鉛塊，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三天後，峰會開幕式。”
    趙括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穿透力。
    “如果係統崩潰，時間、現象與我的‘宣判’一致，請市長先生立刻下令，將東海市金融數據中心的最高指揮權，全部移交給我們龍河大學團隊。”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趙括身後的兩名組員，已經從最初的憤怒，變成了此刻的呆滯。他們張著嘴，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組長到底在說什麽。
    張偉明臉上的怒火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荒謬到極點的錯愕。
    他竟然，想憑一句空口白牙的“預言”，奪走自己的指揮權？
    他憑什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已經是這個年輕人狂妄的頂點時，趙括接下來的話，才真正向他們展示了，什麽叫做瘋狂。
    趙括的目光，緩緩掃過桌麵上那份被張偉明奉為圭臬的、深藍色的升級方案書。
    那上麵，清清楚楚地印著一個數字：三十億。
    “如果係統沒崩……”
    趙括的聲音頓了頓，整個世界的聲響仿佛都在這一刻被他吸走。
    他抬起眼，環視全場，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後半句話。
    “我趙括，代表龍河大學，向東海市賠償你們這套‘升級方案’的全款——”
    他停頓了一下，嘴唇開合，吐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數字。
    “三十億！”
    三十億！
    轟！
    這兩個字，像是一枚核彈，在所有人的腦海裏轟然引爆。
    市長那隻剛剛停下的手，猛地一顫，桌上的水杯被帶倒，清澈的水瞬間浸濕了一片文件，卻無一人察覺。
    在場所有的官員、專家、技術人員，全部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個個表情凝固，眼神渙散，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
    三十億！
    那不是三千塊，不是三千萬！
    那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一個千億級集團傷筋動骨的恐怖數字！
    而現在，這個數字，從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學生嘴裏，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賭注，是整個東海市金融係統的最高指揮權。
    賭資，是三十億現金！
    這群學生……
    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