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車頭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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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讓崔媛媛單刀赴會政法委捅了馬蜂窩,還是有人在他辦公室裏玩“信仰之躍”太晦氣,廖得水今天的臉,黑得能直接去演包公鍘美案,還是沒化妝的那種。整個交警隊食堂的氣氛,凝重得連頭頂那幾根老邁的日光燈管都在“嗡嗡”**,仿佛在為即將上演的“重金屬交響樂”做前奏暖場。
就在這片死寂的絞索勒緊咽喉之際,廖得水猛地將那不鏽鋼餐盤摜向地麵!
“哐啷!”
那聲響,是平地驚雷撞碎了重金屬貝斯的弦,湯汁裹挾著暴怒,如同淬毒的霰彈,直撲祝一凡胸前那枚象征秩序的警徽!
【命運之輪首次庇護】:就在那油滋滋、黏糊糊的湯汁即將玷汙祝一凡神聖警徽下的警號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湯汁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帶著滑稽“噗嘰”聲的空氣牆,在離警號0.01公分的地方詭異地拐了個彎,最終完美避開了警號,沿著他熨帖的褲線滑落在地,留下一篇毫無章節、但絕對無辜的汙漬地圖。祝一凡隻覺得腿上微微一涼,低頭一看,暗自嘀咕:“邪了門了,湯汁都學會看眼色繞路了?”
“祝一凡!你這身皮還想不想穿了?!不想幹趁早滾蛋!我這廟小,供不起你這尊裝聾作啞的佛!” 廖得水的咆哮如同冰錐混合著子彈,劈頭蓋臉砸來,字字淬毒。
祝一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心裏明鏡似的: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林雲)呢。果然,廖得水積蓄的暴怒如決堤洪水:“睜眼看看樓下!那輛堵死消防通道當自家炕頭的破鐵是誰的?再不挪窩,老子立刻給它鑲上‘永恒’的鐵鏈,原地報廢!”
那車,正是林雲的坐騎。
祝一凡噤聲,隻擠出一個凝固在臉上的、比油畫《呐喊》更空洞的職業假笑:“廖大息怒,我這就下去看看,興許是臨時辦事,稍停即走呢?” 下樓的瞬間,他指尖翻飛,一條“閻王催命,速挪鐵棺,遲則生變!”的訊息毒蛇般射入林雲司機的手機。旋即,他熟練地遁入走廊陰影,點燃一支煙,冷眼旁觀風暴中心?站隊?笑話!讓沾血的刀子先飛一會兒,紮著誰算誰。
食堂內,廖得水的怒吼與林雲“拍案驚起”的動作,如同引信點燃了炸藥桶,火星四濺,殺機畢露。
林雲八成是認領了那輛車,好戲開場。祝一凡掐著點兒回到食堂“前線”,正趕上林雲一掌拍在桌麵,震得筷子都跳了三跳。他的駕駛員在一旁尷尬癌都要犯了,小聲提議:“林教導,要不…挪挪?”
林雲頸項青筋暴起,氣勢如刀:“挪?我看今日誰敢動我的車半步!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讓他站著說話!” 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全場,最終,如冰冷的鐵鉗,死死鉗住了祝一凡。
恰在此時,崔媛媛如同一縷裹挾著命運交響低音部的冷風,飄然而至。
祝一凡眼疾手快,瞬間化作排球場上最精準的二傳手,將這枚滾燙的、滋滋作響的“熔岩球”閃電般拋擲過去:“崔主任!您來得正是時候!車馬調度是您的轄區,您看是‘馴服’林教這匹烈馬,還是上樓‘安撫’那位(眼神斜刺天花板)的雷霆之怒?”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鬼魅般滑開,隻留崔媛媛獨自矗立於風口浪尖,直麵驚濤駭浪。
崔媛媛冷笑一聲,帶著點“姐早就看穿一切”的從容:“老祝,省省你那套。這局,我自有解法。” 她不由分說,一把搶過林雲攥得死緊的鑰匙,拖著他胳膊就往外走,那架勢不像勸架,倒像拖走一個不聽話的大型行李箱。
詭異的一幕上演!林雲那張布滿陰雲密碼鎖的臭臉,在崔媛媛指尖竟如劣質門禁般“哢噠”解鎖,嘴角甚至扭曲地向上拉扯,綻開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微笑”的弧度。
崔媛媛剛拖著“大型行李箱”消失在門口。
門口位置,林雲突然站定,他掏出了手機,朝崔媛媛示意。到了樓梯踏步處,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領導!時機到了?專案可以收網了?我這兒拳頭攥得發燙…什麽?下午碰頭會?我也列席?好!太好了!謝謝領導!馬上到!” 他掛了電話,吹了個輕快的口哨。
同一層的樓梯拐角處,祝一凡正貓在那兒抽煙,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這幾句話一字不漏地鑽進他耳朵。
信息量巨大,專案組長竟然不是藏鍾,而是那個低調的副局長鄭錚!
崔媛媛泊好車,鑰匙隨意甩給麵如土色的司機,步履帶風,直撲廖得水盤踞的七樓巢穴。
祝一凡叼著煙,默默在心裏給崔媛媛掛上了“人形滅火器·機動版”的榮譽稱號。
2、
崔媛媛踩著高跟鞋剛走進廖得水敞著門的辦公室區域,就看見廖得水正焦躁地踱著四方步。她剛想說話…
“關門!”廖得水不容置疑地命令。
“不行,人多眼雜,開著...” 崔媛媛試圖掙紮。
廖得水大手一揮,強行打斷:“別瞎琢磨!我就是表達下謝意!剛才費老板給我電話了,說要推薦我,這肯定是老張在背後使勁兒!記住了,以後老張有事找你幫忙,不用請示我,先答應下來!他那邊都是大事,優先級最高!懂?”
“知道啦!小聲點!”崔媛媛趕緊拍了拍她那引人注目的胸口,順便象征性地捂了捂,“你跟林雲又是唱的哪一出?”
“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子就是看不慣那些腦後有反骨的!”廖得水一臉憤然。
崔媛媛抿嘴一笑:“我說廖大政委,您格局得打開點!他以前是你領導不假,可風水輪流轉,現在您才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跟他一個日薄西山的教導員置什麽氣?”
“媛媛,你淺了!台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發飆…是剛需!是戰略威懾!是定點清除毒瘤!” 廖得水眼神陰鷙,重重點頭,“我可不想步黎明的後塵,登頂不成反成他人墊腳石。所以,必須先下手,砸碎他的威信根基,這叫斬草除根!”
【命運之輪二次介入:微小擾動】
廖得水正慷慨激昂,桌上一個冰冷的回形針無端彈跳,發出“叮”一聲脆響。廖得水目光如電掃過,卻未深究,繼續他的“鐵血布局”。
“還有,關青禾…可能要殺回來了,你心裏得有個譜!” 廖得水聲線陡然壓下。
崔媛媛心頭一凜,麵上卻波瀾不驚:“什麽譜?給她挪位置?老廖,玩‘狡兔死走狗烹’?”
“嘖!不是挪位!” 廖得水擰眉,“青禾和老藏那潭渾水…深不見底!我怕節外生枝!老藏臨走前那記‘回馬槍’的建言,重逾千斤!”
崔媛媛眼神銳利起來:“你這麽一說…那我還真不能讓了!”
廖得水嘴角咧開一絲毒蛇般的詭笑:“尚有一計!”
“什麽辦法?”
“讓那個萬年墊背的祝一凡滾蛋!他這堵牆一倒,辦公室便是你我天下,關青禾回來,還能從誰碗裏搶食?爭端自消!”
“老廖,” 崔媛媛突然正色,目光如手術刀般切入,“容我問句僭越的?”
“說!”
“您想坐藏鍾那把交椅,是不是…連他枕畔的餘溫,也想一並‘承繼’了?” 崔媛媛語帶雙刃劍鋒。
廖得水聞言,臉色瞬間漲成豬肝,如同被烙鐵燙了尾巴的老貓:“崔媛媛!你這話太放肆了!”
“你急什麽?” 崔媛媛抬手虛按,“不過給您提個醒。那個祝一凡,看著溫吞似水,處處‘您先請’,隻怕骨子裏是塊滾刀肉。我甚至疑心…他來此地,就是帶著‘欽命’而來!最近網上那個攪得各地交警雞飛狗跳的‘鍵盤判官聯盟’,其筆鋒,我嗅到了他的氣味。有些男人,眼如深潭,心如鐵秤,認準的死理,撞破南牆也不回頭。旁人還在泥濘裏掙紮,他早已在終點線外冷眼。此等人物,方為心腹大患。”
廖得水嗤之以鼻,甩了甩他那精心打理的、卻難掩頹勢的發型,竭力將話題拽回“現實”:“祝一凡?他那速度堪比蝸牛賽跑!上半場輸得連褲衩都不剩,還想翻盤?癡人說夢!至於那個螞蚱聯盟?一群嗡嗡作響的蚊蠅,彈指可滅!”
“你啊,思想還停留在2G時代!比賽結束的哨子還沒吹呢,誰說不能翻盤?千裏駒拴在磨坊,自是原地打轉。一旦掙脫枷鎖,揚蹄狂奔,你連它掀起的煙塵都追不上!”崔媛媛反駁道。
“千裏駒?你倒是對他青眼有加!” 廖得水語氣酸得能擰出汁。
“得水,我是為你好!正視你的每一個敵人吧!他絕非盟友,更要萬般警惕。”
“敵人?哈哈哈!他也配稱敵?!” 廖得水放聲嗤笑,滿是不屑。
言罷,廖得水看著崔媛媛曼妙的身姿,鬼使神差地就想伸手…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廖得水像被電擊般縮回手,一屁股重重坐回崔媛媛旁邊的椅子上,動作僵硬得像剛上油的機器人。
來者是林雲,臉上掛著強行焊接上去的、虛假得令人作嘔的“笑容”,仿佛食堂的硝煙從未彌漫:“領導,跟您告個假,局裏急召,專案組下午報到,我是總調度,分身乏術啊。”
廖得水瞬間變臉,春風滿麵地彈起,笑容堆砌如麵具:“恭喜林教!此案一結,鵬程萬裏指日可待啊!”
“哎呦廖大,您可折煞我了!八字沒一撇的事兒!等您登頂政委寶座,我們這群猢猻,還不是在您這尊‘佛祖’的掌心裏翻筋鬥?您才是正主兒,是定海神針!” 林雲話裏藏針,針針見血。
廖得水臉上的笑靨瞬間凍裂、剝落,隻剩一片冰冷的死寂。
林雲打著哈哈退場,廖得水臉色鐵青地問崔媛媛:“他也嗅到風了?”
“這有什麽難猜的?老藏要退又不是秘密,符合條件的就那麽幾個,掰手指頭也算得出來!”崔媛媛不以為然。
廖得水剛要開口,手機鈴聲如喪鍾驟響。他示意噤聲,接通後,方才的氣焰如同被抽幹了骨髓,瞬間坍縮成一具枯槁的皮囊。
崔媛媛用眼角的餘光掃著他:“誰的電話?魂兒都丟了?”
“沒事。”廖得水聲音沉悶如雷。
“裝!接著裝!必有妖!說來聽聽,或許能替你拔了這根刺?”
“老張…傳召,今晚。”
“老張?!” 崔媛媛眼中精光一閃,“好事啊!莫非喜鵲登枝?”
“喜個屁…” 廖得水煩躁地薅著頭發,“他說…鄭錚也在。”
“鄭錚?你怕他?”崔媛媛眉峰挑起。
“怕個錘子!你不懂!這很複雜!”廖得水嘴硬,眼底的陰霾卻出賣了他。
精明的崔媛媛瞬間洞悉:張得祥先約鄭錚,再喚廖得水,這先後即是一道無聲的座次表。
崔媛媛想了想:“要不…我再走一趟?”(意指再去找老張)
“省省吧。老張的棋路,我已窺得一二…” 廖得水深吸一口濁氣,“看來,我的‘背水陣’,不得不開了。”
“背水陣?你是說…鄭錚那個位置?”崔媛媛壓低聲音。
“錯!” 廖得水斬釘截鐵,“我的‘背水陣’便是:固守!絕不步黎明貪得無厭、滿盤皆輸的後塵!保住根基,才是活路!”
“你爭鄭錚之位,豈非更上層樓?” 崔媛媛不解。
“媛媛,你不懂棋。” 廖得水目光幽深,“於我,實權重逾虛銜百倍!圍棋之道,可棄邊角,但‘大龍’之‘勢’不可失!交警隊,便是我的‘大勢’龍脈!我必在此盤踞生根!”
崔媛媛一臉“清高難懂”的漠然:“燒腦,罷了。不過你紮根於此,於我倒是樁利好!”
廖得水苦笑著捋捋他那日漸荒蕪的頭頂:“再透個風,祝一凡…是鄭錚埋下的釘子。我們前番逼得太緊。若老鄭真登了天,日後…你的日子,怕是要荊棘密布了。”
崔媛媛愕然,足足數秒才消化這驚雷,猛地扭過頭,像重新審視一件被低估的致命武器般盯著廖得水,鬱卒地啐出一句:“真是六月的債還得快!再加上關青禾若卷土重來…嗬,辦公室裏三雄割據,我這塊‘夾心餅幹’,怕是要被碾成齏粉了!”
夾擊?誰有你‘夾’得妙啊!廖得水內心瘋狂吐槽,險險繃不住嗤笑,強行板著臉道:“莫慌,自有我為你遮風擋雨!”
崔媛媛突然舉起手機,失聲驚呼:“遮什麽風!快看抖音!咱們食堂上‘頭條’了!標題:‘食堂驚魂!暴躁小鳥真人版,警界BOSS摔盤泄憤為哪般?’”
【命運之輪終極保護:娛樂化消解】
視頻裏,廖得水摔盤的動作被慢放,鬼畜循環,配上誇張的“Duang!Duang!Duang!”音效和卡通怒火特效(當然是網友後期加的),湯汁飛濺的瞬間被打上“暗黑料理攻擊!”字幕。最絕的是,最後給了廖得水因憤怒而扭曲的麵部特寫一個“憤怒的小鳥”同款濾鏡,滑稽感爆棚!瞬間引爆評論區:“哈哈哈哈!領導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建議聯動手遊,出道吧領導!”
“角落那小哥的表情:我是誰?我在哪?我不認識這瘋子…”
“什麽?!!” 廖得水一眼掃過,血壓瞬間衝破臨界值,手中那不鏽鋼茶杯燙手得幾乎要脫手再來一次“重金屬毀滅樂章”。
“該死的祝一凡!我讓他負責宣傳,他就是這麽宣傳我的?!”廖得水一個電話把祝一凡吼上樓,劈頭蓋臉質問,“這視頻怎麽回事?!”
祝一凡一臉被潑了墨還冤枉的淡定,攤手聳肩:“廖大,食堂乃公共場所,百十號人眼皮底下,快手黨無處不在,溯源如大海撈針。您瞧那拍攝刁鑽角度,分明是‘人民群眾’的火眼金睛。”
“我不管!立刻!馬上!聯係網安!給我刪!刪得幹幹淨淨!!” 咆哮掀翻屋頂。
祝一凡慢條斯理地掏出消毒濕巾,一根根手指擦拭得如同進行某種精密儀器的保養,語氣平緩如冰水流淌:“廖大,如今刪帖流程嘛…繁複得緊。需宣傳委、文明辦、網安大隊…哦,對了,還得輿情中心那尊佛點頭,四方聯署,缺一不可!您看,是現在就啟動這‘緊急滅火’程序?還是…”
他頓了頓,嘴角漾開一絲淬毒的、近乎愉悅的弧度,“讓這‘輿情’的野火,再燒旺一點,燎得更透徹些,再作區處?”
“我燎你…” 廖得水眼前發黑,幾乎背過氣去,恍惚間仿佛看見那無形的“命運之輪”在祝一凡身後無聲轉動,發出冰冷的、嘲諷的金屬摩擦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