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引“狗”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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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明也是鬱悶,原定與聶風雲潛入檔案室尋找第十一排秘密的日子,被廖得水的陰霾徹底遮蔽。這個長毛怪,就是個天生的搗蛋鬼。他的計劃雖受阻,卻意外將龐彪這條“鬣狗”引出了巢穴。
    這失之東隅的收獲,或許正為蟄伏暗處的聶風雲,撕開了一道尋覓真相的縫隙。
    存了禍水東引心思的張明大搖大擺地踏進湖跺市中心醫院,甚至是掐準了午飯時間點。
    這中心醫院,名曰中心,其實已經是很老的一座醫院,核心資產和科室精英已經被抽調新啟的南院,這裏,有一股陳舊的味兒,連走廊裏消毒水的味都格外霸道,活像一層無形的能把人裹成木乃伊的裹屍布。
    祝一凡的目光釘在窗外那棵歪脖子梧桐上,一隻灰雀跟上了發條似的,準時準點落在第三根枝椏上,每九分三十秒一次,分秒不差。這精準勁兒,看得祝一凡心裏直發毛:這鳥怕不是個哨兵機器人偽裝的吧?擱這兒卡點打卡呢?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關子沐、關青禾兄妹,他們的計算機技術,領先自己可不止一個層級…
    “老祝!”
    一聲過於熱情、仿佛自帶擴音喇叭效果的招呼撞破沉悶。張明帶著一股風騷味兒旋風般刮進來,臉上的笑容絢爛得能直接去競選年度最佳假笑先生。
    “三天兩頭住院,老祝,你的腦袋沒事吧?”他嗓門洪亮,生怕隔壁科聽不見。
    祝一凡麵無表情,心道我有個屁事,我是因為發動網絡死亡攻擊,明麵上又輸了一陣,是被鄭錚軟禁在醫院的。也許是以一種保護吧,他怕我成了第二個陸正風。祝一凡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那顆仿佛焊在脖子上的頑石腦袋。
    他的死亡攻擊並不如外界看來那麽失敗,還是在歸墟鍥入了釘子,他們現在也絕不好受。
    他沒好氣地道:“我很好,從未有過如此之好!”
    “哎呀,年輕就是本錢,經得起失敗的衝擊。其實男人嘛,腰沒事就好。其他的,那都是小意思!對吧?”張明試圖用過於輕快的語氣蓋住尷尬的氣氛,可是用刺耳的失敗打頭,活像給原本就不好的情緒刷了層劣質油漆。
    祝一凡卻像個人形抬杠機,言簡意賅:“不對!”
    兩個字,砸得張明臉上的“最佳假笑”差點當場龜裂。
    張明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像個拚命講笑話卻遇上冷麵笑匠的倒黴蛋:“老祝!都這時候了咱還抬杠?咱倆現在可是拴在破局者這根繩上的螞蚱!鄭局他老人家…” 他差點就把破局者計劃當菜市場八卦給禿嚕出來了。
    祝一凡心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張明這嘴上沒把門兒的勁兒,在他這種強迫症晚期的特務看來,簡直就是在雷區裏蹦迪自帶BGM!演奏的是《作死進行曲》,還是單曲循環那種。
    就在張明進門那零點幾秒,祝一凡那雙自帶放大鏡+金屬探測器的眼睛,已經精準捕捉到他領口那顆微小的、企圖偽裝成紐扣的耳朵。
    【係統冰冷的警報在顱內瘋狂刷屏:“警報!目標張明,被跟蹤了,他自帶湮滅級雷場。跟蹤人:龐彪】
    靠近張明,等於在雷暴天裏擁抱避雷針。***語錄誠不我欺:打雷時離他遠點,省得老天爺劈歪了!”祝一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手指隱秘而迅捷地指向門口方向,用誇張的唇形無聲地圈出個“龐”字。
    張明秒懂,立刻順著往下演,故意把“跟”字咬得賊重:“這不,聽說你在醫院躺平養膘,我就跟來了!” 潛台詞:後頭的確跟著尾巴呢,不便明說。
    祝一凡會意,瞬間切換奧斯卡影帝模式,嗓音陡然拔高八度,帶著一種能把人齁死的虛假親熱:“哎喲!老張!你說你這人,來就來唄,還帶什麽禮啊!太見外了!”那語氣,仿佛張明剛給他扛來了一座金山。
    張明一愣,茫然地攤開他那雙比臉還幹淨的手,渾身上下找不出一根毛線能當禮。
    電光火石間!就在張明攤手這零點一秒的破綻裏,祝一凡那隻藏在寬大病號服袖子裏的手,快得超越了人類視覺捕捉極限,簡直像練了“妙手空空”的終極奧義。指尖如靈蛇出洞,精準地在張明領口一抹。
    那顆冰冷的“耳朵”就跟變魔術似的,神不知鬼不覺地滑進了祝一凡的袖筒深處。動作絲滑流暢,連張明都隻覺得領口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祝一凡隨即朝房門方向努了努嘴,眼神仿佛在說:“又是你這龜毛,小樣兒,這小禮物,哥替你保管了,現在,該你去買真禮物了!”
    張明眼裏瞬間爆發出:“臥槽!牛逼!到底是技術大能!你怎麽發現的?”的星光,暗中豎起的大拇指差點懟到自己臉上。
    嗒、嗒、嗒…一陣刻意放輕但難掩倉促的腳步聲,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快速消失在走廊盡頭。
    2、
    在二人的“默契”配合之下,可憐的龐彪被迫踏上了尋找那份根本不存在的厚禮的尷尬征程。他可能正琢磨著是去樓下小賣部買罐八寶粥呢,還是幹脆去隔壁花店賒個花圈?
    病房裏的空氣瞬間抽成了真空。祝一凡的手指在雪白的床單上閃電般劃拉出兩個數字:“11”,這是關子沐信息裏的關鍵詞,他已經解開了有關11的禁製。
    張明瞳孔裏的燈泡“唰”地亮了,小雞啄米般點頭。
    “我們隻有十分鍾,說重點。”祝一凡瞥了眼腕表,聲音低沉得像在宣布核彈倒計時,“龐彪去買個寂寞大概也就這點時間。”
    張明立刻狗熊蹭樹般湊過去,語速快得像開了倍速:“龐彪那廝披了張人皮,卻也是個忠誠的走狗。老祝,時間緊迫,長話短說:當年鄭錚分管刑偵,聶風雲是刑偵隊長,八年半前,湖跺連續發生了三起大案,分別是價值超10億美金的軍火走私案,最大國企湖跺花炮廠爆炸案還有就是你們都參與的鬼市歸墟係統非法侵入全世界金融係統的案件。他們在市局高層的示意下,秘密啟動了破局者計劃。越查下去越是觸目驚心,他們開始之初還大張旗鼓,後來觸到了深水區的暗礁,破局者立馬被原地解散。鄭錚被‘流放’去分管交警,聶風雲遭遇意外車禍,證物室裏,有關湖跺花炮廠爆炸案的關鍵證據不翼而飛,但聶風雲命不該絕,重傷未死,被鄭錚秘密送出國外救治,兩年前才悄然歸來,他拒絕恢複身份,還一直在查當年的案件。根據鬼市線人傳過來的消息,當年的證據從一開始就失蹤了,也未落入張得祥等人之手,有一種推論是:被出警民警無意之中帶回,然後一直就藏在浩瀚的交警檔案室裏。要知道這交警大隊搬遷了兩次,證物移動頻繁,這些年,鬼市派人找了多次,無果。但是,這幾年他們沒有放鬆警惕,一直安排人在死看,鬼市的技術大能幽靈甚至可能潛伏在交警內部,還在這裏設計了多層的技術結界,一旦有人入侵,就會被他們發現。這次,聶風雲也說證據可能在第十一樓!老祝,我得承認,到你這是為了調虎離山,給聶風雲留出機會去搞定。廖得水應該是嗅到味兒了,派出他的獠牙龐彪,來跟蹤我。”
    祝一凡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禍水東引的招式似曾相識!是老鄭教你的絕活吧?”
    “這都能猜中?”張明尷尬一笑:“都說你們是師徒,果然不假!”
    窗外的灰雀,仿佛也感受到了這股濃濃的詭異氣息,撲棱著翅膀“嘎”一聲飛走了,留個瀟灑的背影。
    “老祝,不好意思哈,”張明一臉窘迫,說出的話很是欠揍:“不過,反正你債多不愁,鬼市本來就要對付你。”
    祝一凡的腦子瞬間被拉回三天前那個電話:鄭錚老爺子那滄桑的嗓音帶著一種“我悟了”的玄乎勁兒:“一凡啊,記住了,這棋啊,黑白顛倒才是活路!”當時祝一凡還琢磨著老爺子是不是圍棋直播看多了。
    現在,所有線索像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瘋狂碰撞。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也好,聶風雲在動,關子沐也沒有閑著,我倒是可以偷得浮生,想著,他眯起眼,窗外的光線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畫出幾道監獄欄杆似的影子:“老張,你吭哧吭哧把龐彪引到我這兒,是為了玩調虎離山?不會玩脫了吧?鬼市那幫神神叨叨的家夥可不簡單,錢惠子、費青書、費青雲這些妖魔鬼怪可都是成了精的。這11樓會不會…透露著股凶險?”
    “險就險吧,是啥都要去看看,反正是聶風雲去,哈哈!”
    祝一凡斜眼說:“懂了,我和聶風雲都是炮灰!”
    “別妄自菲薄!”張明咧嘴一笑,那笑容複雜得能品出十八種味道,“你是鄭局手裏那把最鋒利最能憋的大殺器。” 他隨即壓低聲音,斬釘截鐵:“我覺得鬼市那幫人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之間不和諧就有破綻,有破綻就可堪利用的。” 張明話鋒一轉,目光犀利地掃向祝一凡:“老祝,你這身時尚病號服限定款居然是GUCCI的牌子…這也是錢惠子愛的饋贈?”
    祝一凡想到了錢惠子對徐萍的迫害,搖頭道:“那個湖跺綰綰我可不敢惹!”
    張明說:“其實可以惹一惹的,她也是鬼市其中的重要一員呢!而且,據說暗戀他的費青雲這一派和他老娘高娟那邊並不和睦。”
    “幾個意思?高娟是鬼市的大佬?”
    張明點頭說:“是!至少明麵上是!”
    “你剛才提到錢惠子,說了‘也?’”祝一凡敏銳地捕捉到這個散發著八卦氣息的字眼,“還有哪位倒黴蛋中招了?”
    張明的聲音壓得更低,恨得牙癢癢:“錢惠子那張臉,純屬禍G殃民成語的直接呈現,我們的前領導黎明的發小書記被她坑得底褲都賠光了,黎明也跟著栽到溝裏。哎,要不是這倆倒黴蛋提前下線,廖得水這老小子哪有空子鑽?咱的棋局也不至於下得跟便秘似的。不提了,早過了10分鍾了,這龐彪買‘空氣禮盒’該回來了!”
    “少鋪墊,說人話,除了東引禍水,你找我還想幹啥?”
    “廖得水跟盯賊似的盯著我!我現在寸步難行!想請你出山,配合老聶,再闖一次11樓檔案室的副本區。”
    祝一凡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我在網絡世界可以裸奔,可以激進,但是現實世界,必須懂規矩按流程,作為破局計劃的一員,我得等老板的指令!”
    原則性這塊,他貌似拿捏得死死的。張明眼中都快噴出火星子了:“老祝!八年了!八年了啊!咱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黑胡同裏摸爬滾打多少回了?多少次眼看要摸到真相的屁股墩子了,結果全被那該死的匯報流程給摁回去了。爾後,變成案頭積壓的灰塵。再這麽層層請示匯報下去,咱倆退休那天,真相怕都已經入土為安了。你甘心抱著這未解之謎養老去?”
    祝一凡沉默,拒絕的話在嘴裏醞釀。張明卻搶先一步,甩出了王炸:“行!你不去是吧?那我去找關青禾。配合聶風雲?她肯定高興得能原地起飛,絕對屁顛屁顛地就去了!”
    這招釜底抽薪,狠!
    關青禾成分複雜,不能打草驚蛇。祝一凡眼神一凜,仿佛看到關青禾那躍躍欲試的樣子,無奈與決心交織,最終從牙縫裏重重擠出兩個字:“你贏了,我去!”
    張明臉上瞬間綻放出比偷到雞的狐狸還狡猾得意的笑容,帶著惡作劇得逞的賤兮兮:嘿,確認一下,這個‘我去’,是動詞,可不是感歎詞哦!”
    “滾!”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