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邁向文化祭的日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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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八點,東京大學,階梯教室
    源賴清依舊在打盹。
    明明昨晚取完劍後已經早早上床補覺了,
    怎麽還這麽困呢?
    源賴清覺得自己可能是還沒緩過來。
    就在他即將與周公成功會晤的邊緣,身旁突然探過來一個腦袋。
    “源賴清,你聽說了嗎?”
    是渡邊野,他那張總是充滿求知欲的臉上此刻寫滿了興奮。
    源賴清眼皮都沒抬,含糊地“嗯”了一聲。
    “學校的文化祭通知下來了!就在下個月,要求所有社團都必須提交活動方案!”渡邊野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裏的激動卻一點沒少。
    文化祭……
    又一件麻煩事。
    源賴清在心裏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鹹魚人生真是道阻且長。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老教授前腳剛走,源賴清後腳就準備開溜。
    然而他剛走到教學樓門口,就被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攔住了。
    “喂,你要去哪?”
    藤原千夜雙手抱在胸前,火紅色的長發在陽光下耀眼得有些刺目。
    源賴清注意到,藤原千夜,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
    那股子恨不得把“老娘天下第一”寫在臉上的囂張氣焰,好像稍微收斂了一點點。
    前幾天特訓的效果?
    但不多。
    也就一點點。
    眼神依舊銳利得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去活動室,”源賴清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回答,“刷個社團時長,不然不達標。”
    藤原千夜挑了挑眉,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轉身朝著活動室的方向走去。
    看來是順路呢。
    源賴清隻好認命地跟在後麵。
    推開都市傳說研究部的活動室大門,一股熟悉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
    月島奈正端坐在窗邊的位置,麵前攤開著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古籍,銀色的長發如月光般傾瀉而下。
    她甚至沒有抬頭,隻是平靜地翻過一頁書。
    而屋子裏的另一個存在,則與這冰冷的氣氛格格不入。
    “啊!藤原前輩!您好!”
    一個紮著栗色半馬尾的短發少女,看到藤原千夜進來,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元氣。
    是新加入的清野悠。
    “我叫清野悠,也是一年級新生!久聞藤原前輩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場非凡!”她熱情地做著自我介紹,臉上帶著極具感染力的笑容。
    藤原千夜隻是從鼻子裏高傲地“嗯”了一聲,連個正眼都沒給她,徑直走到沙發另一頭坐下,翹起了修長的雙腿。
    清野悠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元氣,轉而看向源賴清。
    源賴清衝她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找了個離所有人都最遠的角落坐下,準備開始今天的“坐班”。
    這姑娘也太熱情了。
    源賴清在心裏默默給她貼上了一個“外向過頭”的標簽。
    “關於文化祭的活動方案,”月島奈終於合上了書,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平靜,“學生會那邊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今天之內必須提交。”
    藤原千夜嗤笑一聲,率先開口:“這有什麽好討論的?直接在學校操場上搞一個‘最強陰陽術實演’,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力量。我一個人就能撐起全場。”
    源賴清眼皮跳了一下。
    不愧是你,藤原大小姐。
    “過於張揚,”月島奈毫不留情地否決了,“而且,容易造成財產損失。”
    “那你說怎麽辦?”藤原千夜不爽地反問。
    “前輩們!”清野悠舉起手,興致勃勃地提議,“不如我們辦一個鬼屋吧!就用那個‘會吃人影子的電話亭’的都市傳說做主題,一定能嚇到很多人!”
    這個提議倒是很符合社團的名字。
    但月島奈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缺乏學術價值和教育意義。我們是都市傳說研究部,不是校園怪談同好會。”
    清野悠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蔫了下來。
    一時間,活動室裏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藤原千夜和月島奈的視線在空中交鋒,劈裏啪啦地閃著火花。
    清野悠則在一旁手足無措。
    源賴清靠在椅子上,感覺自己的眼皮又開始打架了。
    太折磨了。
    能不能快點結束,他還想回家睡覺啊。
    為了能早點脫離這個是非之地,源賴清決定犧牲一下自己寶貴的腦細胞。
    他懶洋洋地舉起手,有氣無力地開口:
    “那個……我有個提議。”
    三道目光瞬間聚焦到了他身上。
    “不如,”源賴清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說道,“把裂口女那事兒,拍成個微電影吧。”
    “主題就叫‘反對校園霸淩,從我做起’。”
    “你看,既響應了學校的號召,充滿了正能量,又特別有教育意義,多好。”
    他這番話說得極其敷衍,純粹是為了攪混水,好早點結束這場無聊的會議。
    月島奈那雙冰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飛速的思索。
    “這個提議,”月島奈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清冷,“有可行性。”
    哈?
    “第一,它可以作為裂口女事件的補充報告,以一種更委婉的方式,向陰陽寮解釋事件的始末和怨靈的成因。”
    “第二,它可以完美地解釋,為什麽最終怨靈會‘自行消散’——因為我們通過重現記憶的方式,對她進行了‘心理疏導’,化解了她的怨念。”
    “第三,它符合文化祭的要求,也符合我們社團‘研究’的宗旨。”
    “一舉三得,很高效。”
    月島奈條理清晰地分析完,然後看向源賴清,給出了最終的結論。
    “我同意。”
    藤原千夜皺著眉,似乎還在消化這套邏輯,但聽到“高效”兩個字,她臉上的不爽倒是消散了不少。
    “聽起來……好像是比單純的打架要有趣一點。”她勉強同意道。
    “拍電影!聽起來好酷!”清野悠也再次恢複了元氣,眼中重新燃起了興奮的光芒。
    源賴清在心裏鬆了口氣。
    太好了,至少達成共識了。
    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開溜了。
    就在他準備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退場時,月島奈的聲音再次響起。
    “既然方案已經確定,那麽接下來是分工。”
    月島奈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最後精準地落在了源賴清的身上。
    “這個點子是你提出來的。”
    源賴清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所以,”月島奈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宣布了最終的決定,“導演,就由你來擔任。”
    深夜,源賴清的公寓裏。
    源賴清癱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有三分之二出竅了。
    “少主,您的夜宵。”
    青川加奈的聲音如同天籟,將他從自我懷疑的深淵裏撈了出來。
    她端著一個精致的漆盤,上麵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茶泡飯和幾碟爽口的小菜。
    源賴清瞬間活了過來。
    他接過碗毫不客氣地大口吃了起來。
    溫暖的茶湯混著米飯的香氣滑入胃裏,瞬間撫平了所有的煩躁。
    果然,隻有美食和加奈能治愈人心。
    一邊吃著,他一邊盯著麵前空白的文檔發呆。
    劇本……這玩意兒到底該怎麽寫?
    裂口女事件的真相,是絕對不能暴露的。他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體係,一旦被陰陽寮知道,天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所以,首先要把自己這個關鍵人物從故事裏摘出去。
    對,就當他沒去過。
    那麽,淨化怨靈的功勞該算在誰頭上?
    源賴清的目光在腦海裏那兩張臉上掃過。
    一個紅發囂張,一個銀發冰冷。
    行吧,就你們了。
    他將裂口女事件的整個過程,進行了一番大刀闊斧的藝術加工。
    故事的主角,不再是某個被誤認為廢物的修真者,而是兩位從天而降,拯救被霸淩少女“鈴木”於水火之中的正義夥伴——女高中生陰陽師。
    他奮筆疾書,將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幕後工作者,一個無情的劇本機器。
    第二天,都市傳說研究部活動室。
    源賴清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將幾份新鮮出爐的劇本分發給眾人。
    “這是初稿,大家先看看。”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活動室內一片寂靜,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哇……鈴木這個角色,好可憐啊。”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清野悠,她栗色的短發隨著點頭的動作晃來晃去,眼中滿是同情,“被同學欺負,最後一個人在天台哭泣……我能感覺到她的絕望。”
    她看向源賴清,眼神亮晶晶的:“源賴清前輩,你寫得真好!這個角色,我很喜歡!”
    疲憊的源賴清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看來還是有識貨的。
    然而,好景不長。
    “砰!”
    一聲巨響,藤原千夜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她那張美豔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陰雲,火紅色的長發無風自動,顯示出主人極度的不爽。
    “源賴清!”她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手中的劇本被捏得吱吱作響,“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外表冷酷,內心善良,但有點路癡’的冰山劍士,是怎麽回事?”
    她的手指重重地點在“路癡”兩個字上。
    “為什麽我是個路癡?”
    來了,果然來了。
    源賴清眼皮都沒抬一下,用一種極其專業的口吻慢悠悠地解釋道:“這是‘反差萌’。”
    “反差萌?”藤原千夜皺起了眉,顯然沒聽過這個詞。
    “對,”源賴清一臉高深莫測,“一個強大、冷酷的角色,如果毫無缺點,就會顯得不真實,離觀眾太遠。但給她加上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比如分不清東南西北,就會讓她瞬間變得可愛起來,人物形象也更立體、更豐滿。”
    他頓了頓,繼續忽悠:“你想想,一個在戰場上能以一敵百的強大劍士,卻會在回家的路上迷路。這種反差,難道不吸引人嗎?這叫人物弧光,懂嗎?”
    藤原千夜被他這套一套的理論說得一愣一愣的,臉上的怒氣倒是消散了不少,但眉頭依舊緊鎖,
    似乎在權衡“不要路癡”和“人物弧光”哪個更重要。
    搞定一個。
    源賴清在心裏鬆了口氣,隨即感受到了另一道冰冷的視線。
    他轉過頭,對上了月島奈那雙冰紫色的眼眸。
    月島奈沒有拍桌子,也沒有大吼大叫。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將劇本往前推了推,修長的手指點在其中一行字上。
    “我為什麽會平地摔?”
    她的語氣依舊清冷,聽不出喜怒,但源賴清卻感覺活動室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劇本裏,他給月島奈設計的角色,是一個溫柔和善、擅長治愈術式的弓箭手。
    這個角色堪稱完美,唯一的缺點,就是在關鍵時刻會因為太過緊張或者冒失,出現平地摔倒之類的失誤。
    “這個嘛……”源賴清清了清嗓子,大腦飛速運轉,“這是為了凸顯主角並非完美,更能引起觀眾的共鳴。”
    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你看,你的角色設定是治愈係的聖母型角色,幾乎沒有攻擊性。如果連走路都不會摔跤那就太不食人間煙火了,觀眾會覺得有距離感。”
    “而且,”他話鋒一轉,看向一旁還在糾結的藤原千夜,“這個設定,也是為了給你的搭檔也就是藤原同學,創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你想想那個畫麵,”源賴清開始描繪場景,“在你因為冒失而陷入危機的瞬間,你的同伴,那位路癡劍士,如天神下凡般出現,一劍為你斬開所有敵人。這不但能體現你們之間深厚的羈絆,還能讓她的‘冰山’形象因為守護同伴而融化,展現出內心的善良。一箭雙雕,堪稱神來之筆。”
    活動室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藤原千夜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似乎在想象自己拯救月島奈的場景,臉上的不爽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本該如此”的傲然。
    而月島奈則低頭看著劇本,冰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飛速的思索。
    幾秒後,她抬起頭,給出了結論。
    “可以。”
    “為了電影的藝術性和敘事效率,我接受這個設定。”
    藤原千夜哼了一聲,也重新坐了下來,算是默認了。
    源賴清在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太好了!”清野悠開心地拍了拍手,“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拍攝?“
    “就這周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