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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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春秋的教學方法極其嚴苛,甚至可以說粗暴。
    “此為何物?性味如何?有何功效?與何物相生相克?如何炮製?說!”
    沐春秋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不容思考。
    柳殊謠起初緊張得手心冒汗,但她沉下心,努力回憶著韓婆婆教過的皮毛和自己一路收集毒物時記下的筆記,再結合眼前植株的形態、氣味,小心翼翼地回答。
    令人驚喜的是,她的“藥靈體”天賦開始顯現。
    當她全神貫注於眼前的藥草時,指尖會不自覺地散發出充滿生機的氣息,仿佛在與草藥溝通。
    其回答,往往能直指核心,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草藥內部精微的藥力流轉方向。
    沐春秋表麵上依舊嚴厲,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滿意。
    他丟給柳殊謠一本厚如磚頭的《神農本草古經注疏》和一個玉簡:“三天,熟記前百頁。玉簡裏是基礎藥性推演和配伍禁忌,一並記下。三日後考校,錯一處,今日便無飯食。”
    柳殊謠咬緊牙關,毫無怨言。
    她知道這是難得的機緣。
    她拿出自己視若珍寶的獸皮小冊子——那上麵記錄著她自西北出行以來收集的種種毒物信息和一些粗淺的解毒想法,恭敬地呈給沐春秋:“師父,這是弟子以前……胡亂記下的一些東西,請您指點。”
    沐春秋瞥了一眼,起初不甚在意,但翻了幾頁後,眉頭微挑。
    冊子上記錄雖顯稚嫩,甚至有不少錯誤,但思路頗為奇特,尤其是一些關於“以毒攻毒”和利用藥性相衝來中和毒性的大膽想法,顯示出一種未被條框束縛的靈性,且字裏行間透著一股倔強的鑽研勁頭。
    “哼,路子野了點,想法倒不算蠢笨。”
    沐春秋難得評價了一句,手指在冊子上點了幾處,“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錯得離譜。不過……”
    他拿起朱筆,在冊子空白處快速寫下幾行批注,字跡淩厲如刀,“想法可取,但需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藥理之基,在於明辨陰陽五行,通達萬物生克。毒亦是藥,藥亦可成毒,存乎一心。基礎不牢,想法便是空中樓閣,害人害己!”
    他將批注好的冊子丟還給柳殊謠,“收好。待你基礎紮實些,再來看這冊子,當有不同感悟。”
    在回春穀休整了七日,柳殊謠的餘毒已清除大半。
    李虎的三境修為也徹底鞏固下來,舉手投足間力道沉凝。
    離別之日,穀中彌漫著淡淡的離愁。
    柳殊謠換上了一身沐春秋給她準備的素淨藥童服飾,站在茅屋前,眼圈紅紅的。她看著蘇岩和李虎,千言萬語堵在喉嚨。
    蘇岩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殊謠,安心跟著沐前輩學藝。這裏是最適合你的地方。記住,無論將來你醫術多麽高明,你永遠是我們重要的夥伴。照顧好自己。”
    沐春秋站在一旁,負手而立。
    “去吧。這丫頭在老夫這裏,你們大可放心。”
    他又瞥了一眼蘇岩,“記住老夫的話,戒用、固本、養神。前路多艱,好自為之。”
    “多謝前輩!”蘇岩和李虎再次深深行禮。
    一直躲在沐春秋身後的沐春雨,這時卻鼓足勇氣跑了過來。
    她小跑到蘇岩麵前,仰著頭,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塞進蘇岩手裏。
    蘇岩低頭一看,是一個小小的、用翠綠藤蔓精心編織成的掛墜,上麵鑲嵌著幾顆米粒大小的碧綠晶石。
    “蘇岩哥哥你要收好,以後……以後常回來看我和師姐,好不好?”
    蘇岩看著手中這枚小巧卻蘊含了少女心意的護身符,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溫和而純淨的能量,心中感動。
    他鄭重地將其貼身戴好,認真地看著沐春雨:“春雨,謝謝你。這護身符我很喜歡,一定會好好珍藏。我答應你,隻要有機會,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和殊謠的。”
    沐春雨破涕為笑,用力點頭。
    重返喧囂塵世,馬車沿著官道向蘇州方向行駛,車內的氛圍卻與來時大不相同。
    而請求同行的公悅,這位星雲派的女俠,卻一改之前的爽利大方,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滔滔不絕地談論江湖趣聞,反而時常托著腮,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閉目養神的蘇岩臉上,眼神裏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溫柔和探究。
    李虎駕車技術粗糙,馬車顛簸了一下。公悅身子微晃,下意識地扶住車壁,目光正好撞上蘇岩睜開的眼睛。
    公悅臉頰微熱,卻並未避開,反而鼓起勇氣,迎著蘇岩的目光,展顏一笑。這一笑,嫵媚中帶著幾分坦蕩的英氣。
    “蘇大哥,”她聲音清脆,打破了車內的沉靜,“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蘇岩不明所以,點了點頭:“自然。此番能取回火蓮,救下殊謠,公姑娘相助甚多。”
    “那,既是生死之交,”
    公悅坐直了身體,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一種江湖兒女特有的率真,“有些話,我就不藏著掖著了。”
    李虎在外麵豎起了耳朵,總覺得這位漂亮的星雲派女俠要說點啥大事。
    “蘇岩,”公悅直呼其名,語氣卻無比認真,“打從天目山脈寒潭下,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便覺得你不一樣。”
    她頓了頓,臉頰飛起兩朵紅雲,卻依舊直視著蘇岩。
    “我公悅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喜歡就是喜歡,我心悅於你!”
    “噗——咳咳咳!”
    車轅上的李虎一個趔趄,差點沒把韁繩扔出去,猛地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向車內,那表情活像見了鬼。
    他撓撓頭,看看公悅,又看看蘇岩,最後隻剩下滿臉的“俺滴個乖乖”。
    蘇岩也愣住了。
    自打離開沙窩以來,他的心思都在變強、複仇、承擔那些沉重的責任上,兒女情長從未在他的人生規劃裏占據過位置。
    攝魂珠中,那些原本沉寂的亡魂們瞬間炸開了鍋:
    “哎呦喂,小子,桃花運來了!”
    “這姑娘夠辣,夠直爽,比咱們西北娘們還帶勁!”
    “哈哈,臉紅了?少見啊。”
    “愣著幹嘛啊,快應下啊,當個小妾也不錯嘛,這身段,這臉蛋,滋溜……”
    “就是,這等佳人,錯過可惜!”
    “俺們當年要有這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