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sir，感謝你又來看我。”
    “不過，是不是太晚了點？”
    詹姆斯詫異地看著陳國忠，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看望自己。
    差館有自己的忌諱，一般同事受傷，除了第一次之外，很少會來探望的。據說會給自己帶來不祥。
    也因此，哪怕是鬼佬們，也沒有來探望第二次的。
    香江人迷信，鬼佬更迷信。一元教下的各種忌諱特別多。
    詹姆斯沒有想到陳國忠竟然會冒著風險來看望自己。
    陳國忠拉過一把椅子笑道：
    “這裏不是公立醫院，要不然這個點，我可進不來。”
    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十一點鍾，在公立醫院，晚上十點鍾就關門了，想要探望就得明天。
    私立醫院可沒有那麽多講究，不但環境優美就像酒店一樣，哪怕你淩晨三四點鍾探望，隻要病人同意，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詹姆斯眉毛一揚：
    “陳sir，不妨有話直說。”
    詹姆斯很忌憚陳國忠，是一位有能力有手腕的辣手神探。尤其讓詹姆斯忌憚的是，對方對粉販的態度可謂恨之入骨。
    在他經手的案子當中，粉販很少有活著的。
    放在哪裏都是優秀的差佬。
    然而詹姆斯不同，他是受了霧都的命令來香江摟錢的。
    粉販可不是他的敵人，是潛在的合作對象。
    要是所有的粉販都讓陳國忠這樣的差佬給辦了，他上哪裏去找合作夥伴？
    難道要他親自下場嗎？
    那成了什麽？
    “詹姆斯，你確實應該好好地謝謝我。”
    陳國忠直白道，
    “為了你的事情，我可好幾天都沒有休息了。”
    詹姆斯越發的警惕，他自認為兩人沒有太多的交情，陳國忠對自己的事情如此的上心，這是想要做什麽呢？
    想了想，他直接問了出來。
    陳國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為你做事，你居然懷疑我別有居心？”
    詹姆斯聳聳肩：
    “按照香江的說法，我們沒有這樣的交情。”
    陳國忠好笑地看著他：
    “交情？”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詹姆斯，神情很是嚴肅道：
    “差佬就是我們的交情。”
    詹姆斯瞳孔一縮。
    “香江有社團成員四五百萬人，你在街上走，遇到的人中十個有九個都有社團的背景。”
    “香江的監獄可以關押三萬人，注意，這是在監獄空置的情況下。”
    “香江的差人有多少？一線的差人不到三萬人。”
    “三萬人想要控製四五百萬人的社團，就一定確立我們的威嚴。”
    “差佬的尊嚴不容侵犯。”
    “不管誰來都不行！”
    “一旦差佬被侵犯而不還手，威懾力就會喪失。”
    “隨便來個社團都會不把差館放在眼裏。”
    “香江的社會秩序就會遭遇挑戰，那麽，地下社團就不會甘心隻在晚上才執行他們所謂的秩序。”
    “他們會挑戰白天的時候也來掌控秩序。”
    “你能想象到那種場景。”
    陳國忠似笑非笑地看著詹姆斯，
    “尤其你的身份還不一般。”
    詹姆斯幹笑一聲：
    “我的身份很是尋常。”
    心裏對陳國忠更加忌憚。
    “尋常？”
    陳國忠搖了搖手指，
    “其一，高級警司在社團是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
    “其二，你是霧都人。天然有一層保護膜。”
    “我們始終是兵，他們是賊。”
    “兵捉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賊反過來捉兵，這是倒反天罡。”
    “若是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無異於無視有人造反一樣。”
    “香江現在還是在霧都的治下，霧都人在法律上自然高當地人一頭……若是你認為這種行為是允許的，那我們這些本地人的差人該怎麽辦？”
    詹姆斯苦笑道：
    “現在可沒有這樣的法律了。”
    陳國忠聳聳肩：
    “當然，離著97越來越近了嘛，要是再針對香江人單獨製定一部法律，將來與老家談判的時候，你們就沒有好果子吃。”
    詹姆斯歎了口氣：
    “陳，我很欣賞你的坦率，我又很不喜歡你的坦率。”
    陳國忠笑道：
    “你喜歡不喜歡無所謂的，我能幫助你就行了。”
    他說出了正題，
    “你的受傷嚴重動搖了我們差館的權威性，為了重新恢複差館對社團的威懾，我采取了一些行動。”
    “當然，隻是在我權限範圍內的行動。”
    “根據我的調查，你的受傷很可能與和聯盛和興盛兩個社團有關係。”
    “然而他們大部分勢力不在我的轄區。”
    “我不可能踩過線找他們的麻煩。”
    “踩過線是很麻煩的事情，這不但會引起對方的忌憚，更會對我們差館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紀律部隊一旦踩過線，將會引起連鎖的反應，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除了增加管理成本之外，最大的後果就是所有的計劃都會打亂，搞不好會賠上好多人命。
    詹姆斯對陳國忠更忌憚了。
    這才幾天啊，人家就把真相都快查出來了。
    詹姆斯自然知道是誰針對他們，那自然是因為他勾結了大浦黑和白頭翁。
    但他料定，和聯盛也好，和興盛也好都不會隨便往外講的。
    陳國忠能查出來，那就說明對方的能力了。
    詹姆斯哪裏知道在聯手“撞”了詹姆斯之後，兩個社團都放出風來，說大浦黑和白頭翁有事情跑路。
    陳國忠又有王道這個情報源，自然探查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信息差。
    陳國忠一副一心為詹姆斯好的樣子道：
    “別的轄區我是沒有辦法的，但是在我的轄區內，絕對饒不了兩個社團。”
    “和興盛在油尖旺的堂口全都被我掃幹淨了。”
    “現在的油尖旺，除了那個倪家之外，隻有四家社團。”
    “洪興、東興、新聯盛還有號碼幫的毅字堆。”
    “再沒有其他社團的生存土壤了。”
    “你放心，他們都是經過我篩選的，絕對不會走粉的。”
    “詹姆斯，你要怎麽謝我？”
    詹姆斯驚愕不已：
    “這短短的時間，你竟然做到了這樣的程度？”
    陳國忠“坦然道”：“我在給你報仇！”
    他臉上一副“你趕緊來謝謝我”的表情。
    詹姆斯差點氣炸了！
    我謝你個老母啊！
    你把我未來的手下都給抓住了，還想要我謝謝你？
    憑什麽啊？！
    然而對方始終是一番好意，詹姆斯隻好道，
    “陳，你不愧是差人精英，果然犀利。”
    “多謝了。”
    陳國忠歎道：
    “可惜我現在的實力不足，隻能在轄區內幫你掃蕩一波……”
    “想要真正地報仇，隻有等到你出院之後，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再進行配合了。”
    詹姆斯心中大恐，你不要過來啊！
    要是讓陳國忠繼續跟在自己身邊，那還如何進行自己的小計劃？
    這家夥跟粉販有著天然的仇恨，宛若對方是他的殺父仇人一樣。
    詹姆斯來香江不久，單單從陳國忠手裏接到的粉，價值就高達四千萬。
    宛若是一台無情的掃毒機器。
    他是靠著走粉斂財的，這條道路要是不通，霧都定然會責備。
    到那個時候，他該怎麽辦？
    陳國忠忽然問道：
    “詹姆斯，你覺得我還有哪些方麵需要加強一些？”
    詹姆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仿佛都要變綠了：
    “陳，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不需要再進行加強了。”
    陳國忠愕然道：
    “真的？”
    詹姆斯狠狠地點頭：
    “真的！”
    陳國忠很是遺憾，歎息道：
    “那好吧，那些該死的粉販，我們一個都饒不了他們。”
    “你隻管好好地休息，等你出來之後，就會發現油尖旺的格局大不一樣了。”
    詹姆斯嚇得差點從病床上蹦起來。
    大佬，你把社團給整頓了，我還怎麽進行微操？
    陳國忠很明顯看出了詹姆斯的顧慮，疑惑不解道：
    “詹姆斯，這不是你叮囑我的嗎？”
    詹姆斯一呆，巨大的後悔湧上心頭。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可你的動作也太快了吧？
    這才多久啊？
    能有五天嗎？
    你就把油尖旺的社團給整治好了？！
    難道你出動了香江駐軍？
    哪怕香江駐軍也沒有這麽離譜吧？
    詹姆斯頗感荒謬，他捫心自問，哪怕讓他親自指揮，恐怕也沒有這麽離譜。
    對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完全不明白啊！
    心裏驚恐，麵上自然就顯露出異樣來。
    陳國忠安慰道：
    “詹姆斯，你不要激動，這不算什麽。”
    “離著你的要求還差得遠。”
    “你且等著，等你出院的時候，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大驚喜。”
    詹姆斯心道，你現在就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嚇。
    陳國忠起身道：
    “時間太晚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告辭。”
    詹姆斯無語地看著陳國忠的背景，他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難道真的是來匯報任務進程？
    針對倪家是詹姆斯製定的對策，他需要走粉的，但他不需要那種不受控製的大粉販。
    倪家的勢力很大，渠道很多，各方麵相當成熟。
    人家壓根不需要詹姆斯的幫助，甚至詹姆斯的插手會導致負作用。
    詹姆斯需要的是那種不是那麽弱小卻又不是那麽強大的粉販。
    這樣才能便於操控。
    大浦黑、白頭翁就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誰能想到剛剛要進行服從測試，剛剛要對比他們的銷售業績，就被社團給清除掉了。
    這對詹姆斯絕對是一個大打擊。
    陳國忠的到來，讓詹姆斯哪裏有躲避霧都財閥的興奮感？
    壓根不可能的事情啊！
    這一晚上，詹姆斯失眠了！
    陳國忠徑直發動汽車來到了老地方，遠遠地就看到了王道挺拔的背景。
    “你讓我去向詹姆斯匯報情況，是想要做什麽？”
    王道遞給他一根萬寶路，
    “詹姆斯有沒有嚇倒？”
    陳國忠吐了個煙圈，思考了好久才道：
    “詹姆斯很是謹慎，他對我的到來很疑惑，我們相處的時間，他大部分都用來思考我為什麽要過去探望他。”
    “不過，他對我的工作進程很驚訝。”
    “咱們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王道笑了笑：
    “驚訝就對了。”
    “不光是他驚訝，我猜整個江湖都驚訝。”
    陳國忠微微一頓，認真道：
    “那個王建軍從哪裏冒出來的？”
    “太能打了。”
    “簡直比太子都能打。”
    王道歎道：
    “李富推薦的，上過戰場的老兵。”
    “他帶著的三十多個小弟，全都是這種。”
    “你以為香江的社團是跟洪興社團的人打？”
    “錯了，他們是跟老家的兵在打！”
    “有這樣的成績，不是應該的嗎？”
    陳國忠一僵，不可思議道：
    “你不要告訴我他們是成建製進來的。”
    王道看著麵前黝黑的大海，微微笑道：
    “就算是以前沒有成建製，現在也成監製了。”
    “隻是沒有配備相應的武器而已。”
    陳國忠趕緊把煙扔了，格外緊張：
    “那可是一個排啊！”
    王道看著陳國忠緊張的樣子就笑，
    “放心好了，把王建軍他們放在社團就是浪費。”
    “他們會進入影視公司的保安部。”
    “負責坤哥的安保工作。”
    陳國忠咽了咽口水：
    “你確定？”
    王道點點頭：
    “確定啊！”
    陳國忠喃喃道：
    “一個排啊。”
    “醫生都沒有帶那麽多人。”
    王道不屑道：
    “醫生也配跟王建軍他們比？”
    陳國忠叮囑道：
    “無論如何也得把他們給看好了。”
    王道莞爾：
    “建軍他們可是大殺器，已經有很多人打電話給蔣天養了。”
    “毅字堆的胡須勇都打電話確認王建軍他們參不參與社團爭鬥。”
    “社團的人比你更緊張。”
    陳國忠大為驚奇：
    “就連胡須勇都打了電話？”
    “不可能吧？”
    “那家夥可是一個猛人，在幾年前還對抗過大圈幫。”
    王道不屑道：
    “大圈幫也分很多種啊。”
    “建軍這種是最猛的那一批。”
    “特別是他們成建製的時候，要是給他們配備火器，我簡直不敢想。”
    陳國忠苦笑道：
    “幸好靚坤不在乎什麽江湖事，要不然，咱們還真是大麻煩。”
    王道聳聳肩：
    “你不用擔心，這種大殺器是要緊緊地握在手中才能發揮震懾作用的。”
    “真要是放出去，別人就知道建軍的破壞力，就會破罐子破摔了。”
    陳國忠看著王道信誓旦旦的樣子，著實放心不下來。
    王道就笑了：
    “放心好了，坤哥現在的目光是放在公司，他才沒有空去想其他的事情呢。”
    陳國忠歎了口氣：
    “但願吧！”
    鑒於王道一直以來的良好記錄，陳國忠最後還是相信了他：
    “阿道，你讓我去見詹姆斯到底是為什麽？”
    王道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詹姆斯的背景不一般，他是霧都電信處的高級特工，得到霧都授權，在香江有很大的特權。”
    “霧都資本向來眼高於頂，他們連三司都不放在眼裏的。”
    “然而麵對詹姆斯的時候，卻是平等的態度。”
    “由此可知詹姆斯手中的權力多大。”
    “如果任由詹姆斯出招，我們會很被動。”
    “這不好！”
    陳國忠搖搖頭：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人家是特派員，想要做什麽有很大的自由度，就連一哥在麵對他的時候都束手束腳。”
    “更何況，他還有指導所有一線警探案件的權力。”
    “他的位置先天就比我們高得太多。”
    王道打斷了陳國忠的話：
    “所以，我們不能任由詹姆斯隨心所欲地做動作。”
    “如果不加以製止，我們最後都要倒黴！”
    陳國忠問道：
    “主動去見詹姆斯就能讓他進退維穀？”
    “我看不見得吧？”
    “他可是霧都特工，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
    王道笑了笑：
    “我有兩條計策，你給參謀參謀。”
    陳國忠來了興趣：
    “說說看。”
    王道輕聲道：
    “方法說出來是很簡單的。”
    “隻要詹姆斯發展一個江湖粉販，咱們就幹掉一個。”
    “他每發展一個，咱們就弄他一次。”
    “這就行了。”
    陳國忠聽完了王道的辦法，驚愕無比。
    這方法太簡單粗暴了吧？
    “能行嗎？”
    王道嘿嘿笑道：
    “把‘嗎’字去掉。”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不要被鬼佬給騙了。”
    “鬼佬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
    “四十年前，他們被隔壁岡本追著滿亞洲跑，早就把真實麵目暴露在世人麵前。”
    “隻要給他們適當的壓力，我保證這家夥忘記霧都交給他的任務。”
    陳國忠想了想點點頭：
    “就這麽做了。”
    “了不起就讓熾天使登場就行。”
    王道直搖頭：
    “詹姆斯還不配出動熾天使。”
    陳國忠細細品了品，忽然道：
    “我總覺得你的打算不僅僅是這麽簡單。”
    王道豎起大拇指道：
    “不愧是忠哥。”
    “沒錯，我是有其他的想法。”
    陳國忠笑道：
    “我就知道。”
    “你的後續是？”
    王道說出了他的目的：
    “詹姆斯畢竟是霧都來的高級特工，這身份很唬人的，那你說，我要是把這家夥握在手裏如何？”
    陳國忠不笑了，失聲道：
    “你來真的？”
    他知道王道的心向來很野，但他沒有想到，他的心這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