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萌寶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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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知夏的指尖,撚著那封信紙的一角。
    針尖上那抹淡淡的黑色,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在她眼前晃動。
    斷腸草。
    這毒,她認得。
    是母親當年醫書裏,特意用朱筆標紅的一種。
    此毒無色無味,沾之即死,無藥可解。
    可偏偏,這信紙上的毒,劑量極輕,輕到若非小暖的提醒和她刻意的試探,根本無法察覺。
    這不是為了殺人。
    這是警告,也是試探。
    試探她,還記不記得雲家的本事。
    雲小墨的小臉繃得死緊,已經從懷裏掏出了他那張畫得歪歪扭扭的京城輿圖。
    他展開輿圖,指尖點在定國寺旁一個更小的紅點。
    “娘親,這條小路不僅能避開崗哨,我還讓王花匠確認過——上個月裴硯之的人查定國寺時,沒發現這條路盡頭連著陳閣老的密道!”
    他小小的手指在輿圖上劃過。
    “而且我在輿圖上標了三處記號,遇到岔路就看樹上的刻痕,是陳閣老的人提前留的安全暗號。”
    雲知夏看著兒子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心裏那點慌亂,瞬間被壓了下去。
    她收起信,又將那根淬了毒的銀針小心翼翼地收回針包。
    “小墨,你留在家裏,看好妹妹。”
    “不!”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
    雲小墨仰著頭,一臉的倔強。
    “我跟你去,我能幫你認路,還能幫你放風。”
    雲小暖更是死死抱住她的腿,小臉煞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娘親,我也去!我能聞到壞人的味道!我……我怕你一個人去,會回不來……”
    雲知夏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軟。
    她蹲下身,將兩個孩子摟進懷裏。
    “好,我們一起去。”
    三更天,夜色如墨。
    一輛最普通不過的青布馬車,避開了所有主街,在迷宮般的小巷裏穿行。
    車輪壓過石板,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在死寂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暗處,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閃過,是蕭玨的暗衛莫鋒。
    他看著那輛馬車消失在巷口,眼底閃過急色,卻按捺住上前的衝動。
    遠處另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裏,蕭玨攥著一枚玉佩,腦中已經開始腦補。
    她肯定會發現是本王的人幫她解決了路上的麻煩,說不定會主動來道謝……
    定國寺後山。
    這裏荒無人煙,隻有幾座孤零零的野墳,在慘白的月光下,透著一股子陰森。
    雲知夏牽著兩個孩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冷風刮過,吹得樹影搖晃,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影。
    雲小暖的小手冰涼,抖得厲害。
    “娘親,前麵……沒有壞人的味道。”
    “隻有一股很老很老的書卷味,還有……很苦很苦的藥味。”
    雲知夏的心稍稍定了定。
    山頂的破亭子裏,一道蒼老的身影背對著他們,臨風而立。
    聽到腳步聲,那人緩緩轉過身。
    正是那位被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退隱閣老,陳閣老。
    雲知夏坐下後,不動聲色地遞過一杯茶。
    “閣老,這是我用金銀花和甘草煮的,能清餘毒。”
    陳閣老接過茶,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他體內確實還有“牽機引”的殘毒,她竟一眼看穿!
    雲知夏解釋道:“您的指甲邊緣泛青,是殘毒未清的跡象,我母親的醫書裏寫過。”
    陳閣老歎了口氣,聲音裏帶上了幾分追憶的沙啞。
    “你母親當年,醫術冠絕天下,被人稱作‘鬼手神醫’。”
    聽到“醫術冠絕天下”,雲知夏忽然想起五年前蕭玨曾醉醺醺地對她說:“雲家的醫術,連太醫院都比不上。”
    心口一陣發緊。
    他當年是不是早就知道母親的本事?
    又是不是知道母親的死不簡單?
    “她手中有一份研究,是關於一種能慢性控製人心智的奇毒——”
    “——‘牽機引’。”
    “而覬覦這份研究,並最終對她痛下殺手的,不是別人。”
    陳閣老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正是她最信任的師兄,當朝左相,裴硯之!”
    裴硯之。
    這個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針,狠狠紮進雲知夏的心髒。
    那個在母親口中,溫潤如玉、才華橫溢的裴師兄。
    那個在她兒時記憶裏,總會笑著遞給她糖人的溫和男子。
    竟是殺害她母親的凶手?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她一直以為,自己要對付的,不過是柳承業和李夫人那樣的豺狼。
    卻沒想到,在那豺狼之後,還藏著一條真正的毒龍。
    她之前所有的勝利,所有的沾沾自喜,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裴硯之此人,城府深不可測,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遍布,勢力滔天。”
    陳閣老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凝重。
    “他要的東西,是你母親那份關於‘牽機引’的完整手稿。”
    “你這次回京,鬧出這麽大動靜,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
    “丫頭,你必須盡快成長起來,否則,隻會被他碾得粉身碎骨,連渣都不剩。”
    雲知夏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一片冰涼。
    她抬起頭,眼中的震驚和悲痛,已經悉數褪去,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恨意。
    “我明白了。”
    她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
    “多謝閣老告知。”
    回城的路上,馬車裏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雲知夏一言不發,隻是將兩個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裏。
    馬車經過城南的貧民窟。
    這裏是京城最肮髒、最混亂的角落,空氣裏都飄著一股子絕望的酸臭味。
    就在這時,馬車窗縫裏悄悄塞進一張紙條。
    是顧晏塵的筆跡。
    “貧民窟暗坊有三道門,東門是狗洞,可容孩子進出,已安排人接應。”
    雲知夏認出筆跡,指尖微頓。
    他竟比她先查到?
    她又想起顧晏塵送的律法卷宗裏,有一頁標注著“貧民窟暗坊多涉人口買賣”,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他是不是早就查到裴硯之的線索,卻沒明說?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懷裏的雲小暖,身子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猛地捂住耳朵,小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啊——!”
    一聲痛苦的尖叫,劃破了車廂裏的死寂。
    “好吵……好吵啊……”
    雲知夏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安神丸喂給小暖。
    “這是用酸棗仁和遠誌做的,能緩解你聽到的噪音。”
    小暖吃下藥後,哭聲漸止,但渾身依舊抽搐。
    她抓住娘親的手,哭著說:“娘親……孩子的哭聲裏有苦杏仁味!跟你上次給陳爺爺解的‘牽機引’殘毒味道一樣!”
    “他們被關在南邊的黑房子裏,裏麵還有好多瓶瓶罐罐……”
    雲知夏心頭一震。
    牽機引的半成品,正是苦杏仁味!
    她立刻看向小墨。
    小墨已在輿圖上圈出貧民窟南邊。
    “是裴硯之的暗坊!上次查柳承業時,我見過這個位置的標記!”
    回城後,雲心堂門口放著一個錦盒。
    裏麵是慕容熙的字條。
    “聽說你去了貧民窟,給小暖帶了安神香,還有裴硯之暗坊的賬本碎片,是我從他的綢緞莊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