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也放下碗，她活了大半輩子，也是頭一回聽說養野兔的。“桃丫，這……這能成嗎？野兔子性子烈，能養得住嗎？會不會生病？咱也沒養過啊。”
    “試試看嘛！”沈桃桃鼓勵道，“先少抓幾隻，摸索著養。兔子其實沒那麽嬌氣，隻要住得幹淨，吃得衛生，注意別讓它們受驚，應該問題不大。就算不成，咱們也沒什麽損失，大不了吃了唄。”
    阿婆一想，也是這個理兒。試試就試試，萬一成了，家裏可就多了一條穩定的進項，冬天也能好過不少。
    “成！聽桃丫的！”大壯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幹勁，“我下午就去下幾個活套，爭取抓幾對活蹦亂跳的回來。”
    阿婆看著興致勃勃的兩人，也笑了：“桃丫這腦子，真是活絡。要是真能成，可是件大好事。”
    她越發覺得，這落難到家的姑娘，簡直就是老天爺派來幫襯他們娘倆的福星。
    吃過飯，大壯拎著幾個編得結結實實的藤條筐，衝正在院裏曬野菜的沈桃桃咧嘴一笑：“桃丫，走不？後山轉轉去。昨兒個我看南坡那片灌木叢裏，兔子腳印新鮮著呢，咱去把活套下了，爭取多弄幾對回來養。”
    沈桃桃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好嘞，大壯哥你等等我，我洗把手就來。”
    她麻利地收拾好野菜，舀水衝了衝手，在抹布上擦了擦，就跟在大壯身後出了門。
    阿婆在灶房門口瞧著倆孩子一前一後、幹勁十足的背影，臉上的笑怎麽也蓋不住了。
    後山離村子不遠，但路不好走，多是踩出來的羊腸小道，兩旁雜草叢生。
    大壯人高腿長，卻刻意放慢了步子，時不時回頭拉沈桃桃一把，提醒她當心腳下的石頭。
    沈桃桃雖然身子還有點虛，但勝在靈巧，跟著也不費勁。
    到了南坡那片茂密的灌木叢，果然看到不少新鮮的動物足跡和糞便。
    大壯顯然是老手，他蹲下身，仔細查看了一番，選定了幾處兔子常走的路。
    “就這兒了，”大壯從背簍裏拿出幾盤用麻繩和細藤蔓做的活扣陷阱，一邊擺弄一邊跟沈桃桃解釋，“你看啊桃丫，這繩扣得留這麽個活結，放在它必經之路上，用草稍微掩一下。兔子腦袋鑽進去，一掙紮，扣子就收緊，越掙越緊，就跑不了啦。”
    沈桃桃湊近了看，隻見那活扣就是個簡單的繩圈，靠的是兔子撞上去的巧勁。
    這陷阱……是不是太簡單了點？成功率好像不能太高啊。
    她也沒多想，脫口就問：“大壯哥，這繩圈就這麽敞著放這兒？兔子要是不從正中間鑽，蹭著邊過去，不就跑了？能不能……能不能在繩圈上麵或者旁邊，稍微弄點東西引導一下？比如，插幾根帶葉的樹枝，弄個小小的通道，讓它更容易一頭撞進圈套裏？”
    大壯正在埋設陷阱的手一頓，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沈桃桃：“引導？通道？”
    沈桃桃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咋順嘴就說出來了，這些詞兒好像自己就往出蹦。
    她看著大壯疑惑的眼神，索性蹲下來，撿起幾根樹枝，一邊比劃一邊說：“嗯……就是，你看啊，兔子走路也有習慣，喜歡貼著草根或者障礙物走。咱們能不能這樣，把繩圈設在這個小窪地入口，然後在兩邊稍微插點樹枝，不擋嚴實，就是讓它覺得從這兒走最順當，自然而然就把腦袋伸進繩圈了？”
    她邊說，手上也沒停，熟練地將幾根帶葉的樹枝在選好的地點兩側插好，形成一個漏鬥狀的開口，然後把活扣巧妙地設置在最窄的地方，用枯葉稍作偽裝。
    大壯看著桃丫這一連串流暢的動作，眼睛都直了。他打獵這麽多年，下陷阱全靠經驗和感覺，從來沒想過還能這樣！沈桃桃的這法子，聽起來……好像特別有道理。
    “桃丫……你……你咋懂這個？”大壯忍不住問道。
    沈桃桃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眉頭微微蹙起。是啊，我咋懂這個？這設置陷阱的手法，熟悉得就像吃飯喝水一樣。
    她試圖去回想是跟誰學的，太陽穴就像被針紮似的，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吸了口涼氣，甩甩頭，把那股刺痛甩開，衝著大壯勉強笑了笑：“我……我也不知道，瞎琢磨的。就感覺……這樣可能更容易逮著。咱試試看唄，不行再改回來。”
    大壯見她臉色突然有些發白，以為她累了，趕緊說：“成！就按你說的辦。你這腦子，比俺好使多了。”
    他不再追問，樂嗬嗬地跟著沈桃桃，在她改進過的陷阱點附近，又下了幾個套子。不過這次，他也學著沈桃桃的樣子，稍微布置了一下陷阱周圍的環境。
    一下午的功夫，兩人在這片灌木林裏忙活開了。
    沈桃桃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對各種設置陷阱的小竅門信手拈來。
    比如，她會建議把繩圈的高度調整到剛好是兔子奔跑時頭部的位置，會在繩圈後麵輕輕掛一小片有特殊氣味的葉子，還會在陷阱附近撒上幾粒兔子愛吃的草籽當誘餌……
    大壯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佩服，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桃丫肯定是山神爺派來的仙女，不然咋啥都懂？
    太陽開始西斜，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該去看看收獲了。
    第一個陷阱點，空的。大壯有點失望。
    沈桃桃卻挺淡定：“沒事，再看看。”
    走到第二個點，也就是沈桃桃第一個改進過的陷阱處，老遠就聽到窸窸窣窣的掙紮聲，大壯一個箭步衝過去，隻見一隻肥碩的灰兔正被繩套牢牢拴住後腿，在那裏撲騰呢。
    “逮著了！逮著了！”大壯興奮地大喊，小心翼翼地把兔子解下來，放進背簍裏。
    接下來，驚喜不斷。
    沈桃桃改進過的那幾個陷阱，幾乎個個都有收獲。不是套住了後腿，就是兜住了脖子。而大壯按老法子下的套，隻有一處僥幸套住了一隻半大的兔子，另一個則被扯斷了繩子，看來是套住後掙紮得太厲害跑掉了。
    清點下來，竟然抓了六隻活蹦亂跳的野兔。三公三母，品相都很好。這收獲，抵得上大壯平時好幾天的了。
    大壯看著背簍裏擠作一團的灰兔子，激動得臉都紅了，看著沈桃桃的眼神簡直在放光：“桃丫，你太厲害了，俺服了，真服了，以後下套子俺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