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被臘肉砸死,獨一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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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悶響,窗框被兩道黑影撞得粉碎!
    木屑飛濺中,西門慶和武鬆如同兩道破閘的黑雷,砸進屋內!
    高仕德大驚失色,手中的繡鞋掉落在地。
    他剛要呼救,西門慶的鐵拳已經重重砸在他咽喉上,將他的叫聲硬生生打了回去。
    一旁,高翔正要呼救,卻被武鬆搶進懷裏捏住脖子,“哢吧”一聲拗斷了脖子。
    “狗官!”西門慶雙目赤紅,又是一拳向高仕德腹部砸去:“你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他也有妻女,對這等人渣毫不留情。
    別看高仕德一身肥肉像個灌滿油脂的皮口袋,身手卻不錯,挨了一拳就地一滾,叫道:“何方小賊,老子在邊關殺人無算,你等吃了豹子膽,竟敢偷襲老子?”
    西門慶向武鬆使個眼色,兩人一個飛身躍起,一個就地翻滾,雙雙搶上前去。
    高仕德左拳砸向空中的西門慶,卻防不住武鬆貼地滾來。
    武鬆何等神力,緊緊抱住他的一雙胖腿,向上猛地一抬,將他重重掀翻在地。
    西門慶狸貓般揉身而上,一個大力擺拳,正中高仕德的胖下巴。
    高仕德“砰”一聲離地飛起,撞翻了熏肉架子,右袖一隻假手也摔出幾丈遠。
    那些半熟的臘肉滾落一地,沾滿了塵土。他掙紮著想要爬起,卻被武鬆重重一腳踩住脊梁骨。
    “英雄饒命……饒命啊!”高仕德駭的嗓子都變了聲,叫道:“我為大宋守過邊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斷過一臂……”
    西門慶從袖中抽出短刀,厲聲喝道:“為國守邊關是過去的事兒了,誰說以前有功,現在就能糟蹋民女?”
    他正要結果了這狗官性命,卻看到一旁掛著的成排臘肉,陰惻惻說道:“您不是喜歡收熏臘肉嗎?今日就讓你嚐嚐臘肉的滋味,如何?”
    他向武鬆使個眼色,武鬆會意,順手取下一大塊硬邦邦的臘肉,舉過頭頂徑直砸下。
    “噗通”一聲,高仕德被砸得眼睖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子,紅的、黑的、絳的……都滾出來!
    一股陰風卷起,高仕德的魂魄被拖入龍鱗鎖之中。
    鎖靈手中凝聚的赤紅電鞭,帶著刺耳“劈啪”爆鳴,毒蛇般狠狠撕咬著高仕德的魂體!啪!啪!啪!……每抽一下,就從他魂魄上剝下一塊帶著黑血的“皮”!
    “狗官!你害了多少清白女子,今日便叫你嚐嚐她們的苦!”話音未落,鎖靈猛地一扯鐵鏈,高仕德慘嚎一聲,魂魄被拖行數丈。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龍鱗鎖中憑空出現一雙巨大的繡鞋,掛著風聲,狠狠地抽打著他魂魄的胖臉。
    鎖靈冷笑道:“簡直畜生不如,你就變成畜生的一泡尿吧,這也算因果報應!”
    指尖一劃,高仕德的皮肉如蛇蛻般剝落,脊椎“咯咯”膨脹,肋骨外翻,化作……化作了一株莖生腺毛,長著傘袋的植物。
    “這味藥叫‘狗尿苔’!”鎖靈冷笑著衣袖接著一揮,巨大的繡鞋底繼續抽打狗尿苔,“啪啪……”聲響徹藥圃。
    鎖靈大笑:“疼嗎?那些被你逼死的姑娘,比你疼千倍萬倍!”
    高仕德所化狗尿苔哀號求饒,可鎖靈充耳不聞,獰笑道:“別急,這才剛開始……”
    “啪!啪!啪!”又是一陣碩大繡鞋底子的抽打聲傳來!
    鎖靈的聲音冰冷刺骨,高仕德的慘叫聲在銅鎖內回蕩,久久不散。
    西門慶問道:“狗尿苔?這是什麽藥材,是狗尿過的地方才能長出來嗎?”
    鎖靈一翻白眼,道:“這藥跟狗尿可沒關係,藥名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但這味中藥卻對抗癌極有作用,而且其汁水還有相當的毒性和腐蝕性,想來用處不小。”
    西門慶問道:“怎麽不審判他?前麵呂軾等人不是都審判了嗎?”
    鎖靈怒道:“這等人渣罪大惡極,還需要審判嗎?讓本姑娘先替那一櫃子繡鞋的主人,扇他三天大嘴巴子再說。”
    一陣夜風自雕花窗外吹來,燈盞搖曳不定,上百雙繡鞋隨著光影而動,仿佛無數的女子在無聲嗚咽。
    西門慶與鎖靈的對話,武鬆當然聽不見。
    武鬆看著高仕德的屍身,狠狠啐了一口,道:“天下若盡是這般狗官,萬千百姓還有什麽活頭?”
    “哢吧”一聲,龍鱗鎖龍脊下崩出一片鱗片。
    西門慶右臂腕關節陽溪穴一陣劇痛——一片鏽色龍鱗自皮肉內升起,像被熔化的銅汁澆透了骨肉……
    西門慶咬碎後槽牙才沒慘叫出聲,冷汗順著下巴滴落。
    鎖靈叫道:“廢柴,快燒了櫃子!”
    西門慶不明白鎖靈的用意,不過還是強忍著劇痛拿起燈盞,一把摔碎在烏木大櫃中。
    火焰騰起,上百雙繡鞋燃起火焰,冒出一股股青煙……
    鎖靈突然說道:“廢柴,看青煙中有什麽?”
    火焰卷過烏木櫃,上百雙繡鞋瞬間化作一條盤旋的青煙旋渦!那煙霧竟在空中凝成一個個女子窈窕的輪廓,她們朝著持印默立的西門慶,齊齊屈身——深深萬福!這才如釋重負般,化入夜風。
    鎖靈黯然道:“也好,這些姐妹結伴投胎去了。”
    西門慶一怔,向著青煙抱拳回了一禮。
    “這曾經,是多少個活生生的靈魂啊!”西門慶心下一陣淒涼,伸手撿起一隻繡鞋,心中一個念頭騰起:“我殺這狗官……當真隻是為了囡囡?”
    銅鎖在腰間突然發燙,鎖靈的笑聲像根針往他太陽穴裏鑽:“廢柴,手抖什麽?莫非這隻鞋比火還燙手?繡鞋可不值錢,趕緊的,找個小物件我幫你傳給嫂子。”
    西門慶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隨手將繡鞋旁碧玉小印章放入懷中。
    一瞬間,印章被龍鱗鎖吸了進去。
    是啊,囡囡是自己的女兒,為了救他自己願意拿命去換,但是這些繡鞋又是誰的女兒?他們的父親難道隻能哭瞎雙眼,無助哀嚎?
    西門慶捏著碧玉小印章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枚冰冷的小印此刻卻烙鐵般燙人。
    “囡囡是我的命……可櫃子裏的每一雙鞋,哪個不是別人舍了命去護的心頭肉?”這念頭像根毒刺,紮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絞痛。
    鎖靈那針似的笑聲又鑽進耳蝸:“手抖了?嫌這滿櫃的‘命’太沉,拿不動了?”
    “我殺貪官,當真……隻是為了囡囡?”這個念頭在他腦中縈繞不去。
    “哥哥,此地不宜久留。”一旁,武鬆提醒道。
    西門慶點點頭,臨行前,西門慶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杏眼丫鬟,將一件外袍蓋在她身上。
    夜風嗚咽,仿佛無數冤魂在低訴。
    而在這黑暗的夜色中,兩個複仇者的身影悄然消失在街角,隻留下滿室的臘肉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久久不散。
    回到客棧,武鬆倒頭就睡,西門慶這一夜卻失眠了。
    子夜如墨般襲來,雙手虎口,雙足湧泉穴、兩臂陽溪穴,六處劇痛如鬼魅般襲來,無聲間如同啃噬著他的骨肉……
    他咬著被角,硬挺過這段時間,簡直生不如死……
    但他隻有堅持……再堅持……
    終於熬過劇痛,他滿頭冷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殺過吊睛白額龍,也殺過七品縣令。
    虎血濺在手上是腥的,官血濺在手上卻是鏽的,像一把鈍刀子,慢慢刮著他的骨頭。
    他想起了囡囡叫“爹爹!”時可愛的臉龐,小丫頭總愛用軟乎乎的臉蛋蹭他掌心的繭,癢絲絲的,像隻偷油的小老鼠。
    可如今這沾了血的雙手,還能不能摸她的小臉?
    銅鎖“哢嗒”響了一聲,鎖靈的聲音幽幽傳來:“廢柴,想什麽呢?是不是又在琢磨那些繡鞋?”
    西門慶點點頭。
    他閉上眼,眼前又浮現出高仕德那滿櫃的繡鞋——紅色的像血,紫色的像淤青,還有那雙小小的,繡著“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
    多可笑!那姑娘怕是連十八歲都沒活到。
    “我殺呂軾和高仕德,是為自己的女兒。”他摩挲著銅鎖上的紋路,心頭呐喊道:“可那些繡鞋的主人呢?那些被井水泡發的、被強行擄去的姑娘們呢?……誰為他們出頭?
    鎖靈突然不說話了,銅鎖表麵泛起一層血鏽,像幹涸的淚痕。
    實在睡不著,西門慶索性披衣而起,一躍上了屋脊,望著滿天星光發呆。
    夜風獵獵,吹得他衣袍翻飛如墨。青銅化的手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如同一把淬了血的刀鋒。
    他俯瞰著沉睡的清河縣——低矮的茅屋,破敗的街巷,唯有遠處的縣衙露出莊嚴的輪廓,而縣裏的官兒們,就是這一方百姓仰望的“天”。
    這就是“天”?嗬,狗屁的天子,狗屁的王法!
    “若這就是你們‘天子’給我等百姓劃下的天!”西門慶齒縫裏擠出冰碴般的聲音,仰頭怒視那虛假的星空,“那老子就殺到那些髒了心肝的‘天’,紅的、黑的、汙的!都給我——通通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