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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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麵上的混亂還在持續。
    那艘被高衙內放棄的三桅樓船傾斜速度加劇,轉瞬間就有半邊傾覆在水中。
    驚魂稍定的高衙內,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似乎想起了什麽關鍵事務,肥手猛地一指三桅樓船,對著手下氣急敗壞的大吼,:“快!快他娘的!去艙裏!把……把剛搶來的那個小娘皮給老爺我抬過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混雜著不甘和急色的貪婪光芒。
    兩個家丁聞言連忙踏過跳板衝回樓船。片刻,兩人便連拖帶扛地把那名女子從船艙中拖了出來。
    那女子手腳被牢牢捆住,嘴裏結結實實塞了麻核,隻能發出絕望而憤怒的“嗚嗚嗚……”聲。
    她奮力掙紮著,身體極力掙紮,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但一切隻是徒勞。
    兩個家丁粗暴地抬起她,一人架著她蹬動的雙腿,一人勒緊她的上身,就那樣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地朝著架在兩船之間的跳板挪去!
    跳板懸空在河麵之上,橋下便是那深不見底、黑幽幽的河水,河水打著漩渦,似乎在等待著獵物的降臨。
    眼看他們就要移動到跳板中央,距離對岸的安全船隻剩最後幾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嘩啦——!轟!
    河麵突然水浪衝起,如同一頭憤怒的蛟龍從水底竄出。
    一道鬼影破水而出,那身影渾身沾滿汙泥,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他伸出滿是汙泥的大手,一把死死扣住女子的腳踝,狠狠往下一拽!
    “啊——!水鬼吃人啦——!”高衙內親眼目睹了這宛如地獄景象的一幕,他的雙眼瞪得老大,眼珠仿佛要從眼眶裏蹦出來。
    一個活生生的美人,就在咫尺之遙被硬生生拖下河,那女子絕望的眼神和掙紮的身影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
    那“水鬼”冰冷的目光似乎隔著水浪,還掃了他一眼!
    高衙內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嚇得魂飛魄散!
    他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地拚命朝著身後船艙的黑暗處退縮,口中大聲嚎叫:
    “開……開船,快他娘的開船!放箭!快給老爺放箭,射……射死那個水鬼……”
    幾個還算膽大的護衛手忙腳亂地衝上前,操起了那幾張沉重的軍用強弩,對著水麵,不管不顧扣動了懸刀!
    嗖!嗖嗖!
    箭頭入水,發出令人心悸的沉悶“噗噗”聲,激起一個個小小的水坑。
    冰冷的河水被攪動得更加渾濁不堪。
    但他們射中的,除了水還是水。
    一聲聲弓弩的“嗖嗖”聲中,樓船劃得飛快,片刻間就隻剩下風燈在夜中胡亂搖曳。
    水波聲漸遠。
    西門慶所在的小船邊,水麵忽然冒出幾個細小的水泡。
    緊接著,“嘩啦”一聲輕響,一顆人頭猛地冒了出來!
    來人正是張順!
    他口鼻之中噴出一小股水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臂彎裏,正穩穩地夾著一個昏迷不醒的身影。
    西門慶等人七手八腳把張順和女子拖拽上船來。
    張順半坐在船板上喘著粗氣,女子躺在船板上昏迷不醒。
    武鬆急忙俯身探她鼻息,臉色一變:“糟了!沒氣兒了!”
    “唉……”船上立刻響起了一片壓抑的低歎,眾人借著風燈的光亮細細看去。
    隻見這女子五官清秀,麵容姣好,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盡管此刻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毫無生氣,但那浸水後緊貼肌膚的粗布衣衫下,依舊能隱約勾勒出精幹利落的身形。
    眾人心頭都是一緊,如此俊俏英氣的女子,竟就這樣香消玉殞,實在是老天不公!
    就在這一片凝重的死寂和惋惜之中——
    西門慶的行動快如閃電,一把撕開她濕透緊貼的上襟,那片白皙而飽滿的輪廓,瞬間暴露在了風之下!
    話未說完,更駭人的一幕出現——西門慶竟深吸一口氣,掰開女子蒼白的嘴唇,直接吻了下去……
    還一陣吞吞吐吐,咂舌不休!
    “混賬東西!”魯智深看得雙眼噴火,斷了一截的月牙鏟禪杖高高掄起,帶著惡風兜頭就向西門慶後腦砸去:“灑家一禪杖拍死你!”
    呼——!
    禪杖攜著千鈞之力砸下!
    武鬆大驚,一把抱住魯智深的胳膊,叫道:“大哥使不得啊!二哥他……他怕是被妖怪迷了心竅!”
    魯智深怒喝掙紮,兩人糾纏間,隻見西門慶對女子又壓又吻,動作更加急切。
    混亂!驚怒!不解!糾纏!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而這混亂風暴的中心——西門慶,竟對一切都恍若未聞!
    隻見他雙手交疊,掌心相對,掌根精確地壓在女子雙峰之間那個柔軟卻又富有彈性的胸腔位置……
    “一!二!三!四!”
    西門慶口中低沉而急促的計數!
    每一次計數,他雙肩猛然下沉,帶動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雙臂如同壓泵般狠狠壓下!力量既猛且準!
    每一次按壓都引得女子濕透、曲線畢露的上半身劇烈震動!
    他又猛地抬起頭,深深吸入一口涼風,然後果斷俯身——
    緊接著,在眾人更加駭然——西門慶口對口,竟真的將自己剛吸入的一大口涼氣,毫不猶豫地吹進了女子的口腔之中!
    呼——!
    吹氣!
    隨即移開嘴,按壓胸口!
    呼——!
    再次吹氣!
    每一次壓胸都清晰而有力!每一次吹氣都毫無停頓與猶豫!
    隻是,這“又壓又吻”的動作在魯智深眼中,簡直就是對屍體的侮辱!
    “啊啊啊!氣煞灑家也!”魯智深被武鬆死死抱住,眼看著自己結拜兄弟這“禽獸行徑”愈演愈烈,氣得渾身發抖,虯髯倒豎!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混亂達到頂點,所有人都覺得西門慶瘋了的時候——
    “咳……咳咳咳!”
    一聲劇烈的嗆咳聲,猛然從“死去”的女子喉嚨裏爆發出來!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更加痛苦的、撕裂肺般的嗆咳!“咳咳咳!哇——咳咳——噗!”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隻見那女子原本僵直的身體猛地一陣抽搐,腰肢向上弓起,嘴巴如同瀕死的魚再次接觸到空氣一般,本能的大口呼吸!
    更重要的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臉龐,距離她的臉頰如此之近!那微微急促的氣息甚至還在!他那嘴唇……剛剛……
    又羞又怒,女子揚手一個巴掌狠狠抽了過來!
    在那巴掌帶著風抽到他臉上的前一個刹那,西門慶手掌後發先至,一把攥住了女子的手腕!
    那掌心傳來的力量讓女子心中一凜,徒勞地掙紮了一下,發現紋絲不動。
    她更加悲憤,胸口劇烈起伏,屈辱的淚水開始積蓄在眼眶中,目光死死的盯住西門慶那張麵孔!
    西門慶緊緊攥著那隻纖細但力量不小的手腕,但剛才“親”得太累,他也微微喘著粗氣。
    迎著對方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目光,他急忙解釋:“姑娘莫怪!此乃‘人工呼吸’!剛才你口鼻被水封塞,氣路斷絕,周身冰冷,脈息全無,再晚片刻神仙也難救!情況十萬火急,為救命而迫不得已!方才壓胸是為疏通心肺阻塞之氣機,口對口吹氣是為強行注入生機活氣!有違禮法,實乃無奈之舉!絕無半點輕薄褻瀆之心!”
    西門慶說完話,緊盯著女子的神情。
    他神識中,鎖靈放聲大笑,揶揄道:“哎喲喂~嘖嘖嘖……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小臉兒長得還挺俊……怎麽樣啊?廢柴?說說唄?人家姑娘的小嘴兒……甜不甜呐?嘖嘖嘖……本姑娘可都看在眼裏呢~瞧瞧你,剛才啃得可挺帶勁、挺忘我、挺賣力的嘛……”
    一旁,剛剛還在暴怒掙紮的魯智深撓撓頭,甕聲甕氣地開口道:“奶奶的……這救人法子……確實是醃臢了些……不中看……不過隻要能救命!那就是好法子!二弟,那個……是哥哥我莽撞了!”
    他雙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大臉,像是要把剛才的羞臊搓掉。
    若非武鬆死死抱住,他那一杖之威,誰的腦袋能抗住?
    女子眼中的怒焰和屈辱慢慢消融。
    取代的是一種極其混雜的驚愕、尷尬以及……感激。
    她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錯怪了恩人。
    掙紮停止了。
    她用力閉了閉眼,似乎在消化這巨大的反差,待再睜開眼時,眼神裏的水光斂去,竟顯出一絲遠超尋常女子的平靜。
    “是妾身無知,誤會了恩公。”她的聲音因為剛才劇烈的嗆咳而略顯嘶啞,但卻清晰有力,條理分明,“恩公救命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西門慶卻擺擺手:“萍水相逢,不必記掛。”
    女子見他如此,深深一揖致謝。轉而看向船外,竟直接縱身躍出!
    大船離岸尚有一丈多遠,女子身影矯健地落地,幾個起落便消失於濃黑夜色中。
    武鬆看著她消失的方向,沉聲道:“二哥,此女身手矯健,絕非尋常百姓。”
    西門慶隻淡淡搖頭:“能救人一命就好,她是誰無關緊要。”
    鎖靈這時又出來調笑:“哼~吃幹抹淨不認賬!連個名字都不敢留,西門大官人真是好‘擔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