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偷天換日的高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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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露重,月華透過舷窗,如水般在船艙裏投下斑駁詭譎的光影。
    西門慶躺在床榻上,想起高衙內那張令人憎惡的麵孔。直覺告訴他,這紈絝突然現身東平府,絕不僅僅是尋歡作樂那麽簡單!
    寂靜長夜,唯有他胸腔內那擂鼓般的心跳聲格外清晰。每一寸骨骼都在無聲地叫囂著不安。
    直到東方天際泛起一抹慘淡的魚肚白,一夜未曾合眼的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的疲憊與血絲被強行壓下的寒芒所取代。
    無論如何,天亮了,戲幕終將拉開一角。
    號子聲沉啞地撕裂晨霧,纖夫們黧黑枯瘦的身軀繃緊如弦,又開始朝著府城的方向一寸寸挪移。
    西門慶立於船頭,清晨河麵的濕冷氣息撲麵而來。
    “鎖靈,可有音訊?”他再次嚐試溝通龍鱗鎖。
    神識中傳來的回應是一片死寂的虛無,龍鱗鎖沒有回答。
    一連兩日,鎖靈都不知所蹤。
    終於,在午後的熾烈陽光幾乎要將船艙木板曬得滾燙冒煙時,沉寂的龍鱗鎖內部,如同冰河解凍般,終於傳來了一絲細微的震動!
    緊接著,一個懶洋洋又帶著濃濃倦怠的聲音,在西門慶識海中悠悠響起,如同宿醉未醒的人低語:“嗯……嗚……廢柴……蒼耳……秦風……回來了……累死本靈了……你讓他……跟你講……”
    最後幾個字幾近囈語,隨即又沉寂下去,顯然這次超遠距離的感知與維持,對她消耗極大。
    幾乎在鎖靈話音落下的瞬間,秦風——那頭化作微小蒼耳潛伏的家夥,興奮地喊叫起來:“主——公——!哈哈哈!果然不出主公所料!那該死的鳥人高衙內,他來這東平府,可真是藏著潑天的大禍心!天助主公,天助我等啊!哈哈哈!”
    這股幾乎要衝破胸腔的興奮勁,帶著難以抑製的戰栗。
    秦風所化的蒼耳此刻正處在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狀態——畢竟,這是他投效西門慶以來,為主公立下的頭一件真正“大功”!
    西門慶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道:“何事?速速講來!”
    下一瞬,西門慶的精神已脫離肉身,被鎖靈接引進入了龍鱗鎖那奇異的空間之內。
    龍鱗鎖內自成一方小天地。
    一片藥香馥鬱的奇異藥圃呈現在西門慶的精神感知中。
    在藥圃中央,秦風的精神顯化為一株尺許高的蒼耳植株,此刻那多刺的果實和翠綠的枝葉正以極高的頻率胡亂地抖動著,如同篩糠般簌簌作響,帶著邀功請賞的亢奮:“小的!小的在那龜孫子高衙內臭烘烘的衣服褶子裏趴了整整三天兩夜!那叫一個煎熬!又悶,又熱……”
    西門慶的聲音陡然轉冷,“挑重點說!”
    他是龍鱗鎖之主,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那株瑟瑟發抖的蒼耳。
    “是是是!”秦風一個激靈,枝葉瞬間收斂不少,語速飛快地切入主題:“遵命!主公,那高衙內是個什麽貨色?他老爹高俅那老賊,位極人臣,可也深知按咱大宋朝的規矩,恩蔭授官有嚴格的限製!即便是他高俅的兒子,直接靠老子弄個官做,按朝廷常例,撐破天也不過是個從九品的承務郎!”
    秦風說到此處,枝葉扭動,模擬出一種嘲諷的姿態:“這芝麻綠豆大的官兒?高太尉可看不上。他老小子早就盤算好了!他高俅祖籍山東,他先是動用關係,把自己的親外甥程萬裏運作到東平府當上了正印知府,再把高衙內以‘原籍參試’的理由,弄回東平府參加科舉。”
    “原籍參試?”西門慶精神體微微波動,他突然想起,宋史中的確記載著高俅祖籍山東。
    “正是!”秦風的聲音變得激昂起來,“所以!這高衙內來東平府,根本就不是為了遊山玩水!他藏著的禍心,就是要在這府城參加今年的發解試,程萬裏這家夥在府城裏隻手遮天,隻需搞點偷龍轉鳳、移花接木的勾當,定能讓這肚子空空如也的蠢貨混上個功名!嘿嘿……”
    秦風所化的蒼耳抖抖枝葉,說道:“等高衙內在東平府有了功名之後,他再回京城應試,高俅老賊在朝堂上稍加運作,什麽青雲直上,還不都是指日可待?這他娘的,這可是真正的偷天換日啊!”
    高俅父子此計,端的狠毒周密!
    西門慶終於徹底明白了這張巨大陰謀網的目的。
    秦風敏銳地捕捉到了主公情緒的變化,那是對陰謀徹底洞悉後的冰冷殺機!
    他心中狂喜,知道這是火上澆油的最佳時機!連忙接口道:“主公!還有個頂頂要緊的要命事!小的親耳聽見,那高衙內身邊帶了個叫‘血頭陀’的凶戾角色!瞧模樣,大概是少林出身,行事最是狠辣!”
    秦風說到這兒,枝葉一挺,充滿了鄙夷:“不過嘛,跟主公您這樣天神般的人物一比,那簡直就是臭水溝裏的螢火蟲碰上了正午頭頂的金烏!給主公您提鞋都嫌他手粗腳笨,汙了您的寶履!主公您抬手就能碾死他……”
    “行了!”西門慶的聲音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馬屁,笑道,“後邊的話就不用還說了。此事,你辦得極好!”
    “哎喲!多謝主公關愛!多謝主公誇讚!”秦風所化的蒼耳欣喜若狂,枝葉嘩啦啦響成一片,如同被勁風吹過。
    這時,鎖靈那慵懶的聲音也在一旁響起,帶著點功過簿記賬般的味道:“唔……記你一功吧。小子,算你機靈。回頭,讓廢柴……哦不是,讓主公……賞你一瓢銀河水喝。”
    隨著鎖靈的允諾落下,整個小藥圃中瞬間沸騰了!
    “呼啦!”那株代表著秦風的蒼耳簡直如同狂風中的雜草,枝葉和帶刺的果實瘋狂搖曳,喜不自勝。
    不遠處葉片如虎爪般舒展虎掌草,寬厚的葉片嘩啦啦地抖動起來,其精神意念清晰地傳遞過來:“主公!主公!莫忘了我虎掌草!我天生力氣大,一掌下去鐵門栓也能拍斷了!”
    旁邊一簇頂著幾顆紅豔欲滴果實的蛇莓,柔韌的枝條輕輕搖晃,“主公~若需讓人昏頭昏腦,不知不覺做出些蠢事來,我蛇莓最是在行啦……無聲無息,便能使其心神恍惚,幻象叢生。”
    葉片邊緣和莖杆上布滿尖銳硬刺的兩麵針,葉片翻轉,點點寒芒在藥圃的特殊光線映照下閃爍不定,意念尖銳如錐:“哼!主公,我兩麵針的本事您還不清楚吧,今後您瞧好了,本官……哦不……本藥的本事其實浪得虛名!”
    角落邊,長得像小瓜蒂的狗尿苔,悶悶地發出厚重的意念,如同粗糲的石頭摩擦:“再好的精鋼精鐵,隻要被我狗尿苔沾上一點味兒,哼!片刻功夫,就能給它蝕出個拳頭大的窟窿!破門拆鎖,摧鋒毀甲,不在話下!”
    一時間,小藥圃內意念交織,爭奇鬥豔,各種微光閃爍,藥靈們都在極力展現自己的獨特能力,希望能為主人所用,博得那珍貴的銀河水或者主公的一句認可。
    藥圃邊沿一條不起眼的壟溝旁,一叢叢纖細的、頂著白色絨球的蒲公英卻始終安靜地伏在那裏,對周圍的喧鬧毫無反應,顯得格格不入。
    西門慶好奇地問鎖靈:“那株蒲公英為何如此沉默?可是有何特異之處?”
    鎖靈那懶洋洋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哦?你說那些小家夥啊,它不喜多言,但它的本事可不在於眼前這些爭鬥之術。”
    鎖靈頓了頓,意念中透出些許玩味與期待:“它那些輕盈的白色小種子,看似柔弱,卻蘊含了那些壯士魂魄最後一絲俯瞰山河的執念。其冠毛一旦離體乘風而起,其視角便如同蒼鷹翱翔於雲端,到高階形態的時候,方圓數十裏內,纖毫畢現,比最頂尖的探哨還要可靠數倍!”
    “數十裏高空之眼?”西門慶心頭劇震,一股巨大的驚喜如同狂潮般瞬間淹沒了他!這能力簡直是天降奇珍!
    在信息傳遞遲緩的時代,意味著料敵先機、掌控戰場!其價值難以估量!
    他眼中精光爆閃,立刻將喜悅化作實實在在的激勵,聲音穿透整個藥圃空間:“好,好,好!爾等皆有大能,今日秦風立下頭功,當賞!他日無論是誰,再立新功,個個都賞!”
    “嘩——”藥圃內瞬間又是一片歡騰鼓舞的意念波動,各種藥靈爭相搖曳,表達著興奮。秦風所化的蒼耳更是激動得幾乎要把根須拔出來跳幾下。
    鎖靈湊近西門慶耳邊,低聲道:“不過,現在這些藥材還都是低階,每隔十二個時辰才能使用一次異能哦!”
    西門慶點點頭,不過心裏還是很高興,畢竟合理這些藥材的異能,必是自己一大助力。
    鎖靈又悄無聲息地飄近了西門慶一些,向著藥圃一側那條閃爍著淡淡星輝的銀色細流努了努嘴。
    西門慶順著鎖靈的指引看過去,隻見銀河水小了不少,原本的銀色小河,如今卻縮減了一小半。
    鎖靈道:“廢柴,快快賺錢哦,若是哪一天銀河水幹枯了,那時候,這些藥材隻能喝西北風了,你女兒的藥方,那可就是爆米花沏茶——泡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