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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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沈音打斷她,語氣堅定,“趙母連活人都敢推下陷阱,和他們一起,咱們別說十二天到婺城,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難說,趁著現在隊伍被衝散,他們那十幾個人也都還沒聚集過來,該走就趕緊走。”
張漣漪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領,小聲說:“母親,我能自己走,不拖累大家。”
沈音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沒說話,隻是把她攥得更緊,這一千裏路,三十裏日頭,對孩子和老人都是煎熬,但他們沒別的選。
一盞茶後,一行人在老鬆樹下匯合,張鬆青抹著汗,語速飛快:“東邊岔路能走,但有兩段陡坡,得用藤蔓捆著人往下挪;不過比原路近了十裏,今天走快點,能趕在天黑前到山腳下的破廟歇腳。”
張鬆青看了眼天色,太陽已臨近偏西,立刻揮手:“走!別歇著,每刻鍾都得搶!”
山路比預想的更難走,陡坡上的泥滑得像油,每個人腰間都互相捆著繩,一步一步的往下挪。
張文容幾次差點摔下去,全靠沈自謙伸手拽住。下坡背不得,沈硯幾乎是半拽著趙燕飛走,時不時的就要磕一跤,膝蓋上磨出了血泡,卻沒哼一聲。
張在前頭砍斷攔路的荊棘,手掌被劃得全是口子。
張漣漪一開始還自己走,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腿軟,沈音幹脆把她背起來,一手托著小姑娘的屁股,一手扶著旁邊的樹,腳步沒停過。
走到黃昏時,所有人都脫了力。沈自謙坐在石頭上,揉著抽筋的小腿,聲音發啞:“才這大約有二十裏路吧……離三十裏還差得遠,這樣下去,十二天根本到不了。”
沈音從行囊裏摸出最後一塊餅,分給眾人:“一邊走一邊吃點墊墊,天黑前必須到破廟,夜裏山路更難走。”
張文容掰了一點,剩下的傳給下一個人,咬了口幹硬的餅,突然看向沈音:“母親,明天起,我和你輪流背漣漪妹妹。”
沈音擺手,“不必。”
遠處突然傳來趙虎的喊聲,帶著幾分氣急敗壞:“沈音!張鬆青!你們別想跑!”
眾人臉色驟變,張鬆青猛地站起身,把漣漪塞給沈音:“你們先走,我去攔著他們!”
“不行!”沈音拉住他,“趙虎能追上來絕對不是攔我們這麽簡單,你一個人應付不了。大哥,你帶大家往破廟跑,我和張鬆青拖他們一陣,馬上就來!”
沈硯沒猶豫,立刻招呼張文容幾人:“走!快!”
沈音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裏,才轉頭看向張鬆青,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是從死逃犯身上搜來的,“咱們往反方向跑,引開他們就撤。”
張鬆青攥緊殺豬刀,眼裏閃過一絲狠勁:“好。但記住,別跟他們纏鬥,咱們耗不起時間。”
兩人剛往西邊跑了沒幾步,趙虎就帶著趙母追了上來,手裏還拎著一把生鏽的鐵鏟:“想跑?沒門!你們把柳煙兒交出來!”
沈音停下腳步,麵色不善,“柳煙兒?你幾時見過,她什麽時候和我們一起走過?趙虎,你再糾纏,耽誤了我們的行程,誰都別想好過。”
趙母突然撲上來,手裏攥著半截麻繩,想套沈音的脖子:“我看你是找死!”
這個人剛才肯定也聽見她和她兒子說話了,死,都得死!
張鬆青眼疾手快,一把推開趙母,殺豬刀架在趙虎脖子上:“再往前一步,我現在就送你下去陪那些流民!”
趙虎嚇得臉色慘白,卻還是嘴硬:“你們……你們走不了的!不把柳煙兒交出來,你們注定走不出這個地方。”
沈音冷笑一聲,拉著張鬆青轉身就跑:“那我們就試試。”
兩人往東邊追去,身後傳來趙虎的咒罵聲,卻沒再追上來。他們知道,趙虎母子沒硬武器,根本不敢衝上來,母子二人身上也沒有幹糧,耗不起這個力氣。
等追上眾人時,天已經黑透了。破廟就在前麵,借著月光,能看見屋頂的破洞。沈硯立刻迎上來:“沒事吧?趙虎沒追來?”
“沒。”張鬆青喘著氣,喝了一口水,“先歇腳,明天天不亮就走。”
廟裏積滿了灰,張文容找了些幹柴,生起一堆火。漣漪靠在沈音懷裏,已經睡著了,小臉上還沾著泥。
沈母看著眾人疲憊的模樣,歎了口氣:“這路……真要這麽趕下去?”
沈音看著火塘裏跳動的火苗,聲音平靜卻堅定:“嗯。十二天,一千裏,再難也得趕到。不然,官府追責下來,咱們所有人的罪,都白受了。”
張鬆青往火裏添了根柴,火光映著他的臉,眼神格外亮:“放心,有我在,一定帶你們到婺城。”
夜色漸深,廟外傳來風吹樹葉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幾聲獸吼。
但沒人再怕。比起趙虎的陰狠、官府的追捕,眼前這火燒眉毛的一千裏路,才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天還沒亮,破廟的火堆早已冷透,沈音和張鬆青沒敢睡太死,摸著黑叫醒眾人。
張漣漪揉著眼睛坐起來,懷裏的小灰蔫蔫的,受傷的後腿的血痕結了痂,卻還是不敢落地。
“把小灰放進兔籠吧,”沈音幫她係好籠扣,“路上顛簸,別讓它再受傷。”
說完,她分了些煮熟的嫩竹筍出去——幹糧昨晚就吃完了,隻能靠這個墊肚子。
張鬆青用刀削了根粗木杖,遞給沈母:“嫂嫂,拄著走穩些。文叢,你跟在後麵,盯著腳下的碎石,別讓你外祖母老人家摔了。”
一行人摸黑上路,東邊岔路的陡坡比趙燕飛說的更險,泥土濕滑,藤蔓上全是倒刺。
張鬆青先爬下去,用麻繩在樹幹上拴牢,再讓眾人抓著繩子往下挪。
沈硯背著沈母,每一步都踩得極慢,後背的汗浸透了衣衫,卻隻敢咬著牙悶聲走。
等爬完兩段陡坡,天已蒙蒙亮。張鬆青探路回來,臉色凝重:“前麵山穀裏漲水了,原來的石橋被衝斷了,隻能繞山走,得多走五裏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