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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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府衙,一個穿著灰布衫的小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他領著沈硯回到馬車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都下來吧,跟我去住處。”
    張鬆青先跳下車轅,扶著沈音和沈母下來。沈音手腕上的包紮布條換了新的,是她用柳根生給的碎銀子買的細布,隻是傷口還沒愈合,一動就疼。
    幾個孩子緊緊跟在沈母身後,張文叢怯生生地拉著趙燕飛的衣角,眼睛裏滿是不安。
    一行人跟著小吏往城西走,路越走越偏,從熱鬧的街市漸漸走到了冷清的巷弄。
    巷子裏的牆皮都剝落了,路邊堆著些枯枝敗葉,偶爾有幾隻野狗跑過,對著他們狂吠。
    最後,小吏停在一處破敗的宅院前。院門是兩扇朽壞的木門,上麵的朱漆早已剝落,露出裏麵發黑的木頭,門環上生滿了鐵鏽,輕輕一碰就掉下來幾片鏽渣。
    小吏推開院門,“吱呀”一聲,揚起滿院的塵土。
    院子裏長著半人高的荒草,草裏還夾雜著些碎石瓦礫,正屋的窗紙破了好幾個洞,風一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隨時會塌下來。
    東廂房的屋頂塌了一角,露出裏麵的椽子,西廂房倒是還算完整,隻是門是虛掩著的,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
    “就是這兒了。”小吏指著院子,語氣裏滿是嫌棄,“裏麵的東西你們自己收拾,要是覺得住不了,也沒人管你們,反正官府的差事我是交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腳步匆匆,像是怕沾染上什麽晦氣。
    沈自謙看著滿院的荒草,眉頭皺得緊緊的:“這地方......怎麽住人啊?連個像樣的灶台都沒有,夜裏怕是會有老鼠。”
    趙燕飛牽著張文優,看著破了洞的窗戶,眼裏有些發紅:“這日子,該怎麽過啊......”
    張文容歎了口氣,輕聲道:“別抱怨了,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咱們慢慢收拾,總會好起來的。”
    張鬆青把腰間的殺豬刀往旁邊的石頭上一放,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剛結痂的傷口:“有啥好愁的?不就是收拾院子嗎?我來!”
    他走到牆角,撿起一把斷了柄的鋤頭,用力揮了揮,“先把這些荒草砍了,再把屋頂補一補,壘個灶台,就能過日子了。”
    他說著,就拿著鋤頭往荒草裏走去。鋤頭雖然斷了柄,但他力氣大,一鋤頭下去,就能砍倒一片荒草。
    陽光透過院牆上的破洞照進來,落在他的背影上,竟讓這破敗的院子裏多了點生氣。
    沈音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一暖。她走到趙燕飛身邊,輕聲道:“娘,我去幫他砍草。”
    “你手腕還沒好,別用力。”趙燕飛拉住她,“你去看看西廂房能不能住人,把裏麵的灰塵掃一掃。”
    “好。”沈音點點頭,走到西廂房門口,輕輕推開虛掩的門。門後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她咳嗽了幾聲,往裏看去。
    屋裏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破舊的木床和一個掉了腿的桌子,牆角結著蜘蛛網,地上散落著些碎紙片。
    她走到木床邊,用袖子擦了擦床板上的灰塵,床板還算結實,隻是有些鬆動。
    她又走到桌子旁,試著把桌子扶起來,剛一用力,手腕就傳來一陣刺痛,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小心!”張鬆青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別用力,桌子等我來收拾!”
    沈音抬頭,看見張鬆青正站在院子裏看著她,臉上帶著擔憂。她笑了笑,搖搖頭:“我沒事,就是看看裏麵能不能住人。”
    張鬆青放下鋤頭,快步走進西廂房,拿起掉了腿的桌子,用力一掰,把桌子腿掰了下來:“這桌子先放一邊,回頭我看能不能修一修。明天我去集市上找找,先買張新的來用,再買些被褥,咱們就能住下了。”
    沈音看著他,眼裏滿是笑意:“張鬆青,你還是這樣的可靠。”
    被誇讚,張鬆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喜歡嗎?”
    沈音笑了笑,沒回答這個問題,走開了。張鬆青卻不依不饒的追在後麵,要個答案。
    沈硯和沈自謙也走進了院子,沈硯看著滿院的荒草,對沈自謙說:“父親,你看看哪裏有不用的木頭,咱們先把院子裏的雜草燒了,不然夜裏會有蛇蟲。我去看看正屋能不能用。”
    沈自謙點點頭,去了周圍轉悠。沈硯則走進正屋,正屋裏的情況比西廂房更糟,屋頂漏了好幾個洞,地上積著厚厚的塵土,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他歎了口氣,走到院子裏,看見張鬆青正在用力砍草,沈音在一旁幫忙遞東西,孩子們在撿草裏的碎石瓦礫,趙燕飛則在收拾東廂房的碎木頭。
    雖然院子破敗,但每個人都在忙碌著,竟有了點家的樣子。
    夕陽西下,把院子裏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張鬆青終於把院子裏的荒草砍得差不多了,他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腰,看著收拾出來的空地,咧嘴笑了:“明天再把屋頂補一補,壘個灶台,咱們就能開火做飯了!”
    沈音走過來,遞給她一塊手帕:“擦擦汗吧,辛苦了。”
    張鬆青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和塵土,手帕上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是沈音的味道。
    他心裏一動,抬頭看向沈音,沈音也正好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在夕陽下相遇,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趙燕飛端著一碗水走過來,遞給張鬆青:“喝點水吧,累壞了吧?”
    張鬆青接過水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不累,這點活兒不算什麽。”
    夜裏,他們在收拾出來的偏房,搭了個床鋪,老少全睡早上麵。
    沈音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搜刮出來,一枚玉佩,一包碎銅板。
    他們本來的銀錢,全都用來買馬車了。看來還是得把馬車賣了,才有錢在這裏立足下去。
    孩子們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趙燕飛坐在一旁,輕輕拍著張文優的背,眼裏滿是心疼。
    沈硯靠在一旁的柱子,看著窗外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