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青坐在門口，看著遠處的燈火，唇瓣微動：“日子總算是稍微安定下來了......那波影衛的身份，沈大哥你有查到什麽眉頭嗎？”
    沈硯沉默片刻，低聲道：“並未。對方是誰我還未可知，官府又監管著我們，想要安穩，很難。但隻要我們不惹事，好好過日子，或許......會有轉機。”
    “我不怕影衛，也不怕官府。”張鬆青神色如常，雙手環胸，“隻要誰敢來傷害嫂嫂，我這把殺豬刀就饒不了他。”
    沈硯看著他，“謝謝你，張鬆青。如果不是你，我們一家人不知道會怎麽樣。”
    “說什麽謝？”張鬆青捶了下沈硯的臂膀，“都相識這麽久了。再說了，我喜歡阿音，我想保護她，保護你們一家人。”
    沈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小妹，我不會反對。但你要知道，我小妹有四個孩子，跟著她，你會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張鬆青的眼神很堅定，“隻要能和沈音在一起，再辛苦我都願意。”
    沈硯拍了拍他的肩：“好，我相信你。好好照顧沈音，照顧好我們一家人。”
    夜深了，風從院牆上的破洞吹進來，帶著點涼意。
    張鬆青走進房裏，看見沈音正坐在角落裏，看著熟睡的孩子們，眼裏滿是溫柔。
    他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夜深了，睡吧。”
    沈音抬頭，看著他：“你也早點睡，今天辛苦了。”
    張鬆青點了點頭，收拾了下也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張鬆青就去了集市，照著沈音的交代，把馬車賣了。
    買的時候十五兩銀子，如今要賣，卻隻能賣到七兩的銀子，直接是對半。
    張鬆青剛開始還不信邪，連著轉了好幾家馬場，結果一家比一家還低......
    最後，張鬆青隻能妥協，以七兩的銀子，把兩匹馬和一輛馬車賣了出去。
    用這些錢買了一張新桌子、一家子用的碗筷，兩張新床、幾床被褥，還買了一個鍋，一些糧食和蔬菜。
    沈硯和沈自謙則在院子裏壘灶台，沈音和趙燕飛則在收拾西廂房，張文容帶著弟弟妹妹，則在院子裏曬被子。
    中午的時候，灶台壘好了。張鬆青從集市上買了點肉，沈音親自下廚，用肉炒了一大鍋的菜，俗稱大雜燴。
    又煮了一鍋的苞米稀飯。錢不多，張鬆青沒敢買白米，用五十文錢買了一袋子的苞米碎回來。
    苞米碎，別說是孩子們第一次吃，大人也是第一次嚐試，但出乎意料的很適應。
    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很久沒吃過這麽香的飯了，一個個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飯，張鬆青又去集市上打聽了下，買了些被淘汰下來，但還算能用的瓦片和木頭，修補屋頂。
    沈硯則去府衙報備，告訴李大人他們已經安頓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院子裏的荒草被除盡了，屋頂補好了，西廂房收拾得幹幹淨淨，正屋也勉強能住人了。
    張鬆青在集市上找了個搬運的活兒，每天早出晚歸，雖然辛苦，但能掙不少銀子。
    沈硯則在一家書鋪找了個抄書的活兒，沈自謙和趙燕飛則在院子裏種了些蔬菜。
    每月初一十五，沈硯都會去府衙報備，李大人對他們的表現還算滿意，沒怎麽為難他們。影衛也沒有再來追殺他們，像是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平靜的日子過了約莫月餘，院裏的蔬菜剛冒頭，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就砸了下來。
    雨是後半夜起的，起初隻是零星幾滴，後來越下越急，豆大的雨點砸在新補的瓦片上，發出“劈啪”的脆響。
    張鬆青睡得淺，猛地坐起身，摸黑摸到窗邊，借著閃電的餘光一看。西廂房的牆角竟在滲水，濕痕順著土牆往下爬，眼看就要漫到孩子們的床腳。
    “阿音，醒醒！”他推了推身旁的人，聲音壓得低卻急，“廂房漏水了，得把孩子挪到正屋來。”
    沈音瞬間清醒，顧不上穿外衣，赤著腳就往廂房跑。
    張文容已經被雷聲嚇醒，抱著弟弟縮在床頭，另外兩個小的睡得沉，被褥邊緣卻已沾了潮氣。
    張鬆青扛起張文叢，沈音抱著張漣漪，張文容扶著沈自謙，幾人踩著濕滑的地麵往正屋挪。
    剛把孩子安頓好，院外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門砸開。
    沈硯也醒了，抄起門後的扁擔站在門後，對張鬆青遞了個眼神。
    張鬆青把沈音和孩子護在身後，手不自覺摸向腰間，那裏本該掛著他的殺豬刀，如今卻隻有一把平日裏幹活用的短斧。
    “誰？”沈硯沉聲問。
    門外沒人應，敲門聲卻更急了。
    張鬆青上前一步，猛地拉開門栓。雨幕裏站著兩個穿著皂衣的差役，渾身濕透，臉色卻比雨絲還冷。“沈硯？官府有令，跟我們走一趟。”
    沈硯眉頭緊鎖：“何事？我每月按時報備，從未逾矩。”
    “少廢話！”其中一個差役推了他一把，“李大人要問話，去了便知！”
    張鬆青立刻擋在沈硯身前：“有話好好說，憑什麽抓人？”
    “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攔官府的人？”另一個差役瞪著他，手按在了腰間的刀鞘上，“再擋著，連你一起抓！”
    沈音抱著孩子走出來，聲音發顫卻還算鎮定：“差爺，我大哥到底犯了什麽事？若是報備有遺漏，我們補上便是，何必動粗？”
    差役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不該問的別問！沈硯，再不走，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沈硯知道躲不過，拍了拍張鬆青的肩，低聲道：“別衝動，我去去就回。你們看好家，照顧好孩子。”他又看向沈音，眼神裏滿是安撫，“小妹放心，我沒事。”
    張鬆青攥緊了拳頭，看著沈硯被差役推搡著走進雨裏，直到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猛地轉身關上院門。
    “怎麽辦？”沈音的聲音帶著擔憂，“官府的人怎麽會大晚上帶走大哥？”
    張鬆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焦躁：“別慌，我現在就去找熟人打聽，看看李大人到底想幹什麽。你在家看好孩子，把門窗都閂好，不管誰來，都別開門。”
    他拿起牆角的蓑衣披上，又把短斧別在腰間，剛要出門，卻被沈音拉住了衣角。“小心點。”她看著他，眼裏滿是擔憂。
    “嗯。”張鬆青點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轉身衝進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