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黑風寨時，天已近午。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的血腥味被山林的清新衝淡了些許，但白起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殺伐之氣，卻讓沿途的鳥獸遠遠避開。
    他沒有急於趕路，而是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澗，清洗了身上的血汙，換上了一套從山賊那裏找來的還算完好的粗布衣衫。這套衣服雖然算不上合身，卻比原主那破爛不堪的衣物強上太多。
    整理完畢，白起坐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上，取出那本《基礎刀法》，仔細研讀起來。
    冊子上的字跡潦草，繪圖也頗為粗糙，但勝在淺顯易懂。所謂的“基礎刀法”，實則是將劈、砍、撩、刺、截、抹等基礎動作拆解開來，配合呼吸吐納的法門，引導體內的力量運轉，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原來如此。”白起越看越是心驚。這些招式本身並不複雜，甚至不如他當年在秦軍中學的搏殺技巧精妙，但其中蘊含的“力從地起，腰為樞紐，氣沉丹田”的發力原理，卻與他自身的戰鬥本能隱隱相合，隻是更加係統化、條理化。
    更重要的是，冊子最後幾頁提到了“氣血”的概念——此界武者修煉，先煉氣血，氣血充盈則力大無窮，身強體健，待氣血如爐中炭火般熊熊燃燒，便可突破境界，成為“武徒”。
    “氣血……”白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股因殺戮而滋生的熱流，此刻正緩緩流淌，滋養著四肢百骸。“看來，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氣血了。”
    他合上冊子，站起身，撿起那柄從黑風寨帶出來的鏽鋼刀，按照《基礎刀法》中記載的“劈”字訣，緩緩揮動起來。
    一刀劈出，動作看似簡單，卻嚴格遵循著冊子上的要領：雙腳微分與肩同寬，重心下沉，腰腹發力，手臂順勢前送，刀刃帶著一股破空之聲，劈向身前的一塊巨石。
    “嘭！”
    刀身與巨石碰撞，發出一聲悶響，火星四濺。巨石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而鏽鋼刀的刃口卻又卷了幾分。
    白起眉頭微蹙。
    “力量是有了，但發力不夠連貫，氣血運轉也跟不上動作。”他喃喃自語，回想著剛才揮刀時的感覺，體內的氣血在刀刃觸碰到巨石的瞬間，有了一絲滯澀。
    他沒有氣餒，再次擺出起手式，深吸一口氣，按照“吐納法訣”調整呼吸。吸氣時，意念沉入丹田，感受那股溫熱的氣血；呼氣時，腰腹驟然發力，將氣血引導至手臂，灌注於刀身。
    “喝！”
    又是一刀劈出。
    這一次，刀速更快，力量更凝實，刀刃劈在巨石上的聲音也變得清脆了許多。雖然依舊沒能劈開巨石，但石麵上的白痕明顯深了幾分，刀身的震顫也減弱了不少。
    “有效！”白起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他就這般一刀刀地練習著，從“劈”到“砍”，再到“撩”與“刺”，將《基礎刀法》中的每一個招式都拆解開來，反複演練。
    不知不覺間，日頭西斜，山林被染上一層金色。
    白起已經練了近四個時辰，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卻越來越亮。經過無數次的重複，那些基礎招式已漸漸融入他的本能，發力時氣血運轉愈發流暢，刀刃劃過空氣時，甚至能聽到細微的呼嘯聲。
    更讓他驚喜的是，隨著不斷演練，體內的氣血變得越來越活躍，那股溫熱的感覺從丹田擴散開來，流遍四肢百骸，原本酸痛的肌肉竟在這股氣血的滋養下，緩緩恢複了力量，甚至比之前更加堅韌。
    “這便是以武煉體，以氣血淬身嗎？”白起停下動作，感受著體內奔騰的氣血，握了握拳，能感覺到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湧現。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距離《基礎刀法》中描述的“武徒”之境，已經不遠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林間傳來，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驚慌的呼喊。
    “快！快追！別讓那小畜生跑了！”
    “往這邊追！他肯定跑不遠！”
    白起眼神一凝，迅速躲到一棵古樹後，握緊了手中的鋼刀。
    片刻後，幾個手持棍棒、腰挎短刀的漢子衝了過來，他們穿著統一的灰色勁裝，胸口繡著一個“武”字——正是神武城外圍的護衛隊，負責巡邏治安，打擊盜匪。
    隻是看他們此刻的模樣，與其說是護衛，不如說更像一群地痞流氓。
    在他們身後，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慌不擇路地跑來，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身上帶著好幾處傷口，臉上滿是驚恐，正是從黑風寨礦場逃出來的奴隸之一，名叫小石頭。
    “站住！你這賤奴，還敢跑？”為首的護衛隊小頭目是個三角眼，看到小石頭，厲聲喝道，手中的皮鞭“啪”地一聲抽在地上，“抓住他，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逃跑！”
    兩個護衛立刻獰笑著圍了上去，堵住了小石頭的去路。
    小石頭被逼到絕路，背靠一棵大樹，雙手抱頭，瑟瑟發抖：“別打我……求求你們，別打我……”
    “別打你？”三角眼走上前，一把揪住小石頭的頭發，將他的頭狠狠撞在樹幹上，“你以為礦場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跑啊！我看你往哪兒跑！”
    “嘭”的一聲悶響，小石頭的額頭撞在樹上，頓時流出鮮血，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大哥，這小畜生是從黑風寨那邊逃過來的，聽說黑風寨昨天被人端了，會不會……”一個護衛有些擔心地說道。
    三角眼啐了一口：“端了又怎麽樣？一群廢物山賊而已，死了幹淨！這小畜生是礦場主花錢買的奴隸，跑了就是打礦場主的臉，也是打我們神武護衛隊的臉！今天非得給他點教訓不可！”
    說著，他舉起手中的皮鞭，就向小石頭身上抽去。
    “啪！”
    皮鞭帶著風聲落下，卻沒有抽在小石頭身上，而是被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
    三角眼一愣，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身材不算高大、卻異常挺拔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麵前，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那隻抓住皮鞭的手，穩如磐石。
    正是白起。
    他本不想多管閑事，但剛才那三角眼的囂張，以及小石頭那絕望的眼神，讓他想起了長平戰場上那些手無寸鐵的降卒。雖然立場不同，但那份被欺淩的無助，卻是相似的。
    更重要的是，這夥護衛隊身上的氣息雜亂，實力與黑風寨的山賊相差無幾，正好可以用來磨練自己剛學會的刀法，同時……滋養氣血。
    “你他媽是誰？敢管老子的閑事？”三角眼被白起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但仗著人多勢眾，還是色厲內荏地吼道，“趕緊放開！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白起沒有說話，隻是緩緩鬆開了手。
    三角眼以為他怕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再次揚起皮鞭：“算你識相……”
    話音未落，白起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幾乎在三角眼揚起皮鞭的瞬間，便欺身而上，右手握拳，一記簡單直接的直拳，狠狠砸在三角眼的小腹上。
    “呃！”
    三角眼像隻煮熟的蝦米，身體猛地弓起，雙眼瞪得滾圓，手中的皮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嘴裏發出痛苦的悶哼，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一拳，正是白起結合《基礎刀法》的發力技巧打出的，看似平平無奇，卻將體內的氣血凝聚於拳鋒，力道比之前不知強了多少。
    周圍的幾個護衛都懵了，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竟然如此凶悍，一言不發就動手打人。
    “你找死！”反應過來的護衛怒吼著，揮舞著棍棒向白起衝來。
    白起眼神一寒，不退反進，側身避開一根砸來的木棍，同時左手探出，抓住對方的手腕，右手成掌，順勢劈在對方的肘關節上。
    “哢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那護衛慘叫一聲，手中的木棍脫手飛出，捂著變形的胳膊倒在地上哀嚎。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倒地。
    剩下的三個護衛嚇得臉色發白，腳步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看向白起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他們能感覺到，這個少年身上散發著一股讓他們心悸的氣息，那是一種經曆過生死搏殺才能擁有的冰冷殺意。
    “一起上！他隻有一個人！”其中一個護衛色厲內荏地喊道，壯著膽子揮舞著短刀衝了上來。
    白起眼中殺意流轉，沒有再留手。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開刀鋒，同時腳下一記勾腿，將對方絆倒在地，不等對方爬起，抬腳就踩在他的胸口。
    “哢嚓！”又是一聲脆響，伴隨著肋骨斷裂的聲音，那護衛的慘叫戛然而止，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一腳，斃命！
    這突如其來的狠辣，徹底嚇破了最後兩個護衛的膽。他們看著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又看著麵無表情、眼神冰冷的白起，再也不敢有絲毫反抗的念頭，轉身就跑。
    “想跑？”白起冷哼一聲，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運起氣血，猛地擲出。
    木棍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擊中了其中一個護衛的後心。
    “噗通！”
    那護衛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再也沒能爬起來。
    最後一個護衛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跑遠了，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
    白起沒有去追。一個漏網之魚而已，不足為懼。
    他走到還在痛苦呻吟的三角眼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三角眼看著滿地的屍體和重傷的同伴，嚇得魂不附體，涕淚橫流：“大……大俠饒命……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您放過我……”
    白起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了腳。
    “不要……”三角眼眼中充滿了絕望。
    “嘭！”
    一腳落下，三角眼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解決完護衛隊，白起走到小石頭麵前，蹲下身子，看著他額頭的傷口：“還能走嗎？”
    小石頭這才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如同殺神般的少年，又看了看滿地的屍體，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隻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白起站起身：“這裏不安全，你自己找地方躲起來吧。”
    說完，他不再理會小石頭，轉身走到那些護衛的屍體旁，開始搜查。這些護衛比黑風寨的山賊富裕一些，加起來有近百枚銅錢，還有幾塊碎銀子。
    更重要的是，隨著這幾人的死亡，一股比之前更精純的氣血之力湧入體內，與他自身的氣血融合在一起，讓他丹田處的溫熱感越發明顯，甚至隱隱有了沸騰的跡象。
    “殺的人越強，氣血增長就越快嗎？”白起感受著體內的變化，若有所思。這些護衛雖然隻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但比起普通山賊，氣血顯然更旺盛一些。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擺出《基礎刀法》的起手式，開始演練。
    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氣血在體內奔騰，每一刀劈出，都帶著一股沛然之力，刀刃劃過空氣的呼嘯聲也變得更加銳利。
    “喝！”
    又是一刀劈在之前那塊巨石上。
    “哢嚓！”
    一聲脆響，巨石竟被劈出一道寸許深的裂痕！
    而手中那柄鏽跡斑斑的鋼刀，雖然刃口卷得更厲害了，卻沒有斷裂。
    “武徒之境，成了！”白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經過剛才的殺戮和修煉，體內的氣血終於達到了《基礎刀法》中描述的“爐火初燃”之境，正式踏入了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武道境界——武徒！
    雖然隻是初入武徒，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速度、反應都有了質的飛躍，體內的氣血更是如同薪火，時刻滋養著身體，讓他充滿了力量。
    “繼續前進。”
    白起收起鋼刀，將銅錢和碎銀子揣好，看了一眼還愣在原地的小石頭，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向著神武城的方向走去。
    夕陽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殺伐之氣，消失在密林深處。
    小石頭望著白起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滿地的屍體，緊了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最終也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或許從今天起，已經改變了。
    而白起，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神武城，越來越近了。
    那裏，將有更多的“氣血”，等著他去收割。
    那裏，也將有更殘酷的爭鬥，等著他去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