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聊，韓牧又了解了不少事情。
    比如，他們這一批罪官，大多是太子府和呼蘭家的侍衛侍從之類，屬呼蘭蒴的身份最為高貴。
    聽到這裏的時候，韓牧的心中突然動了一下。
    太子造反一案隻要是板上釘釘，那麽隻要牽扯進來的人就再無翻案的可能。
    如果真有幕後之人，誣陷太子。
    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置這群不可能翻身的罪官於死地呢？
    這樣做反而風險更大。
    萬一暴露了呢？
    也許那坑人不淺的太子真的是被人冤枉的，那麽針對這些人的斬草除根就很值得玩味了。
    而呼蘭蒴，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人，身上也許藏著一些秘密，比如……
    誣陷太子造反的關鍵證據。
    當然，這也隻是韓牧目前的延伸猜測。
    兩人相伴，離得安排的營地越近，就越是聞到一股不可名狀的臭氣。
    是的，越近越臭！
    一直到呼蘭蒴再也忍不住，以袖捂鼻。
    這讓韓牧詫異的很。
    確實，整個陡子坡正經茅廁就一個，也是放在了這裏。
    安排流放罪官在這裏，一便是如廁方便，二十多人總不至於漫山遍野米田共。
    二則是就是這裏寬敞，人多了也不嫌擁擠。
    可是那茅廁是之前為了屯田修建，除了如廁之外，其次便是入田的肥料，使用起來取用方便。
    所以，糞池密封效果極好，再加上天氣已經有些冷了……
    不會這麽大味啊！
    聽著議論聲很多，但是卻無一人上前勸阻，遠遠的看著還有兩人在山坡上嬉笑。
    不是陳不識兩兄弟又是誰。
    韓牧目光如炬，這兩人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看熱鬧？
    看來自己還是太仁慈了。
    “你們兩個人，身為邊軍，有人聚眾鬥毆竟然不去阻攔，還在此處嬉笑，你們真是拿我當擺設啊！”
    這次韓牧是真的生氣了，陳不識兩人見了他來，嬉笑瞬間收起，趕緊從山坡上連滾帶爬下來。
    “伍長，真不是屬下不去阻攔，實在是無從下手啊！屬下勸您……也是觀望一下，不要上前。”
    韓牧冷笑，打架的人無論是什麽身份，他現在也都是罪官之身。
    有什麽人是自己遭不住的。
    看著韓牧的表情，陳不識就知道他不相信，無奈之下，隻能領著韓牧上了山坡。
    “伍長，就在這看吧，咱們可不敢往前走一步，再走，就扛不住了。”
    韓牧順著陳不識的眼睛看過去，冷笑的表情瞬間凝固，隻剩下了不可言狀的震驚。
    一旁的呼蘭蒴更是睜大了眼睛，再也忍耐不住，去到一旁狂吐了起來。
    此處茅廁確實是為了軍前準備的積肥。
    但是由於近年來羌人侵擾不斷，屯田也無法成建製，所以已經很久未曾清出了。
    所以……已經很滿了！
    隻不過被一塊木板藏於地下，眼不見心不煩，平時也沒多注意。
    可此時，那塊密封性極高的木板卻斷成了兩半，方圓皆為兩丈的池子裏，有兩個人在……互掐脖子。
    在兩人的打鬥之間，黃湯黑水此起彼伏。不可言狀的物體隱隱出現，新稠裹挾廄恨。
    那場麵太辣眼睛，韓牧有點不敢看。
    韓牧突然有些感謝友情提醒的陳不識。
    如果是自己直接接觸了這中衝擊力極強的畫麵，自己恐怕要和此時的呼蘭蒴一樣了。
    他也明白了，剛才來通報的時候，卓越的那一絲難言之隱。
    此時此刻，糞池裏的對戰也到了白熱化狀態，已經過了互相摁著彼此的頭顱嗆水的時候，變成了從水池裏摸到石頭互相扔的回合製遊戲。
    “刁民，你個刁民，竟然帶我們到這荒涼之地送死，你吃屎去吧……”
    “死太監，你知道你們殺的是托莫大人的麾下嗎？不肖兩天，羌人鐵騎就要來了，還不快逃等著送死啊！你不跑不要拽著我啊……”
    “就不跑，要死你也得死，你個髒心爛肺的東西……”
    兩個人互相罵，還互相從池裏隨手拿起石頭互扔，不少都被他們扔到了外麵，圍觀的人群……
    躲的更遠了。
    看著聽到托莫兩字，剛才還一臉戲謔的陳不識瞬間臉都白了，韓牧也明白這人不是善茬。當即就吩咐陳不識把向導帶過來。
    陳不識和陳印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要哭出來。
    這……糞池裏的兩人別說帶上來了，方圓幾米都無人敢去靠近。
    這從陡子坡屯兵之初就有的老坑，其中有些黃白之物的年份，恐怕要比陳不識的年齡還要長了。
    當真是陳年老糞了。
    那味道，帶著歲月的沉澱感，實在是生人勿近。
    看著兩人猶豫不決，韓牧當機立斷，直接就從陳不識背後，拔出弓箭。嚇的二陳立刻跪下來求饒。
    但是弓箭卻沒有對準他們。
    韓牧張弓搭箭，對向那惡臭的來源。
    不說這一世的韓牧，本來從小彎弓打獵。就說現代社會的韓牧，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時時會用到這玩意，所以說韓牧極為擅弓箭也不為過。
    距離打鬥的兩人不到四十步，這距離對於韓牧如同喝水般簡單。
    僅僅瞄準了數秒，第一箭便離弦而去，韓牧一刻未等，緊接著第二箭拉弓，瞄準，嗖！
    不多時，糞坑裏漂浮的兩塊木板上，鐺鐺兩聲，兩隻木箭前後而至。
    那已經打上頭，正欲要再次互相喂飯的二人，這才有了一瞬間的愣神。
    “軍中鬥毆，格殺勿論，再不住手，這箭就不是射在木板上了。”
    終於，兩個人住了手，在陳不識和陳印嫌棄的幫助下，從糞池裏起身。
    隻不過此時，兩人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韓牧捂著鼻子揮揮手。
    “先帶他們去沐浴一番，再換些幹淨衣物，帶過來，我要問話。”
    陳不識兩兄弟，隻能捏著鼻子，帶人往外走去。
    韓牧剛剛要走，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趕緊大聲提醒道：
    “帶著他們多走些路，去到下遊，我們還要吃水呢”
    一襲話，惹得旁邊吐的臉色煞白的呼蘭蒴一陣偷笑。
    就在這時，突然隊伍裏有一個年紀大些的侍從，圍著那剛才兩人互相攻擊時候，扔出來的石頭觀看，隨後嘖嘖稱奇。
    “這一定是老糞池了，這東西都有。”
    一旁的年輕人也捂著鼻子圍了上來，打趣著問道。
    “老李頭，你嘀嘀咕咕個啥呢，這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有啥好看的。”
    那被稱為老李頭的人神秘一笑：
    “這東西可不是什麽石頭，這是隻有老池才有的好東西，叫做糞精。”
    “糞精，哈哈哈……是大糞變得妖精嗎？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而此時，韓牧卻像是被摁了暫停鍵一般，再也走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