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蘇醒與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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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深入骨髓的痛楚是雲舒意識回歸的第一個信號。
    仿佛全身的骨頭被碾碎後又勉強拚接,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裏未散的毒性與新生的脆弱。
    眼皮沉重得如同墜了鉛塊,她用盡了力氣,才勉強掀開一絲縫隙。
    模糊的光線映入眼簾,逐漸聚焦成熟悉的床幔紋路——這是夜王府主院,她和淩燁的臥房。
    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藥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讓她心安又心疼的冷冽氣息。
    她極緩慢地轉動眼珠,視線落在床畔。
    淩燁就坐在那裏。
    昔日裏那個叱吒風雲、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戰神王爺,此刻下頜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一片濃重的陰影,深邃的眼眸中布滿了血絲,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他緊握著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卻又在察覺到她指尖微不可查的顫動時,猛地放鬆,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寶。
    “舒兒?”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小心翼翼,“你……醒了?”
    雲舒想開口,喉嚨卻幹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極輕微地眨了一下眼。
    這一下,仿佛瞬間點燃了淩燁眼中死寂的潭水。
    狂喜、後怕、滔天的怒火與蝕骨的心疼在他眼底劇烈翻湧。
    他猛地起身,動作卻輕柔至極,小心地將她扶起些許,用溫熱的參湯一點點潤濕她幹裂的唇瓣。
    幾口參湯下喉,雲舒終於攢起一絲氣力。
    “燁…”聲音微弱如蚊蚋。
    “我在。”淩燁立刻回應,將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那溫度燙得驚人,是他壓抑不住的焦灼與戾氣
    “別說話,先養著。孫邈說你能醒過來,便是闖過了鬼門關。”
    雲舒閉了閉眼,感受著體內那股陌生的、卻充滿生機的暖流正在緩慢修複著受損的經脈。
    這力量……很熟悉,帶著至親的羈絆。
    “宸兒……”她猛地睜開眼,眼中滿是急切。
    “宸兒無事,隻是力竭,睡了幾天,今早已經能跑能跳,來看過你好幾次,剛被乳母哄去用膳。”淩燁連忙安撫,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舒兒,這次多虧了宸兒,他……”
    淩燁頓了頓,似乎不知該如何描述兒子那匪夷所思的能力。
    雲舒卻瞬間明了。是宸兒那神秘的生命能量救了她。她的心又酸又軟,那個孩子,總是用他最純粹的方式守護著她。
    短暫的溫馨被殘酷的現實撕裂。昏迷前最後的記憶碎片洶湧而來——蕭墨白溫潤麵具下的毒辣,那枚致命的金瓜子,還有……密信的內容!
    太後的臉,那張總是帶著虛假慈悲和高高在上的臉,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燼相思!生母慘死!自己癡傻受辱的根源!
    一股冰冷的、尖銳的恨意猛地竄起,瞬間壓過了身體的劇痛。她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掐住了淩燁的掌心。
    “太後……”她從齒縫間擠出這兩個字,每一個音節都淬著冰冷的殺意。
    淩燁的眼神瞬間沉暗下去,如同暴風雨前的深海。他俯身,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誓言意味
    “我知道。密信在我手裏。舒兒,這個仇,我們必報。”
    他簡單卻清晰地告知了她昏迷期間發生的一切:蕭墨白弑父蟄伏,太後尚未察覺證據已泄,皇帝淩宏已知曉部分真相並給予他全權處理的權力,但扳倒一國太後需要更完整的證據鏈和萬全的時機。
    雲舒靜靜地聽著,眼中的虛弱迅速被一種冰冷的、屬於27世紀頂尖外科聖手的冷靜和銳利所取代。
    仇恨沒有讓她失去理智,反而像一劑強效藥,刺激著她的精神飛速運轉。
    功德醫仙係統因為耗盡能量而休眠,她此刻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醫術、智慧和身邊這個男人。
    “我的毒……”她輕聲問,開始內視自己的身體狀況。
    “孫邈解了‘刹那芳華’,但毒性猛烈,傷了根基,需長時間調養。”淩燁的語氣帶著壓抑的痛苦和自責,“都是因為我……”
    “與你無關。”雲舒打斷他,眼神堅定,“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她嚐試調動體內那微薄的內息,雖然虛弱,但並未徹底斷絕,“調養需要藥材和時間,但清醒的頭腦更重要。淩燁,把我昏迷後所有的情報,事無巨細,再說一遍。”
    她需要信息,需要盡快掌握全局。
    淩燁凝視著她蒼白卻異常堅毅的臉龐,心中既痛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驕傲。這就是他的妻,無論處於何種絕境,都不會失去鋒芒。
    他握緊她的手,開始更詳細地低語敘述,從京兆尹的後續處理,到對敬安侯府的監控,再到宮中眼線傳來的關於太後的細微動靜。
    窗外月色漸明,清冷的光輝灑入室內,照在相擁低語的兩人身上。
    溫暖的臥房之內,恨火與愛意交織,複仇的藍圖,正隨著雲舒的蘇醒,悄然鋪開。
    而王府另一角的僻靜院落裏,被軟禁的神醫孫邈,正對著一盞孤燈,麵色灰敗地看著手中一枚不起眼的玉佩,眼中充滿了掙紮與恐懼。
    新的風暴,已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