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龍虎固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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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年關,正是隆冬臘九之時。
    冷風蕭瑟,寒意自地而生,花草結霜,萬物凋零,整個雲州城仿佛成了冰雪世界。
    國子監內卻截然不同。
    明日高照,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道路兩旁綠柳成蔭,枝繁葉茂,花草爭奇鬥豔,暖陽灑落下來,讓人渾身舒暢。
    剛走進國子監大門。
    趙夫人便嗅到陣陣暖意裹挾著花香撲麵而來,從未見過這般奇景的她先是呆愕,隨即生出幾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無措。
    街道兩旁有說有笑的國子監學生迎麵走來。
    個個氣宇軒昂書卷清氣。
    相形見絀的趙夫人,畏畏縮縮躲在趙斌身後,垂著眉、低著眼,又忍不住悄悄向那些學子打量。
    隻見那些學子見到楊安後,個個肅然起敬,“這位今年的新科案首,楊兄?”
    “正是在下。”楊安抱拳回敬。
    “果真是楊兄,隔著好遠小弟否感受到那撲麵而來的才氣了。”
    “傳言雲深兄英武非凡,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日後定要找機會與楊兄痛飲一番。”
    自科舉放榜後。
    憑借兩詩一詞一文章楊安已經名滿雲州,在這國子監內,也是人雖未至,名氣已經繞梁三日。
    再加上薑首座的關係。
    想跟楊安結交的學子數不勝數。
    看著如眾星拱月的楊安趙夫人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跟這幾個自來熟的學子寒暄兩句。
    楊安打發了他們後,沿著國子監的大路往前走,直到來到一片槐楊樹下,旁邊還有一汪青池,水麵浮著綠色的荷葉與粉色的荷花。
    四周靜悄悄的,見不到其他人影。
    楊安停下腳步,回身望向趙斌,目光落在他臉頰的淤青上關切道:“老叔,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專程來國子監,可是有要緊事?”
    還能有什麽事?
    趙家夫婦國子監,自然是為了趙貴真。
    別人不知道。
    趙斌豈能不明白,崔家那群人就是豺狼,哪有那麽好相與?為了保住趙貴真的性命,原本想把她送到遠離雲州的道觀出家。
    可沒成想。
    趙貴真剛跟楊安解除婚約第二天。
    崔文彥就直接帶人找上門,把趙貴真搶走了,趙斌夫婦抵抗無果,還被其手下打了一頓。
    最近幾天趙貴真在刺史府裏足不出戶。
    刺史府周圍有守軍護衛,他們有心去找回來趙貴真但都靠近不了,根本見不到人。
    今天既是國子監武院入門大比。
    也是新生入學的日子。
    想著趙貴真肯定會來國子監入學,他們夫妻倆才來這兒碰碰運氣,把她帶回家。他們夫妻兩人因為趙貴真的事,心力交瘁。
    趙夫人此時看到楊安,心裏更是悔的發苦。
    方才那凶神惡煞的門將。
    在楊安麵前點頭哈腰,活像隻討好的哈巴狗,竟還認識國子監的薑首座!
    曾經瞧不上的破落戶少年。
    如今竟高不可攀了。
    心中不禁在想,當初若不是她挑唆,如今貴真跟楊安已經定下婚期。
    好日子近在眼前了。
    哪裏會落得如今下場?趙夫人越想越難受,恨不得能回到半個月前,把當初那個糊塗的自己掐死。
    難過之下。
    趙夫人的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攥住楊安的手腕訴苦,“二郎,你不知道,嬸娘這……”
    話還沒說完。
    趙斌就打斷她道:“沒什麽!我跟你嬸娘來這兒,是找個遠房親戚。”
    他拍了拍楊安的肩膀,咧嘴岔開話題。
    “臭小子身子骨真是越發結實了!這般好模樣、好筋骨,也不知道將來便宜我哪個侄媳婦!”趙斌自己樂了兩聲,而後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前幾天聽說你中了案首,本就準備了禮物想給你送去,一直被事拖著。如今見麵,正好給你。”
    “行了不耽誤你參加武院大比的事了,老叔跟你嬸娘先走了。”
    也不給楊安挽留的機會。
    趙斌不由分說把盒子塞進楊安手裏後,拉著還在抹淚的趙夫人快步離開。
    楊安打開盒子。
    隻見裏麵躺著一枚圓乎乎的丹藥,約莫荔枝大小,為了鎖住藥香表麵刷著金粉。
    可那香氣太過濃鬱。
    打開盒子後依舊有縹緲的藥味從盒中漫出。
    楊安身邊的吳桐都嗅到了味道。
    父親是四品大官,吳桐小時候不缺錢財,平日裏見多識廣,各大商會也常去,一眼就認出了這丹藥,眉毛一挑驚笑道:“好家夥! 居然是龍虎固元丹!這位趙鹽使,手筆可真夠大的。”
    吳梧桐便碰了碰楊安的胳膊。
    “雲深,你這次可真是有福了!這龍虎固元丹是龍虎山的獨門丹藥,傳說是初代張天師為門下弟子所創。九品到七品境界服用能增強體質、擴展經脈,甚至能小幅提升資質,能增加少說五百斤力氣!”
    “材料難尋,一年也就能產出十來顆這種寶藥,還沒出爐就都訂光了,將這種好東西送人,你這位趙叔,還真是把你當親兒子!”
    手裏拿著丹盒。
    楊安心裏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上次因趙貴真的事,他一直都在擔心是否與老叔之間生了隔閡,沒想到他為自己備下如此貴重的禮物……
    望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
    楊安實在放心不下,當即把藥盒揣進懷裏,“吳兄,咱們先跟上去看看。”
    “可武院大比都要開場了!”吳梧道。
    “不著急,還有一個時辰。”
    楊安腳步沒停,邊追邊轉頭問,“對了吳兄,你怎麽也來國子監了?總不能也是來參加武院大比的吧?”
    吳梧桐快步跟上楊安道:“是楊寧姐尋不到你,讓我來國子監看看。其實我本來想跟直接跟她說小薑義母的事。”
    “可轉念一想,楊寧姐現在是公主的耳目,萬一這話傳到公主耳朵裏就麻煩了,我就趕緊忍住沒提。”
    吳桐得意道:“怎麽樣義父,孩兒機靈吧?”
    楊安:……
    快步跟吳桐拉開距離。
    首座還有薑二小姐公主你們可看好了,我跟這玩意真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拍死他的時候小心別濺我一身血。
    吳桐在後麵追著,“哎,義父走那麽快幹什麽。”
    在國子監裏一口一個小薑。
    還特麽小薑義母。
    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還是怕有心人聽不見?更何況公主現在還在國子監!
    早上剛在秦裹兒手裏欲仙欲死一番。
    楊安今天可不想再作死了。
    決定準備教育一下吳桐,楊安如公雞一般昂首挺胸,聲音低沉地對吳桐道:“吳兄,對待女子,打歸打、罵歸罵,但你可知道,這打罵的手法也需要也要鬆弛有度。”
    吳桐聽楊安又要傳授對付女子的手段了,趕忙打起精神側耳傾聽。
    還掏出隨身帶的小本子記錄。
    “義父,您這話什麽意思還請說明白些?鬆弛有度具體是指什麽?”
    楊安道:“跟放風箏一樣,線得一鬆一緊,風箏才能越飛越高。要是一直把線繃緊了,再大的風,風箏也飛不起來。”
    他頓了頓,舉例道:“就比如公主,雖說平日裏她在我麵前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但打一棍子給顆甜棗,在外頭我還是多少給她點麵子。”
    “薑首座也是一樣,雖說隻是區區小薑,可這是國子監的地盤,這萬一讓旁人聽見我這麽喊,豈不是傷了她首座的尊嚴?”
    “原來是這樣!”
    吳桐恍然大悟,拍了下手道:“怪不得剛剛義父要捂住我的嘴!”他此刻對楊安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抱拳感慨,“義父大才!這麽寶貴的經驗都肯教給孩兒,以後您就是孩兒唯一的義父!”
    所以你以前還有多少義父?
    拆了吳桐這顆雷。
    楊安不再多言,帶著他繼續跟在趙斌夫婦身後,先從荷花池塘一側走過,又越過一片紅得似火的楓林。
    很快來到一片樓閣區域。
    這裏的樓閣並非薑純熙住的那種,獨立雅致的獨棟,而是一片連著的兩三層小樓,每隔十餘丈便有一間小院。
    瞧著像是專門供人居住的地方。
    吳桐搓著下巴,疑惑道:“趙禦史他們怎麽來這兒了?”
    楊安問道:“吳兄知道這是哪嗎?”
    吳桐雖不是國子監的人,但在雲州城混了多年,三教九流的消息都懂些,他指著那些小院解釋道:“國子監可是咱們大夏最大的修行聖地,修行最缺不得的就是靈性物質。”
    “這些小院裏都連著國子監的靈脈,能無時無刻輸送靈性物質,隻要住在這兒,哪怕整天趴著不動,也能在靈性物質的滋養下增長修為!”
    原來是這樣!
    楊安望著那片小院,眼睛瞬間亮得發燙,怪不得公主一定要讓我進國子監!
    要是能住進這樣的院子。
    以我這魔主太歲的天賦,能夠晝夜不停的吞噬靈性物質,修為還不直接起飛?!
    楊安準備在武院大比後找薑二小姐問問,住這樣的院子到底要什麽條件。
    兩人說話的工夫。
    前方的趙斌已經朝著小院走去,那邊很快就傳來了動靜,趙斌敲開了一處院門。
    楊安連忙拉著吳桐跳上一棵楓樹。
    火紅的楓葉恰好遮住身形,兩人撥開葉片往小院方向望,院門閃開一絲縫隙,趙斌講明身份後,門內小廝進去稟報,很快就有一群人從院裏走出來。
    看到這一幕的楊安雙眼驟然緊縮。
    走在眾人中央的,不是別人,正是崔文彥、崔文禮兄弟,還有趙貴真!
    已經好幾日沒見到女兒趙貴真了。
    趙夫人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紅了眼眶,麵對崔家兩位公子,還有那群凶神惡煞的甲士,她忘記害怕,上前拉住趙貴真的手。
    “女兒,跟娘回家,咱們現在就走!”
    “啪!”
    趙貴真一把將她甩開,“回去做什麽?出家當尼姑嗎?女兒上次已經跟爹娘說清楚了,我要嫁給崔公子,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冷漠。
    趙夫人臉色白的了幾分心如刀絞,“娘錯了,以前都是娘的錯!娘現在什麽都不要了,咱們回家過好日子,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行,好不好?”
    “我再說最後一次,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趙貴真往崔文彥身邊靠了靠,輕輕挽住他的胳膊。
    趙夫人眼淚砸落在衣襟上,“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我是你娘啊!乖女兒你聽娘的話,這不是你待的地方,快跟娘回去!”
    怎麽變成這樣?不是你教我的嗎?
    不是你告訴我的,隻要有錢有勢隻要爬的更高,什麽都不重要,什麽都可以拋棄嗎?
    當初我能拋棄楊安。
    現在為什麽不能拋棄你們?
    趙貴真心中譏諷,實在不想再看趙斌夫婦,轉頭對崔文彥柔聲道:“崔郎,我有些累了。”
    崔文彥寵溺地拍了拍她的手。
    “那你先回去休息,我馬上還要參加武院大比,晚上還有事。這裏有我,我會好好‘接待’伯母的。”
    趙貴真含笑點頭,轉身便走了。
    趙夫人還想去追女兒,可才剛走出幾步,就被幾個甲士攔住,他們嘩啦啦圍上來,像一堵城牆似的擋在她身前,硬生生攔住了她的步子。
    趙夫人被撞得一個趔趄,險些撞倒。
    還好趙斌在後麵及時扶住了她。
    崔文彥擺擺手,讓甲士往後退了幾步,他帶著笑意對趙斌抱拳道:“伯父伯母放心,我對貴真是真心的,以後定會好好待她,也會娶她的。貴真有武道天賦,而且比我還好,我大哥也很喜歡她,過幾天我們兄弟就會說服父母,訂下婚事。”
    崔文禮咳嗽了兩聲,拿白色帕子捂著嘴,臉色略有些發白,他補充了一句,“弟妹鍾靈毓秀,確實不錯。”
    聽兄長直接稱呼趙貴真弟妹。
    崔文彥微微羞赧道:“等我跟貴真考入國子監,就會找機會與父母講明此事訂下婚約。我誠心待之,絕對不會有損趙家顏麵。還望伯父伯母放心。”
    趙斌半點也放心不下。
    坐擁家財萬貫,他在雲州本是一時風雲人物,性格又豪爽,朋友眾多,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自然也聽過不少隱秘消息。
    幾年前一次酒局上。
    趙斌跟幾個生意上的朋友喝得醉醺醺的,曾聽一位外州的好友大醉後提起過一樁事,這事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十多年前崔家大公子崔文禮。
    是出了名的癆病鬼,不僅跟崔文彥一樣沒什麽武道天賦,身子骨還差得很,終日躲在房間裏都見不得風,跟現在風光無兩的雲州天才簡直不是同一個人。
    而那時候。
    雲州出了一位寒門女天才,據說那女子的天賦,不遜於飛雲侯家的世子萬裏邈。
    當年一鳴驚人。
    初入武道便以武院大比第二的成績考入了國子監武院,還被幾位國子監的學究先生同時看中。
    崔刺史也聽聞她的名聲。
    有次來國子監見好友時校考了那女子一番,見其確有才華,崔刺史大喜,決定帶她進入京城國子監,給她一個拜六位首座為師的機會。
    就是這樣一個前程遠大的女子。
    在隨著崔刺史進京的路上。
    意外身死……
    幾個月後,原本病得下不了床的崔文禮,不僅全身病痛全消,反而還在武道一途上嶄露頭角。
    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斌不敢深想。
    他隻清楚一點,絕不能讓女兒踏入崔家這個火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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