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鄉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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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江暖投胎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意義上的出遠門。
    先坐船從馮乘到永州府,再從永州府轉船到沙城,全程水路。
    於臘月二十三日下午順利抵達沙城,路上總共花費了五天時間。
    進城後,江暖跟據呂喻給的地址,找了家離那位前水部司,錢其昌錢郎中家最近的客棧住下。
    休整了一晚後,於臘月二十四日,過灶年那天上午敲開了錢府的大門。
    遞上了拜帖,以及呂喻寫的引薦信。
    雖然在這天遞拜帖有些失禮,然時間緊迫,江暖也是沒辦法。
    好在,錢府的人並未計較,當天下午就給了回複。
    請江暖於明日上許過府一敘,這讓江暖稍微鬆了口氣。
    次日,江暖帶著自家產的豐厚伴手禮,準時登門拜訪。
    錢其昌帶著夫人親自在家門口迎接,不得不說,這讓江暖頗有些受寵若驚。
    當然,這也得益於呂喻在給錢其昌的信中,對江暖毫不吝嗇的欣賞與誇讚。
    呂大人的忘年交,弟弟是耿大儒的關門弟子。
    短短兩年內兩次得陛下下旨嘉獎的人物。哪怕是位年紀不大的女娘,也不容小覷。
    況且,都到年底了,人家一個小姑娘頂風冒雪千裏迢迢的趕來請他。
    光這份誠心就讓人動容。
    雙方見了禮,寒暄幾句,江暖就被迎入內堂說話。
    錢夫人見得江暖帶來的禮物,很是吃了一驚。
    山茶油、楊梅酒、葡萄酒、還有白霜糖。
    這些都是近兩年來,剛出現在京師的東西,炙手可熱。
    一般的人家若是沒有門路,有錢都沒地方買。
    這位江姑娘竟然一次性帶全了,還是這麽大的數量。
    由此可見,人家是極有誠心的,而且門路還不窄。
    江暖準備的很充分。
    她甚至把江家村和杆河村那一片的地形地貌,以及河道全都用炭筆畫在了圖紙上。
    尤其是罵娘灘那一片,畫的十分詳細,讓人一看就一目了然。
    江暖指著地圖,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錢其昌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雙方溝通順暢,相談甚歡。
    錢其昌十分欣賞江暖的魄力:“從你的描述和圖紙上來看,這工程的難度不算大。
    但涉及水利民生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因此具體的情況,老夫還需要去現場實地勘察過後,才能下決定。”
    “自當如此。”
    事情談完了,時間已近中午。
    錢其昌夫妻熱情的留了她用午飯,江暖推辭不過,隻好恭敬不如從命。
    次日一早,江暖帶著人直奔沙城碼頭,順利的話剛好可以趕回家過年三十。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船還沒走到永州府時,天上竟然下起了雪。
    雪裏夾雜著冰粒子,伴隨著呼嘯的狂風,冷得出奇。
    客船頂風冒雪走了大半天,到傍晚時,船沿上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尤其是船樓子伸出來的屋簷底下,掛滿了冰錐子,最長的甚至比人胳膊都長。
    風狂雪大,這樣的極端天氣,船老大也不敢再走了。
    這麽冷的天,萬一翻在江裏,一個都活不了。
    因此隻得遺憾的告訴大家:“行了,都別抱怨了。
    老天爺留客,今年就在這兒湊合湊合,過完年再走吧!”
    眾人無法,隻得罵罵咧咧的上了岸,各自找地方住下。
    這是個巴掌大的小城鎮,因為地方小,平日裏選擇在這裏停靠的客船並不多。
    如今受惡劣天氣影響,許多船隻被阻在此處無法繼續前行,隻能上岸。
    導致這個平日裏沒什麽人問津的小鎮,一時間人滿為患。
    僅有的三家小客棧也都客滿。
    江暖他們上岸的晚,沒有找到客棧,就隻能想法子去找民房。
    否則在這樣見鬼的天氣裏,分分鍾凍成人棍。
    夥計告訴他:“打此處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右轉第三家,是一座兩進的青磚宅子。
    那家的主人是個老秀才,因為屢試不中又無養家的營生。
    就把那宅子前院隔斷了,便宜租出來,供往來此處的旅客歇個腳,以此賺幾個散碎銀子糊口。
    姑娘若是實在找不到住處,不如上那處去問問。
    雖然條件比不上我們客棧,起碼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江暖賞了他一把銅板。抱著白澤,帶著人往那夥計指引的地方去了。
    果然找到了一座外形略有些破敗的青磚宅子。
    那宅子外頭還挑著一麵旗子,上頭寫了一個大大的“宿”字。
    江暖的一個家丁上前拍門,沒一會就出來一個勁裝的青衣漢子。
    漢子聽說他們是來投宿的,隻道:“這房子已經被我們爺包下了,你們另尋他處吧。”言畢就要關門。
    江暖快步上前,一把擋住那漢子:“請等一下。”
    那漢子擰眉看著她:“什麽事?”
    江暖指了指自己的臉笑眯眯的同那漢子套近乎:“這位大哥,可還記得我不?”
    那漢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我們認識?好像是有些眼熟!”
    江暖提醒他:“去年在馮城縣的時候,你以五兩銀子的價格賣給我一輛牛車。”
    漢子聞言仔細的瞅了她兩眼,立即笑出了一口白牙:“原來是你呀,小丫頭。”
    你今天穿的這身,我還真沒認出來。你怎麽在這兒?”
    江暖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不回家的路上,讓冰雪和大風給擋在這裏了嘛。
    客棧裏都住滿了,夥計說這裏有民宿可以落腳,所以我們就過來了,沒想到遇到了你。”
    漢子一聳肩膀:“那還真不巧,你們來晚了一步。
    這座院子讓我們家爺給包下來了,你們還是上別處去問問吧。”
    江暖忙說好話:“大哥別介啊,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問問你家主人。
    若是有多餘的地方,看能不能勻兩個房間給我們,兩個就好。
    你看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天寒地凍的,我們又人生地不熟,實在沒處再找地方去。
    隻有我和我的丫鬟,以及家裏的四個夥計,保證不會吵到你們的,求你了。”
    漢子為難的撓了撓頭,又看了看她,估摸著一個小姑娘也沒什麽威脅性,便點了頭。
    “行吧,我幫你們去問問我家爺。若是不成,你們也別怪我。”
    江暖雙手合十:“多謝了,謝謝。”
    與此同時,前院最大的一間廂房裏。
    一位身身姿挺拔如鬆,氣質矜貴優雅,著月牙白錦袍的年輕男子正圍著炭火翻書。
    他約摸二十來歲的年紀,生的是劍眉星目,麵如冠玉,端的是俊美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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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幾,房門被輕輕敲響,男子頭都沒抬隻問:“何事?”
    便聽著門外的下屬道:“爺,外頭來了個小姑娘。
    帶著個小丫鬟和四個夥計,以及一隻巴掌大的小獸寵。
    因為客棧客滿,實在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於是求到我們門上,請求勻兩個房間給他們。”
    李容洛聞言,微擰了眉頭:“你認識?”
    雲崖跟了他多年,以自己對雲崖的了解,他不是個喜歡管閑事的人。
    便聽外頭的雲崖道:“算不上認識。這小姑娘是馮乘縣人。
    屬下從前在馮乘辦差時,曾與她有過一麵之緣,處理過一頭牛給她,隻是個普通百姓。”
    “罷了,這冰雪天大家都不易,若有空的就給他們兩間吧!”
    雲崖麵露喜意:“屬下替她謝謝爺!”
    江暖一行人忍著刺骨的寒風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門再次打開來。
    漢子笑著說:“我家爺允了,都進來吧!
    不過,我們爺喜靜,你們不得大聲喧嘩。
    若是惹惱了他被丟出去,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們。”
    江暖衝他行了一禮:“多謝了。放心,我們不會打擾到他的。
    我叫江暖,敢問這位大哥怎麽稱呼?”
    “雲涯。”
    “那我便喚你雲先生好了?”
    “不敢,我就一武夫,是我們爺的護衛。”
    江暖從善如流:“雲護衛。”
    “也行,隨便吧!”
    江暖他們的房間在正房的右側,兩個房間都不大,也很簡陋。裏頭沒有生火,冷得冰窖一般。
    江暖帶著豆蔻和白澤一間,四個夥計一間。
    分配好房間後,幾個夥計放下行李,就開始生炭火。這麽冷的天,沒有火誰也熬不住。
    江暖則從白澤的天賦空間裏取了些食材,打算做點熱食。
    她問過雲涯,這裏的廚房她們可以用。
    至於豆蔻,江暖同白澤的互動從未避著她,也避不開。索性大大方方的展示出來。
    古人迷信,特別敬畏鬼神。
    豆蔻這小丫頭一直以為江暖是下凡曆劫的神女,是她的死忠粉。
    又有江暖的命令,因此這丫頭一直把這個秘密捂得死死的,就連她親娘都沒透露過一星半點。
    甚至在許多場合,還會主動幫著她和白澤打掩護。
    時間有些晚了,江暖也沒做太複雜的菜。
    白蘿卜燉大骨頭,幹辣子蒜蓉炒白菜,一盆子紅燒魚塊,外加一鍋白米飯齊活。
    廚房裏的異香,引來了雲崖。
    看到盛放在桌子上飯菜,雲涯饞得直咽口水:“好香啊,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麽好?”
    江暖輕笑一聲:“也就是些普通的家常菜。雲護衛若是不嫌棄,就一起吃點。”
    雲崖似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嗎?”那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當然。今晚的飯菜我做的有多的。”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真的從碗櫃裏找出個大海碗,裝了滿滿一大碗飯菜走了。
    白澤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魚肉裝走了一小半,氣得直跳腳。
    “我靠,這家夥還真不客氣。就算要裝,你裝點菜葉子就好了,幹什麽隻裝肉肉。
    你把肉肉都裝走了,我們吃什麽,真氣死了。”
    一麵又憤憤囑咐江暖:“暖暖,如果這家夥明天再來,你就把肉肉藏起來,太討厭了。”
    這護食的樣子,江暖簡直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