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致命邀約與荊棘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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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子合成音冰冷平板,每一個字卻都像淬毒的冰針,紮進陳曜因“靜默”而近乎麻木的意識深處。
    巢穴轉移?展覽廳?
    這兩個詞如同密鑰,瞬間解鎖了死亡記憶中最恐怖的片段——那個冰冷倉庫,那個被防雨布遮蓋的囚籠,以及“收藏家”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來電者是誰?怎麽會知道這些?怎麽會知道他的號碼?在這個他被警方追捕、與世隔絕的時刻?
    無數疑問如同沸騰的氣泡,在他那被強行壓抑的思維底層瘋狂湧動,幾乎要衝破那層詭異的“靜默”屏障。
    【同步率19%……意識同化風險上升……建議盡快脫離……】 係統的警告如同遙遠的鍾聲,提醒著他此刻狀態的極度危險。
    角落那個提供“靜默”場的人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仿佛也感受到了這種強行連接帶來的負擔。帆布下的生命之火似乎更加搖曳不定。
    陳曜死死攥著手機,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強迫自己集中那正在被“虛無”吞噬的注意力,壓低了聲音,嘶啞地對著話筒問道:“……你是誰?”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隻有電流的微弱嘶聲。然後,那個合成音再次響起,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一個不希望‘展覽’繼續下去的觀察者。時間有限,陳先生。警方正在縮小包圍圈,而你與‘靜默源’的連接極不穩定且致命。你想活下去嗎?想阻止下一場‘展覽’嗎?”
    對方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戳中他的現狀和軟肋!仿佛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暗處,將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巨大的寒意再次包裹了陳曜。剛擺脫“收藏家”的直視,又落入另一個神秘存在的監視?這到底是一個機會,還是一個更加精巧的陷阱?
    但他有得選嗎?
    門外,隱約似乎又傳來了更近的、&natic 的搜查聲。與“靜默源”的連接帶來的虛無感正在緩慢而堅定地侵蝕他的自我意識。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地點。”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感覺自己的聲音陌生而幹澀。
    “明智的選擇。”合成音似乎早就預料到他的反應,“城北,‘永鑫’廢棄化工廠,三號倉庫。‘布展’時間預計在72小時內。建議你盡早前往,但務必謹慎,‘管理員’或許已經增加了安防措施。”
    永鑫化工廠?又一個廢棄工業地點?72小時?
    “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你想要什麽?”陳曜急促地追問。
    “當前階段,確保‘展品’無法如期展出,符合我的觀測目的。其他問題,等你活下來再談。記住,你從未接到過這個電話。”
    通話戛然而止,隻剩下忙音。
    陳曜緩緩放下手機,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他立刻試圖回撥,但屏幕上隻顯示“未知號碼”,無法回撥。
    那個神秘的來電者,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出現得突兀,消失得徹底。
    【同步率21%……警告……】 係統的提示變得更加急促。角落裏的“靜默源”呼吸變得更加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不能再待下去了!
    陳曜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刺痛讓他獲得了片刻的清醒,他集中全部意誌,在腦海中瘋狂嘶吼:“斷開!斷開連接!”
    【指令確認……強製斷開同步連接……】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連接著他與角落那個生命的冰冷臍帶被驟然斬斷!
    “嗬——!”陳曜猛地抽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麵,整個人劇烈地痙攣起來,趴在地上幹嘔不止。
    腦海深處那無盡的無序低語如同海嘯般瞬間反撲回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尖銳,幾乎要將他的顱骨撐裂!劇烈的痛苦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瞬間昏死過去。
    而角落裏,那個一直無聲無息的人,在連接斷開的瞬間,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歎息般的最後呼氣,然後徹底歸於沉寂。
    那微弱的“靜默”場,消失了。
    陳曜掙紮著抬起頭,借著從門縫透進的微弱天光,看到帆布下那一動不動的輪廓,一股冰冷的愧疚和悲哀湧上心頭。他……間接害死了這個人?
    但現在不是哀悼的時候。
    門外的搜查聲似乎已經到了隔壁建築!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警察用對講機通話的物理聲音!
    他必須立刻離開!
    強忍著大腦撕裂般的劇痛和身體的虛脫,陳曜踉蹌著爬起來。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安靜的角落,然後猛地拉開那扇腐朽的木門,再次投入外麵冰冷的雨夜之中。
    低語噪音的瘋狂反噬讓他幾乎無法集中精神感知周圍的威脅,隻能依靠最原始的視覺和聽覺。
    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靜默”連接斷開前那短暫的屏蔽,最近的警察似乎還沒有搜索到這棟具體的建築。他像一道影子,貼著牆根,朝著與警方搜索方向相反的、更深的黑暗區域移動。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和聲波炸彈上。城市的思維噪音瘋狂地懲罰著他短暫的“逃離”,各種聲音、情緒、碎片化的信息如同高壓水槍般衝擊著他毫無防備的意識。
    他捂住耳朵,但這毫無用處。噪音來自內部。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直到徹底聽不到警笛和搜查的聲音,直到肺部的灼痛和大腦的爆炸感讓他再也無法移動半步。
    他癱倒在一個堆滿廢棄建材的死角裏,蜷縮起來,渾身濕透,沾滿泥汙,不住地顫抖。
    手機再次陷入了黑屏,這次可能是徹底報廢了。
    永鑫化工廠……三號倉庫……72小時……
    這三個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裏。
    這是一個明顯的陷阱嗎?那個神秘來電者,語氣冰冷得不似人類,目的不明。這很可能就是“收藏家”本人布下的局,用一個誘餌引誘他自投羅網。
    但也有可能……是一線生機?是某個知曉內情、與“收藏家”為敵的第三方?係統之前提到過“觀測目的”,這個來電者也用了“觀察者”這個詞……兩者之間有聯係嗎?
    無論是誰,對方精準地掌握著他的動向和困境。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被多方勢力在迷霧中拉扯,每一步都可能踏空,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去,還是不去?
    去,可能直麵“收藏家”的屠刀。 不去,可能錯過唯一的機會,坐等死亡降臨,或者在被警方抓獲後,因無法解釋的一切而被當成瘋子或罪犯。
    劇烈的頭痛中,他艱難地權衡著。
    最終,求生的欲望和對阻止悲劇發生的微弱責任感,壓倒了恐懼。
    他必須去。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他也必須去嚐試。
    但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現在狀態極差,如同廢人,去了也是送死。
    他需要時間恢複,需要信息,需要……幫助。
    可是誰能幫他?誰能相信他?
    吳醫生的臉在他腦海中閃過,隨即又被否決。風險太大。
    林菲?更不可能。
    等等……
    他忽然想起了蘇婉清。那個發布了關於“寧靜者”報道的女人。她似乎也在調查相關事件,而且她的方式……更隱蔽。
    她會不會……知道些什麽?或者,她會不會是那個神秘的來電者?雖然聲音經過處理,但那種冷靜和掌控感……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
    但如果她不是呢?如果她真的是想揭露真相的記者呢?或許……可以冒險接觸一下?利用她的資源?
    這是一個更加危險的計劃。蘇婉清的內在他根本無法看透。
    就在他思緒混亂之際,遠處街道上,一輛車的遠光燈無意中掃過他藏身的角落。
    燈光一閃而過的瞬間,他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對麵樓房某一扇漆黑的窗戶後,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舉著什麽東西,對著他的方向。
    是望遠鏡?還是……槍械的瞄準鏡?
    陳曜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他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了追蹤,難道……
    那個人影似乎察覺到自己被注意到,迅速而無聲地消失在了窗戶的黑暗之中。
    但那雙眼睛……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牢牢地釘在了陳曜的心頭。
    不是警方。警方不會這樣鬼鬼祟祟。
    是“收藏家”的人?還是……那個神秘來電者的“觀察”?
    他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從未真正脫離過某雙、或者某幾雙眼睛的注視。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陰冷的夜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陳曜蜷縮在廢棄建材之中,疲憊、痛苦、孤立無援。
    前路如同布滿荊棘的黑暗叢林,每一步都潛伏著未知的致命危險。
    而他唯一的指引,卻是一個來自地獄的、真假難辨的邀約。
    待繼